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兰接到了赵东电话以后,第一反应就是给侯卫东打次拿起电话,又放弃了。这个信息对于多数人最多是谈资,对于少数人就有价值,郭兰一直在组织部门工作,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赵东话里话外透露出另一层意思,这就让郭兰心生踌躇。
她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向侯卫东提供这个信息。
侯卫东正在季海洋办公室谈事情,接到了郭兰的电话。
郭兰淡淡地道:“我是郭兰,你方便接电话吗?”
郭兰很少主动打电话,侯卫东知道她肯定是有事情要说,他抬头看了看财政局的两位领导,道:“我正在谈事情,等一会我给你回过来。”
谈完正事,财政局副局长便离开了办公室,季海洋脸上严肃认真的神情变成了亲切随和的笑容,道:“这次市政府换届,老的副市长恐怕只有高榕一人,另外还有四个空额,你有想法没有?”
侯卫东也换了很随意地姿势,道:“换届选举要说没有想法,那是骗人的假话,可是这事由不得你和我,命远掌握在别人手里。”
一般情况之下,财政局长都是市里主要领导的心腹,季海洋到财政局任职是偶然,但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如泰山,这就不是偶然,而是实力,他如今也是副市长的有力竞争之一。
季海洋随手把电脑上的音乐打开,道:“市长的位置离得太远,反而没有多少人垂涎,副市长位置的竞争就很激烈了,我算了算,有竞争力的处级干部至少三十人,更别说省级部门的大把处级干部,卫东是年轻新锐,应该去拼一把,我这个年龄,可上可不上,说不定,当财政局长还要实惠一些。”季海洋在侯卫东面前说了大实话。
房间里传出了“看晚星多明亮”地熟悉歌声。侯卫东自从在益杨县委当秘书地第一天。就听过这熟悉地《桑塔露琪亚》。他笑道:“季局也应该换一换曲子了。别总是听这一。”
季海洋将音量稍稍调小了一点。道:“我也听其他地曲子。这一是播放器地第一。只要打开播放器会听到。”他地初恋女友最喜欢这歌曲。两人拉手散步之时。女友总是喜欢低声唱这歌。二十多年过去。初恋女友地面容已经在脑海中模糊。但是这曲子却牢牢地印在他地脑海之中。
财政局办公室工作人员刘莉走了进来。她提着开水壶。给侯卫东和季海洋分别续上水。然后对着侯卫东嫣然一笑。提着开水壶走了出去。她皮肤很白。虽然已是三十来岁。仍然是珠圆玉润。
季海洋目光从刘莉背影上收回来。随口道:“刘坤地性格和他妈一个样。尖酸刻薄。刘莉地性格更接近刘部长。比较大气。”
“看来季海洋和刘莉关系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他独居多年。也应该成家了。”刘坤早就在侯卫东眼中失去了位置。如今连对手都不算上。刘坤因素已经不在他地考虑范围。
在侯卫东告辞之时。季海洋将他送到电梯口。道:“农机水电局地经费你就别操心了。我给你追加二百万。这是小事一桩。你得多想想换届选举地事情。我知道你有实力。但是也别太大意了。”
侯卫东与季海洋握了手,道:“这一次换届是个机会,我和季局一起努力。”
当侯卫东进了电梯,刘莉也走了过来,她和季海洋并排着站在电梯口,向着侯卫东挥手,两人郎才女貌,看上去很是般配。
回到办公室,侯卫东喝了几口热茶,这才给郭兰回了电话。
“郭兰,找我有事情吗?”
此时,郭兰恰好在曾昭强办公室里,她低声地道:“我等会给你回过来。”
侯卫东将手机放在桌上,等着郭兰地回电。
在等待回电的时候,他的思绪飞回到了九三年的那个闷热夜晚,沿着时间顺序,他将两人接触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从在暧昧舞厅共舞到深情一吻,两人花了八年时间。
而对于未来,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
他想着郭兰微微上翘地鼻尖,想着她清丽的面容,想着那若隐若无的钢琴声,一时间,心乱如麻。
当手机铃声猛然间响起,把陷入沉思的侯卫东吓了一跳。
“我刚才在季海洋办公室。”
“我刚才在曾书记办公室里。”
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对方解释,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接到了赵东部长的电话,他已经从减负办调到省政府办公厅。”
“这很正常,减负办原本就是挂靠在省政府办公厅,完成了阶段性任务,调到政府办公厅,这应该是惯例。”
“赵部长这次调动有些特殊,在减负办之时,他是直接向钱省长汇报工作,我估计钱省长把他看上了,他调到省办公厅是为钱省长服务。”
侯卫东立刻明白了郭兰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很有些感动,道:“谢谢你。”
郭兰低声道:“不用谢。”
挂断电话以后,侯卫东心里一阵惆怅,就如多愁善感地年轻人。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侯卫东才将情绪调整过来,他决定到省
圈,先见周省长,再见陈曙光和朱子勇,然后想办吃饭。
他看了看表,给老邢打了电话,道:“你的餐馆生意怎么样?”
