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荣和范毅的婚礼如期举行。
他们两个人的社会关系基本上和学校那会儿没什么区别,所以到场的大伙儿不说都认识,但都面熟。
卢晚晚和顾桥都是宋荣荣的伴娘,大学一个宿舍睡过的情谊,肖潇和刘心怡也大老远赶来了,一个因为长胖了,一个因为水土不服,拒绝了伴娘的邀请。
早上八点,新娘和伴娘团化好了妆,等待新郎来接亲。宋荣荣作为大学时代的班长,亲自给大家开了个会:“你们等下把我的鞋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然后藏起来,红包不给够坚决不能拼起来。”
大家集体傻眼,然后开始给婚鞋解剖。宋荣荣她妈在外面看到了,把宋荣荣大骂了一顿,也太不吉利了。
八点半,新郎带着伴郎团来了。
女生们把门锁好了,范毅来了直接撒红包,然后跪下唱《征服》,没给女生们刁难的机会。大家拿了红包有点不好意思再堵门了,关上门问新娘的意见。
“红包多大的?”宋荣荣问。
卢晚晚打开一看:“两百的。”
宋荣荣眼前一亮,提着婚纱裙摆下了床:“我亲自堵门!”
再次开门,范毅见到宋荣荣吓了一跳,问:“你干吗?”
“堵门,给红包。”
“没了。”范毅把口袋翻出来给宋荣荣看,“你怎么不早来?”
宋荣荣脾气相当暴躁,说:“我结婚你就准备这么几个?别人都给了,就不给我?”
范毅脑门的汗都下来了,走在最后面的任初挤过来,掏出了十个红包来,递给了范毅:“拿去。”
范毅一咬牙,全给自己老婆了。
宋荣荣心满意足,直接开门。她开完门打算走回去继续后面的流程的时候,任初给了范毅一个眼神,范毅一把扛起了宋荣荣,直接往外跑。
“我还没穿鞋呢!”宋荣荣大喊。
“我背你一辈子。”范毅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间,伴郎们紧随其后。
剩下的伴娘们傻眼了,大家互相看看问:“鞋是不是白藏了?”
卢晚晚点点头说:“大概是的,红包也没了。”
“好狡猾,难怪给了个两百这么大的红包,原来是一次性的。”顾桥愤愤地说。
新娘走了,伴娘们自然也得跟上。卢晚晚出门的时候,被任初拦了一下,她警惕地看着任初,并不想跟他说话。
任初指了指窗帘:“拉窗帘去。”
卢晚晚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任初笑了笑,给了她一个红包,又说:“婚鞋呢?藏哪儿了?”
“很多个地方。”
任初“噗”的一声笑了:“拆碎了藏的?”
“你怎么知道?”
“医学院的人干得出来。你都找出来,拼好。”
卢晚晚凭借着记忆力,把碎片找出来了,用502给粘好了。任初又拿出一个红包来:“给你,还有什么习俗是要给红包的?”
“我还没结过婚,不太了解。”
“那我搜搜吧。”任初根据各地的习俗,又以十多个名目给了卢晚晚红包,她的小挎包都装不下了才算完。任初说,“走吧。”
“你这么干,范毅知道吗?”卢晚晚看着自己的这些红包。
任初无所谓地说:“他让我保管红包的时候,应该能想到吧。”
卢晚晚:“……”这是要拿红包收买她?
迎亲队伍在楼下受到了围追堵截,因此卢晚晚和任初下楼的时候,大家还没走,但是其他的婚车都满了,任初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的车过去,或者打车也行,但你是伴娘,别耽误了吉时。”
卢晚晚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乖乖地上了任初的车。
一路上相当安静,任初没有用任何借口和她搭讪,就像是婚礼上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任初今天不是伴郎,范毅找伴郎的标准是不能比自己好看。伴娘团看到这样的伴郎,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到达酒店后,稍作休息,婚礼开始了。
婚庆司仪串词过后,第一个节目开始了,新娘宋荣荣上台,表演节目。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握着麦克风走上了舞台,在场的人除了范毅之外,全都开始色变。范毅给坐在前面几桌的人发了小红包说:“好好演啊,要如痴如醉。”
宋荣荣演唱了一首《最美的期待》,如果不报歌名,根本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歌。
卢晚晚近年来远离了唱歌跑调的朋友,也逐渐开始有了审美,她皱了皱眉头。看范毅精湛的演出,忽然想起了过去。任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说:“你以前也这样。”
卢晚晚:“……”你可以不说出来的。
任初又说:“我演的比范毅还好,你没看出来吧?”
