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号一响,鬼子也知道国军要冲锋了,连忙退出子弹装上刺刀。
但是,张贤与大家一跳出战壕,并没有马上冲下去,而是训练有素地举枪射击,这也是打了这么多仗下来积累的经验了。鬼子近距离的没有防备,有的便被子弹击中,倒了下去,而其他未被打中的鬼子,自然想要躲闪,或蹲或趴,如此一来,国军再一冲锋,必定可以占一个先手。
在放完枪后,众人象猛虎下山一下,冲入了敌阵。此时,虽说敌人人数占优,但是仓惶间没有准备好,又是仰攻,被国军从上而下一冲,也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分出了生死。张贤与对面的敌人只打了一个照面,一刺刀已经扎入了他的胸口,那个鬼子连枪都未举起来,便一命呜呼了。张贤一直是拼刺刀的能者,此时如入无人之境一样,在鬼子的人群中勇猛异常,起落之间,又有三个敌人倒在他的刺刀之下。他正寻着下一个对手,瞥眼间,却见到自己身侧的一个弟兄与敌人正在拼杀,却已落下峰,被那个对手压迫着本来是由上而下的,此时却转了一个圈,变成了他在下面,敌在上面,眼见着已经有些不支了。张贤不及细想,冲将过去,就在敌人的刺刀捅进这个弟兄身体之前,把自己的刺刀先插进了他的身体。这个鬼子惨叫了一声,摔倒下去,可是与此同时,他猛觉得脚上一痛,却原来另一个鬼子的刺刀正划在了他的小腿之上,但那个鬼子的刺刀并没有扎进去,却被张贤刚刚解救出来的兄弟一刀捅进了下腹。
敌人畏惧了,向大堤之下退去,后面正有撞上来的另一波敌人,张贤招呼了大家一声,当先取出挂在腰间的手榴弹甩了出去,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马上便倒下了十多个鬼子。见到团长投出了手榴弹,大家纷纷向鬼子中间投掷着手榴弹,同时,阵地侧翼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只见到鬼子血肉横飞,纷纷逃蹿。
张贤并没有追赶,又带着冲出去的弟兄们跳回了战壕里。
“团长,你受伤了!”魏楞子一眼就看到了张贤的左腿上还流着血,将他的绑腿都已经浸红。
“没事!小伤而已!”张贤笑了一下,虽说觉得有一点痛,但是在刚才冲杀的时候,却是浑然不知的,此时再解下绑腿,那道血口已然有些凝固了。
魏楞子正在替他包扎着伤口,却见赵连长架着一个伤兵走了过来,那伤兵正是刚才拼刺时被张贤从鬼子的刺刀下救出来的兄弟,张贤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就是想不想这个兄弟叫什么。其实,他这个团里的两千人中,他也只认得其中的部分,而大部分也只是面熟。
“怎么样?我们的伤亡如何?”不等赵连长开口,张贤首先问道。
赵连长道:“还好,有五个兄弟阵亡了,六个受伤的。”
“这位兄弟伤到哪了?”张贤关心地问着他。
这个伤员愣愣地看着张贤,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伤得不轻,被鬼子扎穿了大腿,刚才要不是你帮他,他可能也已经牺牲了!”赵连长在边上回答着。
“呵呵!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好兵!”张贤赞了一句。
这个兵有一些感动,却问道:“团长,我已经杀了七个鬼子了,是不是可以抵我的这条命了?”
“抵命?抵什么命?”张贤有些莫名其妙。
赵连长笑了一下,边上刚刚为张贤包好伤口的魏楞子也笑道:“团长,你真是忘干净了,他叫肖刀儿,你忘了他犯一个错,你还要抢毙他来的?”