老邢乐呵呵地道:“卫东真有点石成金的本领,我的新餐馆以盆景以装饰,又以扁鱼为特色,生意好得很。”
“你的新包间装修得如何?”
“为了这几个包间,我专门请了装修公司,看过地人都说很有文化品味。”
“今天中午我有可能要到你这里来,最好的包间留给我。”
老邢在八十年代初曾经是益杨县粮食局地一把手,因为所谓的作风问题而被剥夺了职务,配到青林镇粮店守仓库,他在青林镇粮店以养盆景打时间,自从李晶在他手里用四千元买了两个盆景以后,他地人生道路就重新焕了光彩。
他毕竟是当过粮食局副局长,很有些管理能力,在岭西开了盆景店以后,生意出奇地好,现在他是岭西方有名的盆景供应商,去年他将盆景与餐饮结合,开了一家沙州印象餐馆。
侯卫东去了两次,当时觉得各方面环境都不错,唯独包间地环境差了一些,吸引不了真正的高瑞客户。老邢接受了侯卫东意见,单独开辟了一个小院,经过重新装修,专门用来接待高端客户。
与老邢联系好以后,侯卫东再给楚休宏打电话,道:“楚秘,我是侯卫东,周省长中午有安排没有?”
楚休宏查看了日程表,道:“暂时没有安排,侯局有事吗?”
“没事,我想请周省长吃午饭。”
“需要我去报告吗。”楚休宏知道周昌全与侯卫东关系不一般,很是主动。
“不用了,我直接同周省长联系。”
侯卫东拨通了周昌全手机,道:“周省长,我是卫东,想请你吃午饭。”
周昌全道:“你有什么事情?”
侯卫东用晚辈特有的亲热口气道:“我在办公室突然想起跟随周省长的那一段时间,让我很是怀念,所以冒昧地打了电话过来,想陪周省长吃饭。”
周昌全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吃饭的理由让人很舒服,今天中午不想吃大餐,你能安排什么特色?”
侯卫东早有预案,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叫做沙州印象,环境不错,绣水河地扁鱼,上青林的风干野鸡,很有特色。”
风干野鸡是老邢从益杨青林山上带来的特产,扁鱼则是竹水河的特产,老邢把以前的老牌子林记麻辣扁鱼的大厨师挖了过来,很快在岭西走红。
周昌全当过多年地沙州市委书记,心里有很深的沙州情节,对侯卫东的安排很满意,道:“你说的这两样特产我都吃过,想起来流口水。”
所有环节都联系好了,侯卫东亲自开着新买的奥迪车前往岭西,他是岭西地常客,车好,路熟,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来到了省政府门外。
楚休宏打来了电话,道:“侯局,你到省歌舞团去接柳团长,然后到沙州印象汇合,我知道那个地方。”
柳洁与周昌全关系不一般,这是私密圈子才知道的事情,侯卫东是私密圈子的一员,因此周昌全就将接柳洁的任务交给了侯卫东。
歌舞团门口,柳洁和好几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女孩子们脚下有着行李,她们有说有笑,很是引人注目,当奥迪车停在门前之时,并没有引起柳洁的特别注意。