卢晚晚转身走了。
二位新人宣誓,在大家的祝福声中,新郎亲吻了新娘。
宋荣荣的手捧花,丢给了肖潇,她一个单身狗开始欢呼,一副拿到这个就可以马上结婚的样子。
男方乒乓球队那桌,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痛心疾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就看走眼了呢?他们怎么就没结婚呢?那孩子怎么可能不是安嘉先的!”
任初笑了笑说:“你先按照你的誓言,把车吃了,我就告诉你。”
当初那位打电话给范毅汇报敌情的4S店金牌销售经理,流下了两行热泪。
新娘宋荣荣明天还有手术,所以不能喝酒,伴娘团把她的酒换成了水,她凭借高超的演技蒙混过关了。卢晚晚和宿舍的几个人喝了几杯,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互相说着当初的糗事,笑成一团。
喝多了以后,刘心怡就哭了,她抱着卢晚晚问:“好好的,怎么就分开了呢?”
大学时代,刘心怡是任初粉丝团的人,疯狂地迷恋着这位校园神话。
卢晚晚无比酸楚,说:“是我不懂事啦。”
“梁夏的死,我有听说。安嘉先还好吧?大学那会儿吃了他不少零食,他这人其实还不错。”刘心怡说这话的时候,任初刚好站在门口。陈教授来了,提起卢晚晚的事情还非常生气,要来打她一顿。
任初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卢晚晚在他出国后没多久,就没有再学医了。他想来找卢晚晚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近些日子,也有调查出他妈妈找过卢晚晚,却没想到,除了那一笔救命的订单,还有这一层误会。
“你说谁死了?”
“梁夏啊!我和梁夏也是在一起上过课的,虽然我不太喜欢她,但是不得不说,她学习真的很努力,有点可惜了,我偷着难过好久。”刘心怡唏嘘不已,说完了才意识到,问这话的人是任初。
全场寂静无声,任初盯着卢晚晚看,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他目光可怖,在场除了卢晚晚之外,全都醒酒了。
卢晚晚拍着桌子说:“我亲自给安嘉先洗的胃,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失去两位挚友了。梁夏给我寄了个包裹,她说在Z大操场的第八棵树下面,给我埋了个铁盒子,我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因为刨土,还差点被记过呢。我和安嘉先一起去刨土,还被任初给看见了。”
顾桥推了推卢晚晚:“喝醉了,别说了。”
任初说:“也有可能是逆时针数第八棵树,梁夏左撇子。”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我去刨土!”卢晚晚摇晃着站起来,推开了顾桥,跑出去。
“真是醉了!你给我回来!”
顾桥起身就要去追,被任初拦住了:“我去。”
任初一路跟着卢晚晚,她一路跑到了Z大,夜里校门锁了,她进不去,任初就帮着她翻墙。卢晚晚坐在墙头上还冲他笑,显然没认出来这人是谁:“我当初和任初也翻过墙。”
逆时针的第八棵树下,有一个小铁盒子,掩埋了四年之久,被雨水和土壤侵蚀,已经锈迹斑斑。卢晚晚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打开,她扁着嘴,想要用牙齿。
“我来。”任初抢过来,用力抠开了。
卢晚晚冲他傻笑:“谢谢,最近阴雨天,我右手使不上力气。”
“为什么使不上力气?”
