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弛二叔张友的家远在郊区,是一个独栋的中式别墅,一楼建了一个方形院墙,左侧葡萄藤执拗的占满葡萄架,青紫相接的葡萄垂落,散发着诱人的光,右侧栽满了欣欣向荣的植物和果蔬,向日葵的花瓣还尚未变黄,却依旧围绕着太阳转个不停。院子周围被一片槐树林所包围,跨过槐树林才能看见附近的其他房屋。
蝉鸣声在张友汽车鸣笛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张友打开后座的门,小张弛抱着篮球从车上跳了下来,远处的槐树林有飞鸟从空中掠过,划出墨色的弧度。小张弛抬头看着面前的别墅,声音充满好奇:“二叔,这就是你家吗?”
张友点了点头:“没错,你还没来过吧,以后有机会可以多来这里玩玩。”说完,小张弛被张友领着走了进去。
进了别墅的大门,第一层是一件大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地面上铺陈着椴木地板,正前方是一个木制的楼梯。一个年轻的女人从楼上快速的走了下来,拖鞋在木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她面容姣好五官艳丽,一头海藻般的卷发随意的散开,女人是张友的妻子,叫做杨飞,人如其名张扬而飞。
杨飞接过张友的外套,看着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客人,弯着腰摸了摸他的发顶:“张弛是吧,你好,还记得我吗,我和你二叔还没结婚的时候跟你们家一起吃过饭。”
小张弛跟个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二婶你好。”
杨飞给小张弛倒了一杯果汁:“饿了吧,待会二婶就跟你做好吃的,你呢,就先自个在这玩一会儿。”
小张弛看着身后的张友:“二叔,这里有没有地方可以打篮球?”
张友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倒是挺爱运动,可一时之间想不到哪里能让他打篮球,他看着门外的葡萄架:“院子里能打,吃完饭我给你打一个篮球架,但是下午太阳太大很容易中暑,等到傍晚再去好吗?”
没有玩伴的下午,小张弛格外难熬,他趴在窗前默默的等着别墅的影子慢慢变大,阳光渐渐变弱,一只鸟落在葡萄架上,啄着刚熟透了的葡萄,一粒被啄烂的葡萄突然从架子上掉落下来,砸在草丛里,鸟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小张弛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看着外面西斜的太阳,兴匆匆的抱着篮球跑了出去。
别墅二楼,张友正在对着电脑构绘着他今日份要交的稿子,这时,楼下传来阵阵打篮球的声音,他打开窗户往下看了看,果然,是他那小侄子正在自己玩篮球,他们张家人喜静不喜动,似乎这个小侄子有些意外。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西边,飞鸟归巢发出高昂的鸣叫,别墅里厨房的灯亮了起来,杨飞将最后一样菜进行装盘,她走到门边冲着葡萄架喊道:“张弛,饭熟了,过来吃饭。”
“哦,好……”小张弛手中的篮球掉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到了葡萄架最深处,随后顺着一个突如其来的楼梯,掉入了别墅下面的地窖当中。
小张弛回头看了一下亮着的厨房,又看了看篮球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就进了地窖。
张友是一个酷爱藏酒的人,这个隐藏在葡萄架下面的地窖下面除了一些他用不到的杂物还有一个巨大的酒柜,球滚下的时候撞开了地窖没有关上的门。
篮球滚到酒柜旁边停了下来,小张弛摸索着想要找灯的开关,开关没有找到,夜风却将厚重的门带了上去,一瞬间小张弛心也跟着慌了起来,极度的黑暗让他紧张起来,他试着去拧门把手,门把手纹丝不动。
梁悦听着心惊肉跳:“所以你被困在地窖里了吗,那你的叔叔婶婶没有去找你吗?”
张弛点头:“找过,我也喊过,但是地窖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到了半夜才找到了我。”
“那你被关了多久。”
张弛面不改色:“四个小时。”
黑暗中最怕的是什么,是未知。
客厅里,等了小张弛良久的张友和杨飞两人已经发现了他的突然消失,两人在院落寻找未果,不得不带上了手电筒走进了槐树林。
小张弛拍打着门大声喊着:“二叔!二叔!”声音迫切而沙哑,
可外面除了槐树林被风吹过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小张弛无力的靠在门上蜷缩成一团,脑海中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起同学跟他讲的恐怖故事,据说每一棵槐树树根底下都埋葬着一个夭折的孩子,他们化作树灵栖息在树上,偶尔会在夜晚悄悄的现身吓一吓经过的路人。
那么树灵会不会来吓唬他?
槐树林的沙沙声更加响了,诡秘而悠远,黑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恐惧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开始心如鼓锤。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能够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他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哭够了就开始昏睡,醒了之后继续哭。
慢慢的哭声从排风管道蔓延上去,牵动着张友和杨飞的神经。
不久后,小张弛的身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他站了起来退了几步,一道光打在他的脸上,张友收起手电筒,猛地将小张弛抱住:“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的,门是怎么打开啊?可把我急死了……”
梁悦道:“再后来呢?”
“后来就结束了,你……就不嫌弃我得了这样的怪病吗?”自从他有幽闭恐惧症后,他上初中的时候没办法单独一个人去没有灯的卫生间,甚至偶尔会被捉弄。
梁悦坦坦荡荡:“这有什么好嫌弃的,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张弛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当然知道,我爸知道后就在我房间装了小夜灯,并且,门永远没有上锁,至于我妈,我妈请了一个员工后,就腾出来时间好好照顾我了。”
梁悦却露出羡慕的眼神:“好羡慕你啊,有这么温暖的爸爸妈妈。”
张弛从回忆当中抽出身来,表情忍俊不禁:“为什么要羡慕我爸爸妈妈,你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吗?”
梁悦怅然:“好归好,可是他们太忙了,忙着挣钱。”她低着头,小小的身影看着有脆弱,令人心生怜惜。
张弛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好了,我不说这个,你饿不饿,我刚刚看到好多路人手里拿着冰淇淋,想不想吃?”
“你如果买来我就吃。”梁悦咧嘴一笑,一脸期待的模样。
张弛走后,梁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知不觉回忆起她小时候的那些时光,印象最多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管家和保姆,如果的话,她希望能拥有张弛那样的爸爸妈妈,而今之计,能完成这个想法的最大可能,就是成为他们家的准儿媳!想到这里,梁悦打起精神,看着拿着冰淇淋走来的张弛。
两人边逛边吃,路上时不时有女生回头看向张弛,梁悦敏锐的捕捉到他们在夸张弛帅,她听着赞美,心里情绪复杂,高兴、担心、不安等不同感受相续袭来,张弛放慢脚步,回头看着她:“梁悦,你怎么了?”
她手里的冰淇淋开始融化,啪嗒的落在地上,她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就是在想,你打篮球的时候这么受欢迎,卖花的时候也这么受欢迎,现在就跟我出来逛个游乐场就有这么多人偷看你议论你,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属于我啊?”最后一句话越来越小声。
张弛俯视着她,看着她耳尖红红顿觉非常有趣,忍不住心生作弄:“你最后一句我没听清,周围的声音太吵了,而且你是不是在过山车上还说了一句话,要不我们往前走一走,等到人少的时候你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