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立璟的安排下中逸很快的被带到雅乐国小,这个国小是贵族式的学校,学生人数虽然不多,但每个小朋友都是大有来头,而这里的老师也很多是“名师”或“外师”而学校的设备更不消说了,用两个字可以涵盖一切:“昂贵”
殷健南为乐乐选这个学校,一方面故是这点钱他花的起、另一方面是这学校是他家的产业,他是殷家的惟一男儿,上面有三个姐姐,所以简单的说这个学校是他开的。
密闭的车内,中逸怀着“作坏事”的“焦虑”和“兴奋”不住的整理衬衫上的衣领,想要掩饰套在脖颈上的项圈,内里还有些疼…说不出的不舒服,总之好像有哪里错了,是缺乏安全感吗?中逸闷闷的想。
“你还好吧!”坐在身侧的李立璟突然问道。中逸哎哎地朝他点头,毫无被关心的兴致…半晌、突然朝他一笑,这朵笑容是刻意的,白皙的脸蛋有如芙渠初开,在浊世里端一的脱俗清丽,脸的右侧还微微浮出小小窝,如果自己还算迷人的话,如果自己还可以勾引人的话,那…“那招对我没用的。”李立璟严肃的说道。
中逸窘怒的垂下头,开始自我厌恶。“你知道我到目前为止最佩服的人是谁吗?”
隔了半晌,李立璟突然开口说道,中逸摇摇头,但头抬也不抬一下,对他的话题毫无兴趣。“我最佩服殷健南老大。”李立璟严肃的说,中逸愕然把头抬起…
“他是个铁人,你在他胸口桶的那一针,离他的心脏只差寸许,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倒下了,可是他撑着,在倒下之前为你安排了一切,包括要我们找到你,保护你,必要时可以得罪他家人,甚至连你儿子的入学,他都安排好了…”
“那还真谢谢他喔。”中逸听得很不是滋味。“最令我感动的一幕是,他受了伤之后还走了大半个校园,坚持亲眼看到你才甘心送医急救,他这么有担当,是真正的男人,像这种人想要的东西还有什么得不到手的呢?”
若片面听了李立璟的话,中逸几乎可以肯定殷健南是个伟人了,怎么自己还跟伟人辈的过不去呢?“像这种人想要的东西还有什么得不到手的呢?”的确,这句话正确无误,一个人可以狠心绝命到他这种地步,的确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的。
可是我就活该吗?天生生来给他糟蹋?顺着他的意愿,锁在他的羽翼之下,过着他所施舍的生活,中逸浑身上下隐隐作痛,为什么别人还认为他是对的呢?而我却是“狐媚”、“恶心”、“欠操的贱货”
…中逸狠狠的吸足一口气,车内的空气很闷,令他很不舒服。“如果现在让你自由,你有办法自理吗?可以自力更生吗?”李立璟不痛不养的问道。
“我不确定…”中逸挣扎的说道:“可能无法吧!可就算死,也让我得到片刻的自由,以及──做人的尊严。”“天真。”李立璟不屑的说。中逸偏过头假寐,不再理会他,直到到达雅乐国小时,中逸才问道:“你不是殷健南的手下吧?你是谁?”
“我确是他的手下,不过我和他有个另外的身分──死党,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他怕别人不敢得罪他家,特地调我来保护你…对于他和你之间的事,我早有耳闻,看他爱的这么辛苦激烈,我真替他感到难过。”
“你的意思是他比我更值得同情?呵呵!”中逸微笑问道,心阵阵冒冷。…在前促后拥下,中逸很快的被安排到学校的贵宾室,因为他的来头不小,排场很大,学校人员不敢怠慢他,校长和教务主任都亲自来接待,中逸一律亲切的回应。
由于极少跟外人谈话,很多时候他不大懂该说什么,看到这些大人物他有根深蒂固的窘境与退却,这种场面也令他觉得很难应付,难道,自己真的适合缩在殷健南的羽翼下,做他的性奴以及──爱人?
