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辆装物资的日本军车的油布被打开来,张贤喜不自禁,第一辆车上装的竟然是十门轻型迫击炮,还有成箱的炮弹;第二辆车上装的枪械,有轻机枪、重机枪,当然最多的还是三八式步枪,就是俗话说的三八大盖,同时还有不少的子弹。而第三辆车上的也是军需品,不过是钢盔、水壶、服装之类士兵装备。
张贤很是奇怪,这些武器足可以武装一个营的,为什么鬼子只派了前后两辆车也就几十人的兵力来押运。如果他手里有一张地图,或许就不会有如此的疑问,因为他们此时还处在日军所统治的中心区里,日军的军营其实离这里并不远。
那一队新四军的战斗看来也打完了,前面已经没有了枪声。
张贤一面组织搬运这些枪炮子弹,一面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果然,从前面跑过来了四五个新四军的人来,为首的一个看来一定是个长官,他背着手枪盒,一脸的尘土,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但是很是稳重,看到警卫一连的人后,先是对正在搬运枪械的陈大兴问着:“你们的长官是谁,我要见他!”
陈大兴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张贤,张贤道:“我就是!”
这人愣愣地看了看张贤,不相信地问:“你?”
“是!”陈大兴道:“他是我们的连长。”
“哦?”这个人似乎还有些疑惑,可能是看到张贤太过年青了,又长着一付娃娃脸,有些不敢相信。
“你有什么事吗?”张贤直面对着他,满是警惕。
这个人笑了笑,道:“别紧张!我是来和你商量的。”
“商量什么?”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向张贤敬了一个礼,然后自我作着介绍:“我叫马文龙,是新四军第五师襄河支队二营营长,你呢?”
张贤也向他还了一个礼,告诉他:“我是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第十一师警卫营一连连长张贤。”
“哦!十一师的,你们前几天在当阳打得不错!”马文龙随口赞道。
“多谢夸奖!”
“好了,我们先别客气了,长话短说。”马文龙很是爽快,直接了当地道:“我们为了这批军需品很费了番心思,从收集情报,到潜入敌心,到今天伏击,呵呵,谁知半路上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被你们捷足先登了。”
“马兄见笑了!”张贤也客套着,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张连长,我看你也用不了这么多的枪支与弹药,不如你拿不了的,就送与我吧。”
“好说!”张贤一笑,同时又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吗?”
马文龙也一笑,道:“你嘛,呵呵,好处当然有。”他说着,看了看张贤的队伍,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个连就是前天被鬼子围在沮河村的吧?那天你们打得很凶哟,从早打到了晚上,要不是那天晚上我带队在汉宜公路上烧了鬼子的运粮车,把鬼子吸引到汉宜公路上去,你只怕很难脱身吧?”
张贤愣住了,原来那天晚上,在汉宜公路上交火的是面前的这个家伙,虽说他说得没错,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应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过,这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是要向我示恩的吗?”
“不!”马文龙一本正经地道:“我们都是中国人,打鬼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所以没有什么恩不恩的。”
这句话倒是让张贤觉得受听,问着他:“你说吧,给我什么好处?”
马文龙看了看已经被张贤卸下了半车的武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你点儿正,抢的这三车里有两车军械。我点背,抢的两车,一车是药,一车是饼干。我看你这个连里,伤员就有一大半,一定需要药的,我们换一换吧!”
张贤想了想,笑道:“也好,这些枪我也不可能全带走,正想着把他们破坏掉,既然你想要,就把剩下的给你吧!药品嘛,呵呵是一个好东西,你们也需要的,我只要够我这个连用的就行了。至于饼干嘛,给我们一点也行。”说实在了,这两天他们根本就没有填饱过肚子。说着他又看了看那个第三车,道:“诺,那一车上的东西都给你!”
马文龙笑了笑,道:“那车东西其实也不错的,只是我们拿不了,还是放火烧了吧!”他说着又道:“既然说定了,我们就快点动手,这里最近的敌人据点是齐镇,他们听到这边的枪声,半小时后准到!”
听他如此一说,张贤也出事态的严重性,忙大声地催促着:“大家都快点,鬼子马上就要到了!”
如此一说,众人果然加快了速度,都在跑了起来。
看着张贤的人从车下卸下迫击炮来,马文龙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恳求着:“张连长,鬼子的这个小钢炮能不能分点给我?”
张贤望着他,看他那如饥似渴的样子,心中好笑,却摇了摇头。
马文龙很是失望,道:“你们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张贤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问着他:“有地图吗?”
马文龙也摇了摇头,同时又十分自信地道:“我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还用什么地图?说吧,你想去哪里?”
张贤愣了愣,又想了想,还是老实地道:“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走才能回到国军的地盘吗?”
