“枭哥,你什么意思?”常远吃惊地看着顾枭,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你少算了个人,雷霆,王袭海,还有我。”顾枭还在笑,常远已经愣住了。
“极度愚蠢。你爸曾问我对你的看法,看来我真没看错,少爷。”顾枭不再笑了,眼神却发冷,他轻蔑地打量着常远,一点一滴地捕捉着对方遭受巨大的挫败后痛苦的神色。
常远还是不说话,只是呼吸急了起来,他有气无力地望着顾枭,似乎不能相信刚才还和自己在床上耳鬓厮磨的人会出卖自己,背叛自己。
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顾枭知道是谁来了,他连看都没多看常远就绕过他去给雷霆他们开了门。
“带他走吧。一会警察得到了。”雷霆古怪地看了眼一直愣站在那里捂着嘴闷咳的常远,嘲弄地笑了笑。
顾枭点点头,马上就有两个人过来把忘了反抗的常远架住。常远不说话,除了发愣之外,竟然没有得知真相后的暴跳如雷和痛不欲生的表现,这让顾枭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刚要走过常远身边,忽然听到常远夹杂着咳嗽声低低开口了“枭哥,是我对不起你。”常远被拉上车后就安静地坐着,只是平日总有些飞扬跋扈的神情再也骄傲不起来了。
他不时看一眼坐在旁边的顾枭,苦苦地笑。他知道自己要去那里,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和顾枭这么近地坐着了。
常远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是后悔不该对顾枭做出的那么多过分的事,还是后悔自己明知不可能还是要留顾枭在身边,但这些念头很快就从他脑子里消失了,他没时间再去想那么多。
他本想和顾枭一起逃了算了,什么也不再去管去理,或许那才是最好的日子,远离江湖是非,只图两人安乐。
可是,老天怎么会总如人愿呢?况且自己还做错了那么多事。常远闭上眼,选择性地只去想和顾枭一起温馨相处的日子。
“他笑什么?”雷霆不解地问顾枭,顾枭摇摇头,他也不明白。忽然,他看见常远凑着左手的无名指到了嘴边,然后轻轻地吻了下去。
“对了,这东西还给你,我不需要。”顾枭急匆匆地脱下手上那枚同样的戒指,叫了声常远,嫌恶似的把戒指丢到了他脚边。
常远茫然地看了看顾枭,默不作声,刚要弯腰去把顾枭丢的戒指拣起来,却被雷霆的手下拉住了。
“放开他。”雷霆似乎对常远的反映很有兴趣,叫人松了手。常远把戒指拣了起来,小心地擦干净,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和自己那枚叠在一起。
“就在这儿动手吧。已经够远了,不是吗?”他带着爱意地摸着那两枚戒指,头也没抬地对雷霆说。
“这么想死?”雷霆看了眼顾枭,真有些搞不懂常远到底是怎么了,可顾枭面不改色,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映。
车里的气氛闷得让雷霆有些不舒服了,反正杀常远的是迟早的事,他也没耐心再看常远表演。
“停车,送他上路。记得,做得干净些。”外面是片小树林,雷霆选好了地方,立即叫人把车停了下来。常远被人架起来,还没走出车门,他忽然站住了,只是没回头。
“昨天我还说想和你一辈子,没想到今天就要先走一步了,其实,我也知道我挺蠢的,不过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下未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只是太绝望,让人听着难受。顾枭不说话,似乎什么也不想对常远说,他早想着杀了常远替宋卉杰报仇,替自己报仇,只是机会到手的时候,却让人难免怅然若失。
雷霆使了个眼色,常远立即被人强行往车门外拖,可他这时倒反抗了起来,死死不肯离开。
突然,常远挣扎着扭过身,笑着对顾枭说“对了,枭哥,那天晚上你上我其实真地挺疼的,我瞒着你呢,以后你要有了真喜欢的人,可千万别这么对他。”
他说完话,沉默了那么一秒又叹息似的笑了一声“我走了,枭哥。”
“以后要是不恨我了,也去我坟上看看吧。”常远最后轻轻说,黯然地闭上了眼。这时有人在常远的腿上猛踢了一脚,终于把他拽了出去,踉踉跄跄地往树林里拉。
顾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刚抬头想看看常远的背影,可是夜太黑了,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来,抽根烟吧,枭哥。”雷霆摸出根烟,递到了顾枭手边,亲自拿打火机替他点上。
顾枭好象也急需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发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压抑的爱与恨,烟点上后,他猛吸了一口,头往椅背上靠。
没多会儿,树林里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枪声。雷霆终于松了口气地叹了声,转而敛起笑容劝慰顾枭道“总算解决了。”
顾枭仰着头,唇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他听见雷霆的话,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是啊,总算解决了。”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常远死了,宋卉杰也不在这个世上了,顾枭恐慌地发现原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车又开始发动了,一切都被抛在了车窗外。顾枭拈着半截烟,眼神疲惫地看着那些稍纵即逝的夜色,内心里也如这漆黑的夜色般,茫茫一片。
常远的死没两天就在报上和电视上都登出来了,据说是运毒的事情败露后在一片树林里自杀的。身为一帮龙头,这么大的把柄落到警察手里,除了逃就是死,无处可逃,自然就是死。
常远这一死,江湖倒平静下来了,该抓的被抓了,该死的也死了,其他人的日子还是照样活。
只不过从前的忠信会彻底地改头换面,满头金发,浪荡轻佻的王袭海在当地最大的酒楼里大宴宾客,正式登上忠信会龙头的位置,到席的青红帮老大雷霆被邀请坐在最上席,可见以后这两帮人之间必是纠缠不清。
“唉,看这人一表人才,怎么会是黑社会老大,还自杀了,真是可惜。”一个女人边看报边在街边的鞋摊擦鞋,她看着报上登的关于常远的系列报道,不时惋惜地摇摇头。
过了会,她看了下表,发现离约会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擦鞋的,你快点呀!”
一直低着头的男人默不作声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冷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的,小姐,就完了。”
最后那女人看了看自己被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靴,笑着地点了点头,从皮夹里摸出两块钱丢到了男人的面前,满意地离去。
客人一走,擦鞋匠手里的活又暂时歇了起来。椅子上被丢下的报纸被汽车开过扬起的废气吹到了地上。
报上选登的是常远之前参加酒会时春风得意的照片,他擎着酒杯,指间一枚闪亮的戒指,谈笑自若间正是年轻英俊,意气风发。
擦鞋匠专注地看着报纸上的照片,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好象在叫他熟悉的名字。
忽然,又一辆车疾驰过来,报纸被风卷着吹到了更远的地方,很快就被一个拾荒汉高兴地拣进了口袋里。
(B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