刚坐了一会儿,中逸的表情就快要笑到僵硬了,窘迫中突然看到几个小学生在窗棂上探头探脑,虽然还在大人物发话中,中逸想也不想的就朝那群小毛头招了招手,然后就有几个大胆的学生冲了进来了。
“你们是白尹乐班上的同学吗?你们认识他吗?”中逸开心的问道。“对啊,我们是白尹乐的同学。”
“白尹乐好会画画喔!”“我们都选他当班长喔!”顷刻一群小学同开始七嘴八舌么说着,窗外的看进来的人没事也全都轰进来了,校长看到那些鞋印弄脏了地毯厌恶的直抽眉头,却看到中逸在兴头上没有发声。
“哥哥你真的是白尹乐的爸爸吗?”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问道。“对啊,你们的爸妈呢?有没有来呀?”中逸笑咪咪的问。“有啊,不过他们已经回去了呀。”小女孩回答说。
“哥哥你好漂亮喔,我可以摸摸你头发吗?”另一名男童怯怯地问道。
“可以啊。”中逸稍稍的将头压低,谁知一下子头上窜过来七八只小手,中逸苦笑一下做声不得,突然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女生往他腿上一坐,中逸痛了一下,也没有推开她,倾刻间所有学童全趋过来。
“哇!哥哥你有戴项链耶,可不可以把项链拿下来借我们看看。”此言一出,大家像发现新大陆般,眼睛全冒着星星符号的朝着中逸看,中逸的心里掐了一下,僵笑道:“不可以喔,这条项链很贵不可以乱拿。”
哇!被一群小鬼围绕的感觉真是又甜又窘,还有…他们的小手干麻朝自己身上乱摸?“哥哥我可不可以把爸爸跟你换,你做我爸爸?”一个小胖子问道。
“哥哥你是不是在当明星?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你…”一个小黑男问道。“哥哥这个送给你。”一个小女生羞怯的拿布偶出来。看着她满心期待的眼神,中逸愣住了不晓得要不要收,送布偶给我?“哥哥我好想送给你喔,拜托啦…”
小女生坚持着,中逸只好伸手接过,突然右颊凉了一下,送布偶的小女生竟然偷袭自己的右脸?这太…太…然后左颊跟着凉了一下,坐在腿上的小女生也不甘示弱的亲自己的左脸…这么小的小孩…这…天啊…中逸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滚开!”突然惊天裂地霹雳一声响…乐乐从门口冲了进来,当中逸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左右的一群小学童已被乐乐轰了开去:“滚开!这是我爸爸又不是你爸爸!”
乐乐气愤的说着,还放在中逸手上的布偶突然被乐乐一把扯起,然后朝众学童身上一丢,还浸在平和氛围里的中逸看到乐乐对同学发这么大脾气,知道他吃醋了,也知道他个性倔强不能轻易认错,故意板起脸孔的对他说:“乐乐不可以凶同学,要跟他们和平…”
陡地唇间一阵触软,中逸震惊的看到乐乐放大的脸,吻上自己的唇?毫无犹疑、立刻反手一把推出,但唇间的柔软非但没有轻易离去,反而还狠戾的咬住把双唇咬的螫痛不堪,中逸犹疑半晌,打了他一记耳光。
“爸爸是我的,不许你们跟我抢爸爸。”乐乐红遍半边脸,朝着那群学童恶声恶气的警告道。中逸顿时羞窘无状,脸上抽筋的把乐乐拉出贵宾室,边走边气急败坏的对乐乐说着:“乐乐以后不可以亲我,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绝对都不可以亲我。”
由于场面尴尬,中逸几乎是用吼的,但乐乐的小手任他牵着,小脸板得铁青,走着走着良久都不作声,中逸的心软了,想着孩子还小不懂事,刚刚又打他耳光让他太没面子了,于是缓下心来寻思安慰的话。
“…爸爸你以后都不要到学校找我。”乐乐突然说道,用的是肯定句。“为…为什么?”中逸口舌发干的问道。这话好熟,那时候邵烨…邵烨曾经这样说过…中逸的太阳穴轰轰作响…为什么现在乐乐…乐乐也…他不知道我要来找他…有多…艰难吗?
