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着李当出去的时候,走近阿泽,低声说,你不是阿涉,对不对?他惊异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还是低声说,我想你一定想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有兴趣见一个人。我跟他说了时间地点。虽然李当对他形影不离,不过,既然他有能力和仁叔通风报信,一定有能力独自出来见我们。
他果然按时来到了相约的地点,我不担心李当会来。当他们互相看到对方,都有一霎地停顿。还是阿涉先说了话,你是阿泽吧?他没有叫他哥哥。阿泽看着他,惊异变成了冷漠。他轻哼了一声。仁叔威胁你么?阿涉问。
“你找我来干吗?”阿泽终于说了一句话。我想你知道我们找你来的目的,你可以装成阿涉,可以在李当身边这么久,可以把东兴搞得鸡犬不宁。你一定相当聪明。
我说。阿泽,仁叔有没有跟你说,我们是兄弟?阿涉问。有。他说,我看到阿涉脸上露出笑容。不过…他继续说,这没有什么意义。阿涉愉悦的脸灰了下来。我本来还有顾及,不过,他这么讲,我完全可以说任何想说的话。
“我看在你是阿涉哥哥的份上,今天才做这一步,不然,我完全可以告诉李当,你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尽快在李当身边消失。他爱的是阿涉!不是你!”听到我最后一句话,阿泽明显受了打击。
他叫起来,你们少威胁我!我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谁要活在你的阴影下?他指着阿涉。你有什么了不起!哼!他开着跑车走了。阿涉和我都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齐天哥,他不会离开李当身边的,是不?”我不语。那个时候,我依稀感觉到,事情,和我预料的,有些不同。
同时,阿涉说出了一句,令我惊诧的话“如果这样,就告诉李当我在这儿吧。”他的做法,明显地是在帮李当,他原来曾经说过,是我担心李当,他做地一切,肯定有为我着想的成分,但绝对不是,全部!
莫非,他,也在为李当着想?我是忌妒吗?我有了那个念头之后,很不舒服。我没有问他,没有跟他核实我的猜测。而任凭着我的这种不舒服,让我再次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没有告诉李当,阿涉在我这里!
而支持我这项决定的,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有人要刺杀李当,替他挡了一枪的,是阿泽。他受了重伤,差点送命。我到医院的时候,李当在抽烟,满脸的冷汗。
我叫他,他抬起惶恐的头。医生出来告诉我们,他醒了但还没有度过危险期的时候,李当蹭地冲进去,我跟上去。李当扶着他的肩膀,大声说:“你不能死!你不能死!”阿泽问出的话是“你爱我吗?”李当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他说,当然。
这个当然,比起刚才那个你不能死,淡然了很多。我看到阿泽颤抖着身体,甚至看到他被子外面的手攥成了拳头。我和阿涉说了阿泽受伤的是,他睁大了眼睛,随后,他沉静下来说,我想,李当可能不会有危险了。
过了几天,他和我说,现在不用去医院复诊,而且医生开了药,他完全可以自己调养了。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果然,他说,我想回到岛上去。我说好,我和你一起回去。他点了头。我突然觉得,这是个最好的结果。阿泽一次次地救李当,分明不会再伤害他。只是,仁叔不知道会不会罢休。
如果我可以和阿涉生活在一起,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我甚至回忆起我们在海边的那段日子。
我想扩充老爸的餐厅,有些银行的手续要办,而且,下个月是阿涉20岁的生日,我们计划,过完了生日,就离开。
阿涉说,我的生日,也是阿泽的生日,一起给他订个蛋糕吧。我没有拒绝。但我没有那个兴致给他把蛋糕送上门去,我把订蛋糕的卡给了他,让他自己去取。
他倒是没有忘记阿涉,他问,你一定也给阿涉订了蛋糕吧。我说是。我要走的时候,李当拉住我。他说,临走前,选个时间,我们谈谈,我有话跟你说。
我答应他,决定过完阿涉的生日,好好和他谈谈。阿涉生日的那个早上,天空格外晴朗,可是下午却突然变了天,阴沉得可怕。
我打电话给阿涉,告诉他不要去取蛋糕,我去取就好了。他说他已经出了门,而且,可能见到阿泽。我吃了一惊。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阿泽跟他联系,想和他一起吃蛋糕过生日。我觉得有什么不妥。眼皮一直地跳。我再打给他,他的手机接不通了。我无法联系到阿泽,只好找李当,可是,他的电话居然也接不通。
不知为什么,我的头突然一痛,像被大锤子砸了一下,心也憋闷得厉害。我开着车冲着那个蛋糕店开去…***我这一生会永远记住那一个阴沉的下午,那个阴沉的街道,那个我永远再也不想回想起来的一幕。
我开着车远远地看到阿涉等在街角,我的心踏实下来,对他按了一下喇叭,他却没有冲我看,眼睛朝着另一个方向,他的眼光里是惊异和一丝别的东西,当时,我不懂,怎么像是一种渴望?他不应该有这种渴望的眼神,因为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我看到了李当!