“几年前伤到筋骨了。”
这是任初没有调查出来的事情,她秘密就医,因此没有记录,他无从查起。原来她没再做医生是因为这个,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这么多痛苦。他多希望,时光倒流,她仍然是他怀中少不更事的少女,不要面对这么多风雨。
铁盒子里有一张字条,用真空袋封着,卢晚晚打开看到,那是梁夏的笔记,只写了一行字:对不起,晚晚。
“我原谅你了。”卢晚晚笑着笑着就哭了,年少时代的所有纠结和不忿,都在这一刻轻松化解。
“那你可以原谅我吗?”任初看着她的眼睛,“原谅我当初赌气离开你,原谅我这么久没有回来找你,原谅我因为自尊和自傲对你做出的种种。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带你回家。”
酒精上头的卢晚晚迷离着眼睛,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有些困顿了,趴在他怀里说:“你长得真像任初,你可不可以假装是他,对我说一句,卢晚晚你别滚。”
四年前,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滚”。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如果没有再次遇见,那么他们最后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滚”字。
“对不起,我滚过来了,请你不要离开我。”任初抱住卢晚晚,轻轻地亲吻她脸上的眼泪。
一道光忽然照射过来,任初眯起眼睛,是手电筒。
“干吗呢你们?破坏公物?哪个班的?别跑!”保安隔着老远大喊了一声。
原本依偎在任初怀里的卢晚晚突然有了反应,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任初撒腿就跑。
“跑什么?”任初问。
“你傻啊,会被记过的啊!任初走了,没人罩着我了!快跑!”卢晚晚双脚发飘,根本没有力气逃跑。
任初觉得又好笑又心酸,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
卢晚晚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超级豪华的酒店大床上,那种拉开窗帘就是大海的吊床,她晃晃悠悠,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她身上不着寸缕,同样赤诚相见的还有任初。
“啊!”她尖叫着,从床上翻下去了。
任初摇头叹了口气,把她拎上了床。
卢晚晚抱着被子,警惕地看任初,结巴着问:“我我……我干什么了?”
“和你想象的差不多,酒后乱性,你把我睡了。我其实可以叫你爸妈或者你的朋友来目睹这一切,然后评评理,逼你对我负责任。但是我不想这么做,以后也永远不会套路你,现在决定权在你,要么恢复我男朋友的身份,我们一起去面对一切困难。要么,你给我一笔钱,我当作没有发生过。”
“等等……等一下?”卢晚晚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给一笔钱,当作没发生过?
“等不了了,你选一个吧。”
卢晚晚一咬牙说:“多少钱?”
“你有多少钱?”任初问。
卢晚晚翻了个白眼说:“你会不知道我有多少资产吗?”
“你名下没有存款,但是你的店可以盈利,预计五年之内可以赚两百万,那你就给我两百零一万吧。”
“你有这么值钱?”卢晚晚惊呼,任初也太不要脸了。
任初一耸肩,坦然地说:“以我的身份和地位,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被爆出去,公关的费用不止这些。”
“你……”
“我知道了你全部的秘密,关于四年前的所有真相,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所以我不希望你选错,晚晚,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重新爱上我。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误会你和安嘉先是我的错,我不想像梁夏一样,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会后悔。我不想你后悔,不想你难过。”
任初说着,慢慢地跪在了卢晚晚的面前,抓着她的手,等候一个答案。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卢晚晚真的不愿意,那他也不会要什么赔偿,他会以她不反感的方式,守护着她。
“你先起来。”
任初没有起来。
卢晚晚一皱眉:“你威胁我是不是?”
“没有。”
“那你起来。”
任初又试了试,然后很无奈地说:“腿麻了。”
卢晚晚低下了头,她想笑又忍不住落泪。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是全都不记得……”卢晚晚咬了咬嘴唇又说,“对不起,我欠你一句道歉,分手不全是你的错。”
任初紧张起来,他怕道歉后面就是再见,他忽然不想让卢晚晚说下去了。
卢晚晚伸出一只手来,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好任初,我是卢晚晚,再次爱你,请多指教。”
“你好,我是卢晚晚的男朋友任初。”任初将她抱入怀中,这一次才真正感觉到了踏实。
“所以,祁先生的未婚妻,到底是谁?”卢晚晚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问道。
任初赶紧摇头:“没有未婚妻,我胡编的。”
一周后,回到影舟,卢晚晚的店生意火爆,她在忙里偷闲的时候,一位外表高冷的女孩突然到访:“请问你是任初的女朋友吗?”
