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掠出洞的阴冷青年听见身后暗洞传出男人痛极而发的悲啸声后,阴气森森的脸上闪过愉悦笑意,似是十分享受,随即体内经络间一阵尖锐疼痛袭来,他脸肌抽搐了几下后,不得不咬牙再次咽下涌上喉头的甜意加快了出洞的身形。
河水湍急涌出暗洞,朝密林大山间奔腾而去,一具被冲刷至洞外河滩边的残破身躯正一边呻-吟一边竭力往岸上爬去,见到洞内飞掠而出的阴冷男子,那血肉模糊的躯体突然浑身急颤起来,伤痕累累的脸上肌肉微微跳动渗出更多鲜血,原本凶狠粗横的双眼也突然瞪大,似极欢喜又似极恐惧,待见到紧跟在男子身后瘦小腐烂怪人中的一个时,他忽然呼吸一窒,双眼更加瞠大,喉间血水咕噜了数下后,终是没敢朝阴冷男子呼出求救之声。
几道黑色身影在洞口树林间闪过几下后很快消失不见,河滩上血肉模糊的男人闷咳了两声后“哇——”的吐出了一口带着碎物的血沫,然后奄奄一息地趴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出声——
“报应…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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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叶航半跪在跌落坐地的阿离身前,强撑着破碎的心志颤抖着双手想去查看她皮焦肉烂的的伤处,但他的手刚一轻触到那可怕伤口就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该有多痛?
这得有多痛!
阿离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折磨?
为什么刚才被毒水沾到的人不是他?
“阿离别怕…我们…去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他嘴唇颤抖,语不成声地低喃着,俯身避开伤口将身前瘦弱不堪的少女轻轻拢在身前准备抱起,泪水不住自他眼中滚落,心口处痛得如被万虫噬咬,万箭穿心。
“放开…我…没事…”阿离强忍着头脸上锥心蚀骨的疼痛,伸手推开已快近至鼻端的温暖胸膛,微弱出声。
两滴温热水珠忽地滴落在她苍白手背上,她的手微微一抖,终是不忍见他如此悲痛,低喘了一口气后忍痛朝他开口,“我是阴家人…这腐尸毒…只能伤我皮肉…性命却是无忧…你不必如此担心…”
见叶航露出惊喜若狂的表情,她侧身将伤处可怖的那一面头脸转向里面避开他的眼光,盘膝运气准备疗伤,闭眼低声道,“你快些先离开…莫要影响我疗伤。”
她沾到毒液的一半头脸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还没融掉的发丝一团团粘在不再渗出血水的皮痂与肌肉之上,额角和眼眶处皮肉已腐烂了七七八八,隐隐露出白骨,极为恐怖,伤处发出阵阵腥臭,而另一半完好的小脸却依旧苍白如玉小巧清绝,更显得那伤口之可怖,令人心惊到几乎难以呼吸,若是普通人伤成这样,只怕是早已哀嚎翻滚奄奄一息,她却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叶航虽想起阿离一身诡秘莫测的本事,又听得她说不会伤及性命,心中欣喜万分,但一低头见到她两手已紧捏成拳,未伤的一边额发已被冷汗浸湿,知道她也只是强忍痛苦,怎么肯就这样将她留下离开?
“好…我不影响你,我就在那边守着…”他半跪俯身,低头轻握住她紧捏的小拳头,心如刀绞,“阿离,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但…。求你让我就在那边守着…。求你…。好不好?”
他就这样半俯半跪在阿离身前嘶哑着声音恳求着,俊挺的肩背无法自控地轻轻颤抖,阿离垂眼望他,幽黑眼底中闪过一抹无比深浓的悲悯之意。
终于,她轻叹一声,“既然你一定要留,那就在一旁守着罢。”
然后她闭上眼,低喃一句,
“只是…你莫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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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航并不知道阿离为什么要那样说,他正心焦于阿离的伤势,只恨不得能以身代替她去忍受那椎骨之痛,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她的话,
不敢打扰阿离施术,他只得远远站在大石后面替她守着,心焦如焚。那只黑猫也因与怪人对峙肉爪受伤趴卧在阿离身侧轻轻用舌舔舐伤处,一人一猫就这样隐在阴暗洞中静静疗伤。
叶航远远只看到阿离头脸那处浮起一团红色微光,那光并不刺眼,若隐若现将她伤处包在里面,慢慢地阿离身上飘出了一丝又一丝腥臭无比的黑色气体,然后她被罩在微弱红光里面的伤处似有东西慢慢脱落掉下,因她身体力竭,好几次那微弱红光都暗淡到几乎快要熄灭,看得一直凝着呼吸的叶航几近心脏冻结。
时间过得仿佛漫长无比,终于,阿离头脸处的黑气被红光拔尽,她虚弱地抬手结印,慢慢收气平息,然后整个人似完全脱力一般,就这样垂首靠在石壁处一动不动了,那黑猫倒是已恢复了灵活,起身在她身边走了几步,朝她小声的叫唤了一声。