我当时脑子发麻,飞快地停了车,冲下车去!我不能让阿涉再落入李当的手里!可我却猛地听到了一声枪响!转过头去,我看到李当已经走近阿涉,他的一只手抓着阿涉的胳膊,另一只手我看不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听到了另一声枪声,那声音像一声清脆的鞭炮。
我终于看到,李当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手枪!那把枪顶在阿涉的腹部,我刚刚听到的两声枪响,都来着他手上的,这把枪!为什么!不要!李当!我脑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定是。我像疯子一样地跑过去,阿涉已经从他的怀里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阿涉!”我跨过了护拦,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我扶着阿涉的肩膀。他的脸是一片雪白,他的眼睛微微张着,那件我刚刚给他买的白衬衫从腹部开了一朵大大的红色花朵,越开越大。
我的眼泪迷蒙了我的眼,我慢慢抬起头朝站着地李当看去。他立在当地,一动不动,丝毫不顾忌周围惊诧的人群。“你…为什么要杀他?”我的声音很哑很哑。他该死。他说。
然后他慢慢蹲下,盯着阿涉。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他一脸地阴冷。阿涉用最后的力气看着他,他吐出了几个字“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了…”
这句话,像什么打中了李当,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一下撕开了阿涉的衬衫,他胸前那淡淡的伤痕露了出来。
“不。不!不!不…”李当大叫着。他猛地把阿涉抱了起来,跌撞地向外跑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当!上我的车!”
我保持我最后的冷静,以最快的速度开了车过来,李当冲上了车。他把阿涉搂在怀里,他身上的鲜血,染红了他。他的眼睛也同样被染红,瞪着,手搂紧了阿涉,越来越紧。我什么也没有问。整个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我想起了阿泽曾经问我,蛋糕是不是也给阿涉订了。
我开始明白,阿涉为阿泽订了蛋糕,阿泽却计划为阿涉打开地狱的门。“阿涉…说话…别离开我…我知道是你…我天天想着你…你别闭上眼睛…别闭上…我求求你…求…你”李当不住地说。
阿涉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我喊,阿涉!醒过来!醒过来!我们到了医院急诊室,他被送进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垂了下来。他那清秀的脸很安详,长长的睫毛覆盖了闭着的眼睛,我才想起来,他刚刚跟李当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好像曾经露出笑容,他真的笑了吗?他为什么会笑?
医生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我说不出一句话,豆大的泪珠从我的眼眶落下,阿涉,我们要会岛上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的啊?我会保护你的啊?阿涉!我,爱你啊!
李当居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他的脸如一团乌云。过了一阵,他站起身,走进手术间,我看到他掀起盖着阿涉的白布,我看到他用手抚摸着他的脸,然后,嘴深深地吻在他没有任何血色的嘴唇上。
我听到他及其温柔地声音:“你真厉害。你做到了,一辈子,不会,爱上我。”他轻笑“可我,爱定你一辈子了!”他突然拿出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不!李当!”我大叫。我不能忍受再失去一个朋友!他转回头看着我“大圣,我现在去,是不是还追得上他?”
李当,我叫,阿涉,他爱上你了,他爱上你了的!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回来市区,他为什么会见阿泽,他为什么会有那么渴望的眼神,他为什么说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他想见到他,他爱上他了。
李当的手抖了一下。我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李当,你真狠!我猛地转回头,居然是阿泽。
他走进来,看着他的弟弟,看着李当,慢慢地说:“为了他,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你的东兴,你的自由,你的兄弟,你的一切,唯一,你不给我的,就是你的爱。
你只爱他?你既然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他,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你不怕我会爱上你吗?我告诉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
我和他一摸一样为什么不把我当成他,为什么始终受我威胁?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怎么可能杀了他?那张照片,阿涉死了的照片,是我拍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这儿有跟踪器?你说他死,我就得死。
是吗?那我博一博,你真棒!下手毫不留情!”他惨笑着。李当一言不发,只狠狠地看着他。我终于明白了,李当一早知道阿泽不是阿涉,阿泽一定威胁他,阿涉在他手里,所以他才任由他破坏东兴。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涉,可是,最后,竟然是他杀了阿涉!我无法体会李当现在是何其地痛苦,我的痛苦只在于失去了阿涉,他的痛苦,可能比这个令人窒息100倍!“李当!”
我看到阿泽的眼睛里含了泪“如果,你对我,有一丝感情,你也不会,杀了他。”李当始终一言不发。
“现在,你杀了我吧。”他叫。李当慢慢说:“滚。”“你杀了我,不是说杀我吗?”阿泽的眼里全是痛苦。
“滚。”他还是说那个字。阿泽走了。李当没有再对自己举起枪。隔了一天,我们听到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消息,阿泽居然去刺杀仁叔,他用的方法,是,抱着仁叔从29层楼上跳了下来。
李当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依然无动于衷。红星群龙无首,手下都跃跃欲试。我和李当都没有心情。李当说,我恨自己是个黑社会。还有兄弟没有经过我们同意和红星抢地盘。
一时间,各处大小战役不断。其他帮会都盛传李当是要吞并所有帮会,做龙头老大了。我开始意识到这些不利传闻,让李当出来澄清。
他却说,我买好了墓地,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对面可以看到海,你不是说他喜欢海?我鼻子酸痛。李当是在阿涉的墓前被人暗杀的,他去他的墓前从来不让手下接近,这给了杀手好机会。
他死的时候是伏在阿涉的墓碑上。他的脸上,居然也带着笑容。那段事情,已经过去了5年,我现在生活在阿涉爱着的小岛。
很多时候,我都好像看到阿涉挽着裤腿在海边玩耍的情形。也会看到,李当穿着黑色长大衣邪气的笑容。
小安我还时常联系,他做了正经医生,上个月结了婚。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蓝色的海洋,有两个穿着白衣的男孩手挽手地跑着,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可是,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他们叫着对方的名字“阿涉…”“李当…”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