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诗韵倒确实没撒谎,她带来的这个相亲男品相看着还不错。对方叫周清,已经拿到了美国绿卡,目前准备回国定居,从事金融工作,挺健谈,话题变换也游刃有余,并且看着对钱唯相当有兴趣,一顿饭,非常照顾钱唯,见到钱唯爱吃的菜,都非常体贴地往钱唯面前送,钱唯的茶水没有了,他都非常周到地为钱唯添加。
人是很好的人,然而钱唯却总觉得哪里都没对。
趁着周清失陪去洗手间的当口,刘诗韵对钱唯挤眉弄眼道:“这个质量不错吧。”
钱唯喝了口茶,长叹一声:“唉!”
刘诗韵不乐意了:“你说说哪儿不满意啊,人家周清长得挺周正吧,个子也高,皮肤还白,眼睛也好看啊!”
“是啊,周清是长得很周正,但没有陆询帅;身高不错,但没有陆询高;皮肤挺白,但没有陆询白;眼睛挺好看,但没有陆询那种看你一眼都惊心动魄的悸动感。”
“可人家为人周到啊!陆询什么时候能屈尊给你端茶倒水?”
钱唯想了想,认真道:“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原来就喜欢陆询这股冷冰冰的气质,你想,陆询不体贴不周到,说明他确实从没有恋爱过,也没被人调教过原来还要对女生端茶倒水的,这也从侧面说明他还很单纯,不像周清一样懂得套路,陆询还是白纸一张,要是谁搞定了他,想怎么调教怎么调教,未来还有很大的可塑性。”
“……”刘诗韵同情地看了钱唯一眼,“钱唯啊,你已经毒入五脏六腑了,陆询那是正常人能改造得了的?”
“没关系,我想好了,要是改造不了,他不给我端茶倒水,我给他端茶倒水就行了。”
“钱唯,你这绝对是斯德哥尔摩了,常年遭受陆询凌虐,最终和他虐恋情深了,但朋友,你现在这个行为,就和一个人常年靠吃屎饱腹,吃多了就以为自己离不开屎爱上屎了一样,其实只是一种错觉,醒一醒。”
“陆询要是屎,那我愿意勉为其难做一只屎壳郎。”
“……”
说完,钱唯又低头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刘诗韵有些不解:“你是有什么事吗?接了个比较事多的客户?从坐下到现在你几乎保持着一刻钟看一次手机的频率啊。”
钱唯有些失落:“以前从没有我外出吃饭超过一个小时陆询还不给我电话的例子,搞得现在我有点不习惯,可能都形成条件反射了,他不喊我加班我都有点心慌。”
“现在还没过一个小时呢。”刘诗韵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钟。”
然而为了印证钱唯的话似的,刘诗韵话音刚落,钱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陆询”两个字。
钱唯接起了电话,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故作镇定端着架子道:“不是说好了今晚上不叫我加班吗?别忘了啊,根据劳动法,标准工作日内安排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的,支付不低于工资1.5倍的报酬啊,我给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把加班费都结算一下?”
电话那端顿了顿,钱唯才听陆询淡淡道:“钱唯,我建议你先看一下你和律所签订的劳动合同,里面写明了我们是采用不定时工作制的,需要我给你复习一下吗?不定时工作制指的是,没有固定工作时间的限制,针对因生产特点、工作性质特殊需要或职责范围的关系,需要连续上班或难以按时上下班,无法适用标准工作时间的工作制度。根据劳动部颁布的工资支付暂行规定,实行不定时工作制的劳动者,不执行普通用人单位加班工资计算的相关规定。”
“……”钱唯想,我们为什么要在电话里讨论这些法律问题啊!陆询,你就不能收一收你的职业病吗!!
她噎了噎,隔了很久才道:“所以不是加班的话,是什么事?”
虽然电话里不动声色,但钱唯在内心深处期待着,说吧,陆询,说你需要我,说今晚没能和我一起加班才终于意识到没法离开我……
陆询也沉默着,过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钱唯才终于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钱唯,我过敏了。”
“怎么回事?!”钱唯这下什么别的事都忘了,一颗心只剩下担心,她大惊道,“是什么过敏了?”
陆询有点略微的过敏体质,一旦碰到过敏原,过敏症状会非常明显,上次的猫毛过敏事件钱唯还历历在目,那一次简直称得上惨烈,陆询的眼睛肿的都快成一条缝了,可谓是颜值尽毁。
“应该是猫毛。”陆询的声音还挺镇定,“有个客户,带猫进来了。”
钱唯心里非常愤怒,同时又很心疼,陆询不能近猫,她几乎和每一个陆询的客户再三提醒了,但没想到还有人这么过分带着猫来律所。
她此刻根本顾不上其他,只简单收拾了包,向刘诗韵投去个道歉的眼神,然后飞速转身离开了餐厅,等陆询的声音再次传来时,钱唯都已经上了出租车。
“你现在有空吗?”大概因为脸已经肿起来了,陆询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些不自然,他的语气有些狼狈,“本来今晚说好了不让你加班,我也会说到做到,但现在突然过敏了,这样的形象实在不方便别人看到,你的话毕竟看过一次了,就想着无所谓。”陆询说到此,顿了顿,“当然,我也知道你在相亲,但想着如果你的相亲对象根本不对你的口味,那我这个电话正好让你找个借口可以离开。”
“那如果我的相亲对象不错呢?”钱唯抿着唇,她没有告诉陆询自己已经坐上了回律所的出租车。
陆询似乎没想到钱唯会这么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才语气略带低气压地道:“如果你的相亲对象很不错,那你还是抓住机会吧。”
“那你怎么办?”