叶航飞奔过去半跪在阿离身前,光线微弱,他只看到她头顶方才融得可见皮骨的地方已有发丝生出,再无可怖血痂,心头一松,几乎要热泪盈眶。
“阿离?”心急查看她的伤势,见她垂首不动,他打着火机,然后伸出手轻轻去扶她。
手下冰凉单薄的娇小身体微微一震,然后,虚弱得整个身子都垂靠在石壁前的阿离缓缓朝他抬起了头。
顿时叶航整个人都定住了。
像是被人施了魔咒一般,他无法动弹,只能瞠着双眼盯着朝他露出面容的阿离。
她先前可怖无比的伤口已经不见了,腐烂皮肉,森森白骨,可怖血痂…统统都没有,地上却掉落了一些焦皮烂肉还有沾着血水半枯半融的发团。
而她受伤的那一半头脸,却像一片因枯萎而脱落树枝的枯叶一样,变得苍老无比。
头上新生的发丝灰中带白,半边脸颊上细纹密集如同干瘪橘子的厚皮,与另一半乌色柔发,还有白皙如月,明净得比冰雪更玉洁冰清的楚楚小脸合在一起,干瘪与细腻,枯瘦与柔嫩,组成了一副无比诡异,令人惊悚的吓人模样。
叶航惊得已碰到她瘦削肩头的手触电般收回了一半!俊脸上尽是震惊无比的表情。
阿离看着他,对他惊错震愕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感。
她微微轻扯唇角,缓缓道,
“看见了罢?你面前的…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叫阿离的纤弱少女…而是一个…永生不死的…怪物…”
她脸上肌肤因低语微动,似笑又似悲,像两张不同的脸做了同样的表情,让人惊乍。
“先前…你要寻的那个阿梨婆…其实…就是我…”阿离缓缓垂下眼睫,淡淡道——
“年老蜕皮重生,永无止境,没有轮回转世,不能以造福赎罪,日日与阴鬼相伴…一个世间独一的…怪物。”
叶航僵在她面前,喉头仿佛被东西堵住,几欲张口,却说不出话,只觉得惊愕绝伦,莫此为甚。
见他呆立不动,阿离挺起瘦削肩背,手扶身后石壁缓缓起身,但因伤势初愈,甚是虚弱,举手投足皆透着一股病气,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无依之感。
黑猫感应到主人心绪,垂首默默跟在她身后,叶航慢慢站起,但阿离已不再看他,只调整自己气息,然后整个人似又变得像是无坚不摧的坚强起来。
“阿离…”叶航突然低哑出声。
阿离身形定了一瞬,随即一步不停地擦过他身侧准备离开,只清冷道,“你我应再无相见之日,你不必怕我,我虽是怪物,却也从未害过人——”
说着,她瘦得可怜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温暖大掌抓住,那动作大力却又轻柔,然后另一只手伸过,将她瘦弱娇小的身子拢进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结实宽阔,温暖无比的怀抱中。
“我是被吓了一跳,但不是怕你。”
叶航将怀中瘦得好像只剩骨头的身子抱紧,哑声道。
怀中的人身子细弱娇小,触手冰凉一片像死去一样毫无生息,他心酸莫名,用力将她拢在怀中,越抱越紧,心中升起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这一次,抓住了就决不松手。
“不管你是人,是鬼,是修罗,是怪物…我都喜欢。”他将脸颊贴在她黑白分明的发丝间,重重开口,语气之坚定,仿佛不管天崩地裂还是天荒地老,他都一定能做到一样。
阿离霎时凝住,一时竟忘了自己被年轻男子紧拥的不适,呆怔好一会才抬起头看向叶航。
她将自己惊悚怪异的脸转向他。
她若生得极丑陋,这半老半稚的脸也许还没那么触目惊心,偏偏那一半清水小脸又肤白胜雪清丽难言,相对之下平添许多幽秘恐怖之意。
但叶航如墨的眉睫一动不动,他低头,温柔细细地看她,见她的脸虽然一半苍老一半清颜,但那一双幽黑大眼却依旧澄澈如水,如一汪清澈的黑潭,轻易就能让对望的人深深鸩溺其中。
不由自主地,他俯下头,极轻,极柔,极爱怜的吻上她苍白冰凉的唇。
这是一个没有经验的轻浅细吻,温温凉凉,气息交错,很是短暂,但却是叶航倾注全部怜惜的一吻,怀中瘦小身子轻轻颤抖,身上却有一股雨后白花般的淡淡冷香,清若春雪。
那一刻,叶航只觉得为了这一吻便是坠落万丈深崖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阿离,我从来都不怕你…”他在她耳边重复,千言万语,最后都只化作一句——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了。”
人也好,鬼也罢,都没有关系,美又如何?丑又如何?他看到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孤寂无比,让他不由自主就想去疼惜去爱护的阿离。
那时候,黑瓦白壁的小院中,她黑发素颜,如水安然。
而他不过只看了一眼,就把她驻进了他的心间。
作者有话要说:
(挖鼻)答应了那谁,还有那谁谁和谁谁谁的亲亲我写了啊~~虽然这个吻比较诡异~~~抱头逃跑~~~~
担心阿离容貌的妹纸们不用急哈,我会让她很快恢复滴,放心放心。
话说,我的文…很重口吗?咕~~(╯﹏╰)b我自己不太觉得,如果大家都这么认为,我要不要改改文风捏?可是陶陶写不来小清新文风,我看我得在文案上写一个:重口,小心误入( ⊙ 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