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第一次发现和许子诠在一起有些尴尬。
比如他们在深夜的小卧室里互诉衷肠,两人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发亮,目光纠缠,手也牵在一起。大概笃定此时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所以孤男寡女反而开始犹豫——要不要接个吻?
当然他们犹豫的并不是接吻本身,而是犹豫接吻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在双方暗自犹豫的时间里,他们只好并肩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背靠着墙看着窗外,开始扯闲天。比如,唐影开始八卦Michelle,她尽量兴致勃勃地吐槽,许子诠也尽量兴致勃勃地听。嘴上是两人此起彼伏的:“哈哈哈哈哈哈她这么逗呢”,心里却一声高似一声的挣扎:“到底要不要亲,要不要亲?”
像一场话剧,两个人演了一阵都觉得没劲起来,她声音渐弱,他也走神,在她不说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她的嘴上,再沿着她的嘴一路下行,溜进她的领口。再往下,他决定打住。
许子诠咳了声,转过脸看着唐影屋子里的懒人沙发与毛绒小猪玩偶,转移话题:“对了,你明天做什么?”
唐影这才想起什么来,懊恼拍地:“啊差点忘了,明天又要去看房子,”
“怎么又要租房了?”
“本来想续租,结果房东临时要卖房,告诉我不能续了。下周之前我就得搬……
“那你怎么打算?”
“找一找附近的啊……”
许子诠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正过脸,倾身捡起地毯旁放着的小猪玩偶,一边低头捏小猪的耳朵一边开口:“附近不太好找吧,你之前不是都找过一圈了?加上时间太紧,一时半会儿估计找不到好房子。弄不好得和别人合租,室友还可能生活习惯不好……”
唐影被他越说越烦,伸腿踹了他一脚:“要你说哦。”抢过他手上小猪玩偶,仰头靠在床沿感叹:“我估计要流落街头了。”
“是……现在的情况危急,很有可能流落街头。”许子诠看了她沮丧样子,没忍住勾了勾唇,也仰靠在床沿,与她并肩,又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时候有个善良又靠谱且有二居室的好人,愿意收留你。”
他的语速难得的慢,郑重又小心。
唐影猛地扭头看着许子诠,一脸震惊:“你要包养我?!”
“……,我是说,或者,你如果不介意男室友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次卧租给你,而且我家有两个卫生间,也不会不方便……”这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有些虚,似乎担心她误解,又赶紧加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可以签合同,你按市场价给我租金就行。”
唐影没说话了,重新倒向床沿,小心将漫上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吃掉,也慢条斯理起来:“合同唔,倒是没问题。毕竟蹭了你的房子,不可以亏待你,租金押一付三, 外加保洁我出,水电费取暖费物业费平摊。 ”
“好啊。都听你的。”他轻声答。嘴角勾起,又被他压下,可却忍不住再次弯弯勾起。两人肩并肩看天花板,心跳如鼓,却极力装做轻描淡写。
“嗯,做室友啊,那不是以后每天都得待在一起?”她盯着天花板,慢悠悠问。
“是吧,可能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想见我了,还得……他也盯着天花板,慢悠悠答。想到什么,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喂,你脚不臭吧?否则我可能忍不了太……
“不臭!特香!”唐影拧了眉毛蹬腿又要踹他,没踹着,可却还是开心。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里的小猪玩偶,觉得玩偶也在对自己笑。
没多久,唐影忽然问,“对了,你家书房什么样来着?我都忘了。”
许子诠掏手机说我给你翻翻相册,好早之前拍过一次。唐影在一旁等着,目光落在他的专注的侧面,他的耳朵,分明的下颌线,忍不住托着腮看他:
“许子……
“嗯?”他还在低头翻手机相册。
“我觉得,连你的耳朵都是我的理想型。”
许子诠本来随意翻相册的手明显一顿,侧头瞥了她一眼,见她直直瞧着自己,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赶紧低头接着看手机。
然后听唐影恼人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
“欸?理想型耳朵红了……
他侧过头瞪她,撸乱她头发,说大半夜的你能不能老实点。
总算翻到,他将手机扔给她,说:“喏,照片。”又看了看四周,比较:“面积我记得小20平米,比你这间大了不少,连着阳台,侧面还有窗和写字台,方便你加班。”
照片是黄昏时拍的,泛着柔和的毛绒绒的色调,他们家层高,照片的窗外不远不近印着A所的写字楼、央视大裤衩、还有刚刚完工的中国樽。房间空旷,像在等人,每一个角落,都像被黄昏淋上一层稠稠蜂蜜。
唐影认认真真看着照片,忽然放下手机,侧身,抱住了许子诠。
“……他猝不及防,怔在那里。
唐影将脑袋在他怀里蹭,声音嗡嗡,“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要大半夜勾引你,我就是想谢谢你。”
谢谢你今晚拯救了我的伤心。
许子诠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客气。两只手虚虚揽着她,她在怀里,毛绒绒头发搅得自己心痒。
就在他决定也抱住她的时候,唐影忽然开口,念了一声:
“许子诠,你好硬哦。”
“……什……什么?你说什么?!” 他僵在原地,刚刚恢复原状的耳根再次蹿红。迅速反思自己:“不……有,我刚刚……”,脑子发懵,嘴上胡乱解释,就差低头一探究竟……
“真的好硬啊。”好死不死又重复了一遍,唐影从怀中抬起头望着许子诠,一边用手戳着他的腰,睁大了眼睛问:“你是不是有在健身,所以抱起来,硬得像一块铁板?”