侯卫东按了两声喇叭,柳洁回头看了一眼,她见到陌生的车牌,又回头与女孩子们说话。
“柳团长。”侯卫东只得开门下车,向柳洁招手。
晏紫站在柳洁身边,她见到开车之人居然是侯卫东,便用挑剔地眼光审视着他。
柳洁上了车,道:“这是你新买的车。”
侯卫东含糊地道:“单位才买的车。”
柳洁感叹道:“还是你们这些有权部门才好,我们歌舞团日子越过越苦,若不是周省长大力支持,现在的日子更不好过。”
柳洁走进了沙州印象的小院子里,立刻被满院子地盆景所吸引,道:“沙州印象真有特色,单是买这些盆景也要花很大一笔钱,这个老板实力雄厚。”
老邢听说侯卫东到了,赶紧到了小院子,道:“卫东,我这个小院还有档次吧。”他衣着整齐,红光满面,再也没有青林镇粮站看门人的畏缩。
等到周昌全进了门,老邢眼睛一下就直了,道:“周书记,你好。”
侯卫东介绍道:“周省长,这位是沙州印象地邢总,以前在沙州益杨县粮食局在工作。”
周昌全见到老邢的白,很感兴趣地道:“邢总,你这是退休以后才开地店,老当益壮,了不起啊,值得我学习。”
老邢搓着双手,声音有一丝激动,道:“我退了休,挥点余热,周省长,里边请。”
侯卫东暗道:“老邢见到了大领导还是这么激动,他虽然不当官很久了,可是从骨子里还是官场中人。”
过午饭,已到二点,周昌全和楚休宏回省政府,侯送回了歌舞团。
下车之时,柳洁对侯卫东道:“你稍等一会,我给你送两张招待票,今天歌舞团倾情打造的演出,排练了半年时间,值得一看,这也是我们走向商业化的第一场演出,在歌舞团的演出大厅,请侯局观看。”
等了一会,晏紫拿了两张票从大门里出来,走到了车边,将票递给了柳洁,她朝侯卫东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回歌舞团大门,留下了一个挺直的背影。
柳洁夸道:“晏紫现在是我们的台柱子,她能耐得住寂寞,守在舞台上,如今这种女孩子很是难得。”
侯卫东想起了歌舞团的朱莹莹以及小曼等女孩子,随口道:“人生的道路都是自已选择,每个人都要为其选择负责。”
柳洁开玩笑道:“侯局说话很有哲理,我要把这句话提炼以后,挂在我们的训练厅里。”下车前,她又道:“周省长最看重你,他多次说你是最有出息的。”
侯卫东在金星酒店休息了一会,给小佳打了电话,道:“我还在岭西,中午约了周省长吃饭,下午还要见几位领导,你晚上有空没有,到岭西来看省歌舞团的演出。”
小佳道:“我和谢局长约好了,晚上打麻将,人都约好了,临时变卦不太好。”她又道:“你又是住在金星宾馆吧,现在我们经常到岭西,干脆在岭西买套房子,免得每次都住金星大酒店,酒店再好,也没有家里舒服。”
“你什么时候陪我来看房子。”
“争取下个星期,你要明天才回家吗?”
“这次到岭西。几位领导我都准备去拜访。中午和周省长见了面。下午看陈曙光和丁原谁有空。然后我还想见一见赵东部长。”
“赵东在减负办。你没有必要去见他吧。”
“他在省政府。山不转水转。难免以后不碰头。早烧香有好处。”
小佳感叹地道:“当官还真是累。其实以现在地经济条件。你完全不必在意官职。一个副市长职位。真值得你这样四处奔波?”