卢晚晚心中警铃大作,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点了下头。
对方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可找到你了,我是任初的未婚妻,我叫祁素,很高兴认识你。”
卢晚晚想起任初那天信誓旦旦的承诺,内心一阵冷笑,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她给任初发了一条微信说:“祁先生的未婚妻来了。”
任初:“你在开玩笑吗?”
但是,当任初赶到“我们的店”的时候,发现这还真不是一个玩笑,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杵在那儿。
店里突发情况,今天提早打烊,没卖完的蛋糕,全都放在了祁素小姐的面前,她几乎一口一个,仿佛是一个饿了许多天的人,吃得满嘴流油。
任初和卢晚晚一起盯着这个女孩,说:“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真不是我未婚妻,我真的没有未婚妻。她姓祁一定是个巧合,我不认识她。”
卢晚晚当然明白了,但是她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可以逗逗任初,她不能放过。卢晚晚故意板着脸,哀怨地说:“怎么说都是你,是真话是假话,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卢晚晚敷衍地点头:“好好,真的。”
“那个,你们聊完了的话,能给我添点奶茶吗?”祁素举了一下杯子,示意他们空了,咧嘴傻笑了一下,倒真是好看。
“没了!你到底是谁啊?”任初大为恼火。
“你未婚妻啊,你不记得我?”祁素眨了下眼睛,拉着卢晚晚撒娇,“能再给一杯奶茶吗,拜托拜托!”
“好,稍等。”
卢晚晚转身要去后面的操作间,任初一把拉住她说:“你别走。”
“我就倒一杯奶茶,我不走,我还得看戏呢。”卢晚晚眨了眨眼睛,十分俏皮。
任初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他就怕因为这个来路不明的祁素,好不容易修复好的情侣关系又破裂了。真是坑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任初拉了把椅子,坐在祁素的对面,凶神恶煞的样子。
“姓名。”
“你没事儿吧?才多大就健忘了?我是祁素啊!”
“不认识你这号人,你到底是谁?”
祁素把盘子里最后一口蛋糕吃掉了,享受过后就是一张臭脸对着任初:“比你大五岁的邻居家姐姐,小时候定过娃娃亲。”
“什么小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废话,你那会儿还在娘胎里呢!”
“你拿什么证明?”
祁素渐渐开始不耐烦了,觉得传言果然就是传言,任初根本没有那么聪明,跟个傻子似的,就会问问题。她叹了口气说:“我能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存在这一段婚约,我是来找你解除婚约的。你现在可以给你妈打一个电话,就说你不想娶我,你心有所属。”
任初将信将疑,她说的或许是真的。他印象中的邻居是有个姓祁的家族,祁让还是他学长,但是祁素到底是谁,他真的没有印象。
“如果不能确定你的身份,我不会对这件事做出任何的回应,请你离开。”任初冷冷地说,顺便还拿走了卢晚晚刚放下的那杯奶茶。
祁素一下子就急了,站起来拍了下桌子:“你这小孩怎么那么不听劝呢?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去找人查查我的身份,自己查出来就信了,我堂弟祁让,查去吧。”
任初眉头紧蹙,卢晚晚还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把他拉到后面的操作间:“同学,请说出你的故事!”
“真的想听?”任初问。
卢晚晚用力点头。
任初故作神秘:“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卢晚晚往前凑了凑。
“再近点,别让别人听到。”
卢晚晚听话地又靠近了他一点,踮着脚,倾听着。
任初笑了笑,拍了下她的背,卢晚晚瞬间失去平衡,直接跌入了任初的怀里。
“卢晚晚,你占我便宜。”任初忍着笑意说。
卢晚晚红了脸:“我脚滑!”