四目相对。
他仔仔细细看着她——貌似一脸纯真,还冲自己无辜眨了眨眼。耳边想起她那句“我不是大半夜要勾引你”,许子诠认真的,想要骂人。
“你在想什么?”唐影又问。她又贴得更近了一些,手还在他腰上乱捏,像是真心在试探他的硬度,许子诠越僵,不答。
唐影抿着嘴,不让自己笑,抬眼看他,小声说:“我猜,你在想一句特别烂俗的台词。”
“什么?”
靠近他耳朵,拿腔拿调,气息喷入他耳,她缓缓:“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话音刚落,就被人抓着不老实的手摁在床沿,唐影猝不及防叫了一声,许子诠一手扣着她,另一手撑着床沿,居高临下瞪她,半是好笑半是气:“这么心急?”
她有些囧,眼睛落在许子诠唇上,又飘上他的眸子,承认:“唔……是有点……竟久旷之躯。我也好奇。”
“会么?” 他眯眼看她。
她顿了顿,老实:“理论丰富,实践没有……你可以教我嘛。” 像是怕他不愿意,又加了一句:“许老师~”
这个颇有情趣意味的称呼叫出,尾音带一点上扬,许子诠听地发毛。皱了眉头,“你都哪里学的?!”
“晋江肉文?小电影?各类文学艺术作品?p站?”她眨眨眼,“可以说是成人动作界的王语嫣。”
他扬了眉毛,松了她手,好笑,“哟,这么厉害?”
两个人此刻已经半身在床,许子诠本扣着她,才一松开,她的手就自觉缠到许子诠脖子上,又贴着他耳朵喃喃:“你要不要,试一试?”
也是孟浪,说完了这句,她张口就咬了下去。
许子诠只记得脑袋嗡地一声,本来一直绷着的弦“啪”一声断裂。两人从此刻开始失控,纷乱的先是心,燥热的,然后是两人的吻,像是被风吹过的樱花树纷纷乱乱撒在两人身上,他伸手箍住她的腰,另一手捧着她的脸,又从她脸上拂过,五指梳进她的发里。
唐影似乎陷入软绵绵又一望无际的热浪中,被他的气息侵袭地片甲不留,连呼吸都是他的吻。她的唇、她的脖子、耳朵、每寸肌肤,被他一口一口吃掉,他的舌尖滑过,又轻轻勾起,心尖也发颤。她只记得紧紧攀着他的脖子,被海浪颠婆起伏,这才发现理论与实践永远是两码事。
溃不成军。
等许子诠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的时候,唐影才猛地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清明起来,他的手覆在她的胸口,她猛地隔着衣服按住它,虚虚叫停:“……不,不行。”
“怎么了?”他声音微哑,几分不满,吻顺着脖子往下,手还是想动。唐影咬了咬唇,“内衣……不对。”
她闭眼,无奈:今天该死地穿着那件肉色纯棉无痕旧内衣,而搭配的内裤——她努力回想,淦!也不是成套。
许子诠皱了眉头,将头埋进她的脖子与发间,下半身献上解决方案:“内衣不对,脱了就好啊。”搂着她的手更紧,侧过脸又吻她的耳尖,覆在她胸口的手负隅顽抗向前。
唐影越发清醒起来,坚决将他手往外推,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得有一个华丽的开场,不能留下遗憾。而且——”想到什么,她眯着眼看许子诠:“你带套了吗?”
这才把许子诠问住。他也一僵,松手,抬起头看她:“今天出门地……实忘……
唐影准确抓住潜台词:“你是说以前出门都会随身带着?这么快乐呢?” 两只手又赌气乱掐他的腰。
许子诠牙痒,捏她的脸,“你每天都乱想什么呀。”
两人的成人活动被迫终止,坐在乱扑扑的床上,人也乱扑扑,望进彼此的眸子里,都有几分欲求不满的遗憾。等气息平稳,许子诠叹了口气,将唐影拉过怀里,顿了顿说,“挺好的。以后的时间很长,我们不需要太着急。”
唐影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他说话时,能够听到胸腔轻轻振动,像是每一句话都从他的心口发出。她忍不住扬了嘴角,伸手甜甜环住他的腰,点头,也给他承诺:“嗯,下次我选一套好看的内衣。”想到什么,她又仰头问他:“喂,你有什么偏好?”
“内衣么?”他一怔,笑起来:“还能私人订制的?”
“你是我的VIP嘛。”她竟然有些认真,从他怀里挣脱了就要往衣柜上挪,一脸兴致勃勃:“我买了好几种布料和款式,你要不现在选一个喜欢的款式? 下次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大干一场……”
他哭笑不得,拉住她,圈在怀里:“你穿什么都好。我都喜欢。”
“真的?”她不信。
“真的。”他很认真看她,想说,他不在意内衣的款式,只要是你就行。想说,遇见对的人散发的荷尔蒙与冲动超过一万件性感内衣。
当然,他还没来得及说,唐影就抢答了——
只见这个女人倚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奔放又甜蜜地分析:
“对哦,反正穿什么,都得一下就被你扒了。”
“……” 他怔在那里。
几秒后,许子诠将下巴抵在她毛绒绒的头发里,箍在她腰上的手变紧,想到什么,嘴角不自觉勾起,心里默默想:
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