这一提醒,张贤蓦然想了起来。
※※※
国军此时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就算横山勇再笨也可以看出来,如果真让国军将自己的退路堵死,那么,这十多万的日军将真是有来无回,所以此时的形势非常微妙,若日军可以一举拿下常德城,便可以回师北折,在国军尚未完成包围之前,一举突破,取得胜利。但是若连常德都未拿下来,就撤兵北返,无论是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他的第十一军,都是一个莫大的耻辱。可是,常德的守军如此顽强,远不似他所想象的和当初攻打石门时相比,他本该在几天前就应该拿下这座城市,却延误至今,以至于将本来大好的战局付之东流。想到这里,横山勇十分不甘,所以发下了狠话,定要在两日内夺下此城。
为了达到尽快攻下常德的目的,横山勇只能孤注一掷,仿效美国人的常用伎俩,召集其第三航空师团进行空中支援,在常德的四处滥投燃烧弹,甚至于不顾这样也会给攻城的日军带来麻烦。一时间,常德城内处处大火,大半的房舍都处于烈焰之中,惨不忍睹。
罗达此时坐镇在五十七师的师部,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也是心急如焚。虽说战区的孙长官的慰问电给五十七师打了一剂强行针,但是他非常清楚,在真正的援军到来之前,这些电文上的东西还不能当真,如此许久了,如果援军真得从东南出现,那个方向怎么也应该有动静,可是此时看来,什么动静也没有。也许,援军正在急进之中,如果常德没有被敌人合围,他真想派一个排过去侦察一番,顺便接应一下。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扑灭常德的大火,好在此时的城中尚有戴县长留下来的警察大队,又有一些当地老乡组织的义勇军,不用他抽出过多的兵力来解决这个后顾之忧。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四周加紧进攻的敌人。
在西、北、东面激烈战斗的时候,南城也传来了炮火声,他知道敌人肯定开始渡过沅江了。果然,不久,他派往南城督战的参谋打回来了电话,敌人五百多人想要强渡沅江,那也是常德城南面唯一的天然屏障,但是被据守此处的一七一团第三营第七连利用炮火击沉了六艘敌船,敌人伤亡惨重,但还是有部分敌人在对岸敌人的炮火、毒气及烟幕弹的掩护下,突入了城中,团长秦其山亲自带领部份官兵,已经将这部突进来的敌人包围,正在歼灭之中。
南城的局势暂时已经稳定,罗达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敌机的轰炸忽然停止了下来,一个参谋兴奋地跑进来向他报告,国军与美国盟友的十几架飞机已经来到了常德的上空,正与敌人第三航空队的机群空战。而更让大家倍受鼓舞的是一六九团驻防城中的第三营,在营长司马云的指挥下,竟然用轻机枪打下了敌人的一架零式战斗机,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爱将张贤,在鄂西战斗时,张贤就是用一架轻机枪这么打下了敌人的飞机,显然,他把经验传给了自己的营长。
※※※
此时的张贤还在东城附近激战之中,虽然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鬼子的进攻,但是最后,鬼子调集数十门山炮猛轰东堤阵地,将这段河堤几乎翻了遍土,堤上的树木尽皆炸断,只剩下了直立的秃桩。堤上的散兵壕数入被填平,炮火中,又有三名士兵不幸遇难,无奈之下,张贤只得下令撤出这片阵地,迁往河的西面大堤再行布防。
从那座唯一的桥上通过时,刚才还有一个连的兵力,此时也只剩下了七八十人,其中还有十几个伤员。
“团长,是不是把这座桥炸掉,不让鬼子过来!”赵连长最后一个过了桥,这样地问着张贤。
张贤摇了摇头,道:“不炸!”
边上的魏楞子有些奇怪,问道:“这桥要是不炸掉,鬼子不是正好过来吗?”
张贤笑了笑道:“你们以为没有了这座桥,敌人就过不了河了吗?”他说着,指了指面前的这片河段,道:“这条河也只有十几米宽,此时又是冬天枯水期,河水不深,敌人要是涉水而过也可以过来的,这座桥有与没有,等同一样的。”
“那也要他们从水里过,冻他个半死!”魏楞子恶狠狠地道。
边上的赵连长也随声附和。
张贤却摇了摇头,解释着:“你们想,要是敌人看到有桥,还会愿意下水吗?他们肯定都愿意从桥上走。可是对于我们来说,是在桥对面集中火力消灭桥上的敌人容易呢?还是分散火力打那些过河的散兵容易呢?”
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敌人还没有上来,高伟带着一个排扛着弹药已经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抬着门板过来的百姓,他们是过来在帮助抬伤员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张贤这样地问着高伟。
高伟笑道:“我是营长,这里本来就应该是由我来指挥的,你这个团长还是快回城里去吧,师长叫你呢!”
“哦?有什么事吗?”张贤忙问。
“有好消息,师长说我们的援军明天就可以赶到德山!”
“这真得是一个好消息呀!”张贤喜出望外:“我们再支持一天,就可以胜利了!”
“快去吧!师长等着你呢!”高伟又催促了他一声。
张贤点了点头,对着高伟笑道:“老高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主意的,呵呵,看来我是错了,没有我,你打得也很好嘛!”
高伟也笑了起来,道:“我这个人其实很懒的,要是有你在,我当然乐得省些脑子。你不在了,我没办法只好自己动些脑筋了。”
“你这才是大智若愚!看来你比我聪明多了!”
“呵呵!”高伟笑得越发得可爱了。
“好了,我走了,你在这里一定要当心!”张贤最后又嘱咐道:“不要和鬼子硬拼,如今我们是拼不起的,守住城池为友军争取时间才是我们的目的,打不过就退回城去,守住东门,只要援军赶到,就是胜利!”
“是!”高伟响亮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