马文龙大笑了起来,摆着手,道:“你呀,别想了,鬼子好几个师团在宜昌到襄阳间摆开阵式,好象要报攻宜昌的一箭之仇,你这么一个小连队,除非从鬼子的头上飞过去,只要是撞上了,就肯定跑不了。”
张贤的心沉到了水底,如果确实如马文龙所说,那么他一时半会儿就别想回到十一师去。
好象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马文龙道:“你是不是没地方可去?看你刚刚突围出来,还有这么多的伤员,这样好了,跟我回我们的根据地休整一下吧,等以后看看情况再说了。”
张贤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相信他。
“放心!我不会吃掉你的。”马文龙道:“我们新四军可不是你们的老蒋,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
张贤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实在话,对于年初的皖南事件,也认为伟座处理得的是有些过了头,但他是军人,军人必须要学会服从,更不能对自己的统帅产生怀疑。
正说之间,尹剑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马文龙,向张贤报告道:“连长,从山上看到前面好象有鬼子来了!”
“来得可真快呀!”不等张贤说话,马文龙先道:“齐镇的鬼子有一个中队,加上伪军有一千多号人,我们打不过的,快撤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马营长!”张贤叫住了他:“你有多少号人?”
马文龙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告诉他:“我有三百号人。”
“够了!”张贤十分把握地道。
“你是什么意思?”
“打!”
※※※
马文龙怀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张贤紧张而又有条不紊地作着战前布置,先安排人在公路的区间埋设地雷,然后又安排人在山坡之后架设小钢炮,一边架一边在地上用树枝飞快地在演算着什么,不一会儿,那十门炮在他的指导之下就架设完毕了。而他交给马文龙的任务不过是一听到冲锋号响,就带着他的士兵冲下山坡去和敌人厮杀。
按照张贤的说法,等敌人一走进埋伏圈,先用地雷杀伤他五分之一;然后等敌人刚刚缓过神来时,再炮火齐发,十门大炮,怎么也可以杀他个人仰马翻,使他再去四分之一。这时就算是敌人剩个五六百人,只怕也被打得晕头转向了。而自己这方却是居高临下,先射杀一部分敌人,然后再由上而下突入其间,有如猛虎下山一般,一定可以使敌人大败。
可是对于大多数新四军的士兵来说,来听从这个国军军官的指挥,却又有些不甘心,就算是要指挥也应该由马营长来,怎么说营长也比连长大。但他们也知道,人家虽然人数没有自己人多,但武器先进,又有大炮,又有地雷,而自己的营长也没有说什么,也就只好先把这份不满埋在心里,等打完了仗再说了。毕竟,鬼子不在少数,单凭他们两个队伍中的任何一个,都很难吃掉敌人。
鬼子和伪军毫无防备地走进了埋伏圈里,面对着被打掠的辎重车队,停在了那里,一边扑着熊熊而起的火,一边恨得哇哇乱叫,显然,这些物资应该是他们的,而现在却送给了他们的敌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些抢辎重的人并没有走。
第一声地雷炸响,紧根着一连串的地雷在鬼子中间炸开了花,德国的地雷威力巨大,尤其是它的杀伤能力,倾刻间,鬼子整齐的队伍乱成了一团。也就是在这时,张贤一声令下,十门大炮交替着向敌人喷出怒火,落在地上如同是惊雷一般,而这些平日里嚣张万分的侵略者,此时只剩下了一片鬼哭狼嚎。
那些新四军的士兵们,包括马文龙在内,都羡慕地看着山坡上的国军发着炮,这些钢管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梦想,平日里只见过鬼子用它来发威,今日总算见到了用他来打鬼子。其实,这种小钢炮马文龙也曾搞到过,可是当时就是不会用,没办法还是破坏掉,丢了;到后来会用了,却又打不准,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自己的队伍里能有这么几门炮,却一直没有搞到。今天看到张贤在用这种炮,还需要计算的,也不知道他刚才在算些什么,不过看这效果真是不错,又准又狠,真是过瘾。看来这个国军也并非是那么的废物,只会打败仗。他很是喜欢这个小连长,这个家伙虽然有一些傲慢,却真有些本事。
张贤在军校是一个优等生,当然也学过炮械,这种轻型迫击炮也是步兵常用的武器,不过用起来确实有一些麻烦,并非象陈大兴那样的二楞子能用的。好在警卫一连里有许多人是从高炮营里过来的,知道怎么用,不然张贤还真要发起愁来,就算是教,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教会这么多的人,何况还不是只一门炮。
鬼子被炮火打蒙了,在他们看来,小股的新四军不会有如此猛烈的炮火,看来他们是遇上了大规模的部队,而且还钻进了敌人的埋伏圈里。所以鬼子的指挥官当即下令,突围逃命。
看着鬼子狼狈逃走,张贤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命令司号吹响冲锋的号角,带着人直杀下山去。
马文龙的新四军也冲下了山,加入了混战之中。
鬼子丢下了四百多具尸体,抱头鼠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