“你关心你的相亲对象就好了,不用在意我。”虽然嘴上说着云淡风轻的话语,但陆询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呵,反正这种过敏也死不了人,我大不了肿着脸忍着皮肤的瘙痒难耐继续加班,等明天应该就好了。毕竟你只是我的员工而已,不负责老板的私生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我让你加入了高科机电项目,给你批了休假单,为你支付了所有医疗费,还准备送你去英国我们的合作律所进行交流培训,但这些都是我作为老板应该做的,你不用为此有心理负担。”
“……”
不是叫我别有心理负担吗?钱唯心想,那你越说到后面越咬牙切齿还一字一顿的是怎么回事?
“那你好好相亲吧,我继续去过敏了。”陆询的声音凉飕飕的,明明听起来很平静,但钱唯总有一种错觉,电话那端的人,怕已经气到爆炸了……
“陆询。”
“嗯?”
“我在回来了。”
陆询沉默了很久,才应了一声好,然而不知是不是钱唯的错觉,她总觉得在某个瞬间,她听到了非常微弱的一声轻笑。
钱唯慌慌忙忙冲进了律所,陆询难得的不在工作,他趴在桌子上,听到钱唯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他那张常常让人惊为天人的脸,此刻果然因为过敏开始红肿了起来。
“我带你去医院。”
可惜陆询非常固执:“不去,看了也没用,还要抽血做过敏原排查,检测结果一时半会都出不来,还不如用最原始的办法,洗个澡多喝水加速代谢来的省心,反正已经离开过敏原了。”
上一次陆询猫毛过敏,也是死活不肯去看医生,最终采用了非常保守的方式让过敏的红肿自行消退,为此花了一整个晚上。
然而这一次钱唯并不想再采用这种方式了,她看向陆询:“猫毛过敏吃普通的抗过敏药物就行了,你把药拿出来吃了吧。”
陆询转开头:“我没有药。”
按照之前19岁的那些经历,陆询会随时带着抗过敏药,会习惯性把药放在裤子口袋里……
钱唯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塞进了陆询左侧的西裤口袋里……
然而……很可惜,里面什么也没有……
陆询看着钱唯,钱唯看着陆询,场面有一些尴尬。
钱唯讪讪地缩回了手:“哈哈哈,我自从上次摔进坑里以后,可能大脑还有点损伤吧,有时候控制不好四肢的行动,手脚不听使唤,哈哈哈哈,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这手就伸进你口袋里了哈哈哈哈。”
陆询看了钱唯一眼:“很多扒手被抓以后也这么说。”
“……”
既然都已经丢脸了,那不妨丢脸到底算了!钱唯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咬咬牙豁出去,她这下狠准稳地把手塞进了陆询右侧的西裤口袋。
“找到了!”
或许老天这一次终于垂帘她,她终于在陆询的口袋里摸到了小药瓶,钱唯欢天喜地地掏出来一看,果然是抗过敏的药物。
“你不是带着药吗?”
陆询有些尴尬,但语气仍旧挺镇定自若:“哦,我都忘了,上次过敏以后是有配了药带着,不过吃这个药没什么效果,所以带不带都一样,我就没想起来。”
钱唯给陆询倒了水,递过药:“还是吃吧。”
陆询最终拗不过钱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药吃了。
十分钟后——
钱唯看着已经重回英俊宝座的陆询,质问道:“这药效果不是挺好?!”
“虽然脸上是好了,但是身上还是痒的。”似乎为了佐证一般,陆询随手抓了下脸。
陆询的过敏危机解除,钱唯也算松了口气,然而新的问题也摆在她的面前,她这次相亲宴中途落跑,刘诗韵恐怕明天就要杀上门了……这么一想,钱唯又不由得心里怨恨起陆询来,要不是这家伙不解风情对自己不为所动,自己至于被刘诗韵拉去相亲吗?对自己没意思也就算了,结果自己相亲半路陆询这家伙竟然还冒出个过敏的幺蛾子。
“既然你过敏也好了,那我走了。”钱唯晃了晃手机,“刘诗韵刚和我说她那朋友还没走呢,两个人还在餐馆,还等着我去,我赶紧过去把这顿饭给请了以表歉意吧。”
“你等等。”
“恩?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询咳了咳:“你既然赶时间,那我送你去餐厅吧。”
钱唯十分意外:“你今晚不加班???”
“我今天过敏还有点不舒服,就不加班了。”
“哦……”钱唯心想,最近的陆询看起来有点脆弱啊,平时的他可是轻伤不下火线的,连低烧都坚持加班呢……
“何况今晚是因为我,你才不得不中途离开这个饭局,我送你去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想,倒是也有几分道理,钱唯点了点头:“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