任初“嗯”了一声,然后抱住她的腰,将她放在了边柜上,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卢晚晚觉得大脑都快缺氧了,她拍了拍任初的背,示意他快放开。
任初放开了卢晚晚的唇,用力地抱了抱她。卢晚晚大口喘息着趴在他怀里说:“你占我便宜。”
任初满怀歉意地说:“我嘴滑。”
卢晚晚的脸更加红了,任初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查一下这个人,信息我发给你,要详细的家族资料。”
外面百无聊赖的祁素猛然间听到了,把脑袋凑过来说:“你查资料要不要照片?给我用美颜拍一张啊!”
任初面无表情,用自带相机随手一拍,除了能看出来是个人之外,毫无半点美感。祁素一看这照片瞬间就像是踩到了狗屎:“我怎么会跟你这样的人有婚约呢?”她颤抖的手指指着任初,又看了看甜美可爱的卢晚晚,握住卢晚晚的手说,“你真善良,你和他在一起就是为民除害呀。”
任初瞪了瞪眼睛,刚准备反驳,就听卢晚晚说:“没有啊,他很好很好,温柔又善良,你们都误会他了。”
当别人都误解你的时候,只要最在乎的那个人是理解你的,那所有的委屈,都不叫作委屈。任初看着卢晚晚,心里暖成一片。
祁素的确不懂,她耸了耸肩,觉得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
“说正事,我爷爷想起这么个婚约来,已经联系你爸妈了,要不了几天,就会有实际性的进展。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如何解除婚约,相信你也不喜欢我吧,刚巧,我完全看不上你。等你一一验证了我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这几天都在影舟。”祁素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任初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说:“你是不是因为嫁不出去,你爷爷病急乱投医,想起我们家来了?”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祁素恼羞成怒,她冷哼一声:“赶紧想办法去吧,你母亲难缠得狠,你俩要在一起,还得靠我呢。”
“谢了,我自己的幸福,我自己会努力。”
祁素翻了个白眼,咧了咧嘴:“姐姐我也纵横名媛圈多年,深知这些老姐姐的性格。就凭你?搞不定的!走了!”
“结账了吗?”任初叫住了她。
“请你未婚妻吃点点心怎么了?”祁素撇了撇嘴,拉着卢晚晚的手,瞬间转变成了知心大姐姐模式,“晚晚你做的糕点实在太好吃了!我会经常来的,记账哦!”
“不用了。”卢晚晚说,“反正是今天的库存,你不吃明天也不会卖了,你喜欢就好。”
“哇,你真可爱!姐姐走了,回见哦!”祁素觉得眼前的卢晚晚不光甜美可爱,还善良可亲。
祁素走了以后,任初留下来和卢晚晚一起打扫店铺,清洗祁素用的那十几个蛋糕盘子,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突然说:“这厮是不是来骗吃骗喝的?”
“应该不会吧,祁让我也知道,我觉得她就是被你遗忘的未婚妻。”卢晚晚说。
祁助理动作迅速,查清楚了祁素的来历,还真就是祁让的堂姐,祁氏集团的掌上明珠。在任夫人刚怀孕时,两家家长戏言定下了婚约,但自从任初出生后,祁家搬走,往来少了许多,也没人把这个儿戏一样的婚约当真。但就在最近,祁家老爷子忽然旧事重提,让两个孩子尽快完婚。
“所以说,是因为祁老爷子久病不愈,想看孙女出嫁,才想起了你?”卢晚晚听完以后冷静分析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人家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任初这么个人,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任初虽然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不重要,但女朋友的话不能反驳,他点了点头。
“祁小姐没看上你,所以来联合你一起解除婚约?”卢晚晚接着分析。
这话更加不好听了,但是任初只能承认,又点了点头。
“那这个事情就简单了。”卢晚晚拍了拍手说,“你们俩现在勉强可以算绯闻,解决这个问题,我有经验。只需要你们各自有了男女朋友就好了。”
“晚晚,帮人介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好多责任在里面的,你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她家挺复杂的。”任初委婉地说道。他没有戳穿,先前卢晚晚解决绯闻的办法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全部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那也不一定。青年才俊那么多,说不准有她喜欢的。”卢晚晚信誓旦旦。
任初拗不过她,只好妥协:“那你不要太辛苦,有什么搞不定的,让我来。”
“谢谢。”
“干吗突然谢我?”