“为什么不让爸爸来学校找你呢?你不是最喜欢跟爸爸在一起吗?你不是最喜欢爸爸带你去儿童乐园?去动物园?去吃麦当劳?”中逸口气温和、呼吸急促的问道,我的心肝宝贝儿,你是不是让爸爸误解了什么了?“我现在就是不喜欢了嘛!”
乐乐被逼急了大声吼道,接着突然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中逸:“爸爸、以后你都待在家里等我,我一放学就会很快回家陪你,你不要再出来外面找我,如果你想出来一定要有我跟着。”
乐乐正色的说,半边的脸还红肿着,小小的脸蛋却无比认真。小孩子的独占欲,中逸知道,但为什么心里还是不断地犯酸呢?中逸迟迟不能从过去痛苦的回忆流里缓神过来,乐乐只是个小孩子呀…我不该想太多的…可是…
“爸爸你快说好。”乐乐固执的要求。“好。”中逸空茫的回道。然后,两个人手牵着守在校园里乱走了一阵,身后的保镳群亦步亦趋的跟着,本来想趁殷健南还昏迷不醒的机会,寻隙找缝的带乐乐走,虽然面对这些人有一定难度,但乐乐牵在自己的手中,后庭的东西也被拿出来了,怎么说还是个大好机会。
可现下发生这件事…什么心情都全没了…中逸脚步虚浮的走着…茫茫然不知置身何处…
是他们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他们?秩序、全乱了。走着走着,父子两人牵到一处椅子上坐着,第一次父子两人独处的静默。“爸爸乐乐刚刚是不是太凶了?对不起啊!爸爸!”乐乐轻声问道。中逸只是惨笑的摇摇头。
“爸爸你是不是在生气?你是不是很想哭?”乐乐继续追问。“没有啊!”中逸温和的对乐乐挤出微笑。“可是爸爸的眼睛告诉我,他很想哭…”乐乐的手轻轻朝中逸的眼角一抹,中逸眼角的泪水就流下来了…“白少爷,少爷醒了他要你立刻回去,现在。”
李立璟走过来说“好。”中逸虚无的站了起来:“乐乐你去上课吧,爸爸要回去了。”“爸爸我下午没有课,我跟你一起回去。”乐乐偷眼瞧着中逸,不知他为什么闷闷的。
“爸爸要去看殷叔叔,你先跟长柏爷爷回家吧。”中逸招呼了长柏,麻烦他帮忙带乐乐回去,这时候暂时不想见乐乐。乐乐欲待说不,又看中逸的脸色不好:“爸爸,那你要赶快回来喔,我在家等你。”
乐乐吩咐再三,终于乖顺的随长柏回去。待他们走后,中逸也起身往车棚走去,途经校园大楼的中廊,中廊的正中央亮晃晃的摆个大镜子,经过时中逸有意无意的趋向前去。
蓦地恍惚一阵,整个人开始摇晃起来──黑漆漆眼珠像是掉入天河里的流星,随时准备哭泣的样子,眼睛非比寻常的大,深不见底的两窝忧郁镶在不见天日的极白肤色里,颤着睫廉匝匝密密,一般的动人哀调。
“这不是我…”中逸愤怒的趋前一步,同时镜中人也一布跨前。鼻梁如秋山尖挺、两翼致巧、如云中孤峰矗在脸上,衬着缥缈如烟的颊色有种楚楚可怜的单薄。
黛眉长扫、欲飞不飞的墨翼挟带剑气冲入发鬓前却末路折腰,横陈出一笔撩人心目的勾;肤赛雪白、不触而凉沁,依稀如渊潭上的浮烟幻灭,冥冥似隐闭在深谷中的清露幽兰在极致的空灵中化出一缕魂白。
唇形厚度刚好,绛泽中犹带不可摘取的坚毅,寥落的卧在孤峰下压抑未启的千言万语;舒发长泄如墨云卷飞、细颈瓷白,不堪掬手的纤致锁上项圈,锁上禁欲与虐欲的味道…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细致皙白的手脕泄愤似的一拳拳击在镜面上,砰砰然的击出镜中人的无助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