“谢你相信我。”
“过几天我要回一趟家,把家里的关系捋顺,然后我想把你介绍给家人,绝对不会在正式见面的时候,发生任何尴尬的事情。相信我。”
卢晚晚笑了笑,她当然是相信任初的,他无所不能。
祁素成了“我们的店”的常客,几乎每天都来打卡,对卢晚晚的手艺赞不绝口。比起那个未婚夫,她更喜欢卢晚晚这个女孩,真实不做作,和外面的那些小妖精完全不一样。
祁素每次来都记账,但是会给卢晚晚带礼物。各种她觉得好看或者可爱的东西,符合卢晚晚的气场是最主要的,价格反倒是其次。卢晚晚收到过最贵的是一款限量版的包包,顾桥为了买这个包,已经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祁素这个任初未婚妻,和任初的女朋友成了好友,这在外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接到梁夏父母电话的时候,祁素也在卢晚晚的店里。漂泊在外的梁夏终于要落叶归根了,卢晚晚觉得自己握着电话的手都是颤抖的。她打电话给安嘉先:“后天下午,她回来了。”
安嘉先自然知道是谁回来了,两个人没过多交谈,安嘉先去调班。
祁素很好奇,缠着卢晚晚问:“是谁要回来了?很重要的人?需要我跟你一起去接吗,我可以让家里派车。”
“我一个朋友,我和她男朋友一起去接。”
“从哪里飞回来?”
“德国。”
“走了几年啦?”
“六年。”
祁素发出一声感慨:“异国恋六年还能坚守,你这俩朋友真了不起。我能不能一起去看看?我很好奇。”
最终,祁素凭借着自己的厚脸皮,坐上了安嘉先的车。安嘉先从医院出来,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白大褂。祁素在见到安嘉先第一眼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帅得没边了。她天生对制服男神没有抵抗力。她坐在后面花痴地看着安嘉先,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肖想他。同时也告诫自己,这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做小三。
到了机场,安嘉先脱掉了白大褂,里面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是六年前,梁夏走的时候,他们三个最后的聚会他穿过的衣服。安嘉先一直保留着这件衣服,想着再次见到梁夏的时候,也要穿着,就好像她没有离开一样。
飞机落地,旅人归来。梁夏的父亲推着行李箱,母亲抱着一个白瓷的坛子。卢晚晚招了招手,目光落在那个骨灰坛上的时候,眼泪抑制不住了,她哽咽着问:“叔叔阿姨,路上还顺利吗?”
女儿去世这件事,梁夏的父母似乎已经走出来了,倒是比卢晚晚还要坚强。
“辛苦你来接我们了,你和夏夏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希望夏夏回来的时候,有朋友在不孤单,给你打电话冒昧了。”梁夏的父亲说道。
卢晚晚摇了摇头:“我应该的,阿姨我能……抱抱‘她’吗?”
梁夏母亲将骨灰坛交给了卢晚晚,她轻轻地拍了拍,小声说:“好久不见。”她将坛子交到了安嘉先的手上,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安嘉先隐忍的情绪,他是痛苦的,同时也是开心的,非常矛盾。
“我们走吧,车在外面。”卢晚晚说道。
祁素精明能干,一眼看出了这是个什么故事,她主动帮着梁夏父母提东西,给安嘉先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你先抱一会儿,我们帮你挡一挡。”
安嘉先走在最后,祁素亲切地挽着梁夏的母亲,也不管认不认识,就是一顿聊,让梁夏的母亲短暂地忘记了女儿的事情。安嘉先的脸贴在了坛子上,他的眼泪也顺着滑下来,他亲吻了一下“梁夏”,说:“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回程祁素主动要求开车,她真怕安嘉先这个状态搞出个交通事故来,先送了梁夏父母回家,然后三个人开车回店里。祁素一直在观察安嘉先的表情,他似乎平静极了,有点怪怪的。她颇为担心,跟卢晚晚使了个眼色,发了条微信说:“你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卢晚晚笑着摇了摇头,她了解安嘉先,他不会的。
祁素又看了安嘉先一眼,真帅。她又给卢晚晚发微信:“他单身了,我能追吗?”
“噗……”卢晚晚的奶茶喷了安嘉先一脸,直接给他洗了个头。
安嘉先也没恼怒,问:“要不要去口腔科给你挂个号?”
卢晚晚一边咳嗽着一边摇头。
安嘉先拿纸巾擦脸,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索性说:“今天早点关门,回家吧,请你和顾桥吃饭。”
一直假装高冷的祁素突然开口:“我可以参加吗?”
“你高中在哪里读的?”安嘉先问。
高中可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祁素想了想说:“可能是国外吧。”
“我们仨都是影舟读的,所以你不能参加。”安嘉先拒绝得简单干脆。
祁素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有性格了。
晚上聚餐,顾念被寄存在卢晚晚爸妈家。三个人去了高中母校门口的烧烤店,一边喝酒,一边聊着高中的往事。顾桥没和他们一个班,但是大部分都有所耳闻,也能跟着聊起来。三个人不知不觉喝了一箱啤酒,卢晚晚的酒量忽然好了起来。
“敬母校!”顾桥说。
“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卢晚晚说。
“敬我自己。”他在摸到梁夏骨灰的那一刻终于对这一段来不及道别的初恋,说了再见,他终于可以释怀。
喝到烧烤店关门,安嘉先叫了代驾。代驾还没到,任初却先到了,他听祁素说这三个人去喝酒,连夜从浅岛赶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卢晚晚像一只兔子一样,跳到了任初的跟前,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来接你回家呀。”任初轻轻亲吻了卢晚晚的额头,然后抱着她上了车。
顾桥酒量极好,一箱啤酒根本没醉,她追了两步说:“不捎上我们吗?”
任初按下车窗说:“车太小,坐不下。”
顾桥一咧嘴,明明能坐五个人,不带就不带呗。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卢晚晚说头晕想吐,任初只好停车,背着她一路走回去。卢晚晚挂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问:“我重吗?”
“不重,以我的体力,刚好可以背你一辈子。”
卢晚晚嘻嘻笑起来,“吧嗒”一声,亲了任初的脖子一口。任初觉得浑身像是有电流过一样,一阵酥麻。
“卢晚晚,我这次回去,带来了户口本。你的户口本呢?”
“在我爸妈那儿,你是想让我偷出来跟你去领证吗?”
“没有。虽然我想明天就去领证,但是我一定要等到双方父母都同意,让你得到长辈的祝福。”
“那他们要是不同意呢?”
“求到他们同意。”
卢晚晚用力抱紧了任初:“任初,我好喜欢你哦。”
“我爱你,你睡一会儿,到家我帮你洗脸。”
任初这一次回到浅岛市,跟自己的爸妈摊牌了。他因为卢晚晚不想出国,又因为和卢晚晚赌气出国,并且毕业了也不肯回来,也是因为卢晚晚回国,创立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似乎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任初了,他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处处碰壁的男孩。
任初也没有追究母亲曾经做过的事情,给她留了体面。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家人,因为卢晚晚,他才变得这么好,让人再也没有理由反对。户口本的确是父母心甘情愿给的,并不是任初偷出来的。
任初看着卢晚晚的睡颜,他想明天就去卢晚晚家,求得她父母的同意,然后马上就领证办婚礼。上次看过范毅的婚礼,中式婚礼还有好多习俗,他都不太懂,网上查了一下婚礼相关的讯息,大部分都是闹洞房陋习的。他思前想后,给范毅打了个电话:“范毅,办婚礼最关键的是什么?”
范毅被吵醒了,一看表凌晨三点,他想骂娘。范毅强忍着怒火跟任初说:“得有新娘。”
“有了。”
“你俩复合了?”范毅突然没那么困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任初“嗯”了一声,然后开始傻笑。
“太好了,你赶紧办吧,我结婚炮仗烟花什么的买多了,二手卖给你。”
“行!”
范毅彻底不困了,他美滋滋地翻看自家小库房,看看还有什么是能高价转给任初的,以报当初任初帮他撒红包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