小佳地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侯卫东经常思考地问题。在生活和事业上。他其实并没有明确地理想和目标。水来土挡兵来将挡被一件一件事推着走。即使有目标。都是短期地目标。从学校毕业以后。理想和事业就淡漠了。
每个人就是一片扁舟。在社会这片大海中航行。能力强地人。勉强还可以掌握着部分命运航道。能力弱地。只能随波逐流。
侯卫东坐在落地窗前胡思乱想了一会,他就断然地将思路从虚无缥缈中拉到现实问题中,他不是空想家,而是一个实干家,他很快与丁原取得了联系。
丁原有重要接待,便只能改天见面。
陈曙光陪着蒙豪放进京去了。
侯卫东此行的最后一人便是赵东,为了联系赵东,他作了充分准备,先看了减负办最新地文件,找到了减负办的办公电话,又将赵东在沙州市委机密电话本上的手机号码输入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赵东和丁原、陈曙光等人不同,后两人是经常来往的朋友,前往拜访并不会让人觉得突然,而前离开了沙州以后,侯卫东并没有与他有过直接接触,此时贸然前往,若没有合适地理由,则功利性太过明显。
侯卫东对自己也进行了自我反省:“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办事是有些难度,以后要培养放长线钓大鱼的眼光。”
不过既然来了,侯卫东也不愿意白跑一趟,他以前一直在党委这条线上,与政府这边接触得不多,现在的目标是沙州副市长,省政府这边的关系就很有必要建立起来,赵东就是一位很关键的人物。
仔细思考了一会,侯卫东给段穿林打了电话,道:“穿林,我是侯卫东,就在岭西,昨天我无意中翻到了你以前地文章,就是那篇关于农民负担的文章,你那篇文章很有力度啊,为此省里专门成立了减负办。”
段穿林道:“前几天我还在琢磨这个事情,准备写一篇回访。”
侯卫东呵呵笑道:“你当时引用了沙州市委组织部长赵东的文章,结果害得赵东被调离了市委,到减负办去当副主任。”
“我是后来知道此事,现在还觉得对不住这位敢于直言地赵东部长。”
侯卫东很自然地提出了拜访赵东的建议:“当年赵部长写文章是为了成津呼吁,我作为成津县原县委书记,觉得欠他一个情,你既然要写回访,我们一起去看望赵部长。”
“那我就听侯局的安排。”
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侯卫东计划先给减负办办公室打个电话,然后再通过减负办打听赵东近况,这样一来就不容易引起赵东地反感,也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你好,我是沙州市农机水电局,我想问一问赵东主任的电话,我是他以前的部属。”
减负办接电话的同志听道:“你好,赵主任就在旁边,我请他来接电话。”
这倒是出乎侯卫东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赵东已经到省政府那边工作,没有料到在减负办居然找到了赵东。
赵东听说沙州市农机水电局有人找他,暗自奇怪,接过电话,道:“老南,好久没有听到你地声音了。”侯卫东在报告道:“赵部长,不是老南,我是侯卫东,我调到农机水电局好几个月了。”
赵东当过沙州市委组织部长,对下面的情况很熟悉,惊讶地道:“你怎么会调到农机水电局?”他只知道侯卫东没有让胜宝集团落户成津,对以后地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侯卫东简短地道:“这事受了胜宝集宝的影响,当时我没有同意胜宝集团地条件,胜宝集团迁到了茂东,我就被调到了农机水电局。”
赵东道:“朱民生的气量不够啊,实践证明,在对待投资地问题上,我们不能捡到篮子里都是菜,还得找到适合当地的项目,还得有相对公允的条件,现在茂东闹到国土资源部了,让省里很难堪。”说到这,他顿了顿,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侯卫东这才道出了来意,道:“赵部长,你记得当年写内参地那位衡山吗,这位衡山弄了半天是沙州人,他的父亲是沙州学院段院长,他本人在政经评论工作,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想请赵部长一起吃顿饭。”
赵东对侯卫东挺有好感,而且两人都是朱民生的排挤对象,他稍有犹豫,还是痛快地答应了见面:“那我们晚上六点钟见,地点你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进酒店。”
放下电话,赵东暗道:“难道侯卫东听说了我的调动吗?他的电话是打到减负办,若不是我到减负办来取东西,肯定接不到这个电话,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地新身份。”
钱省长和蒙豪放一起到了北京,这次进京很重要,省政府秘书长亲自陪同,赵东初到省政府办公厅,对上对下都不熟悉,这一次就留在了岭西,他趁着这个空隙到减负办取几份文件,恰好接到了侯卫东的电话。
晚餐还是定在了沙州印象,赵东见到了段穿林,握了手,笑道:“没有想到文笔如引犀利的衡山先生如此年轻,我可是被你一篇文章捅下马的。”
段穿林锐气十足,道:“少了一个赵部长,却多了一个赵主任,这是岭西人民之福,我一直在看减负办的文件,去年岭西全年人均减负四十九元,这四十九元在城市里不过是小数字,但是在农村就够油、盐钱了。”
赵东是省减负办主任,这于农民负担问题有着深刻地认识,道:“当前减负办所做的事情都是隔鞋挠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由于没有形成法律上的硬性规定,也由于基层政府地困境,农民负担问题始终会是弹簧,省里压力大一些,负担就轻一些,省里压力稍小,马上就会反弹。”
段穿林道:“赵主任,我对此深有同感,目前我正在进行乡镇政府负担问题调查,走了全省十来个镇,结论是乡镇政府百分之八十都应该破产了,只是我们这种体制,不可以让一级政府破产。”
“我最近解剖了铁州市的三台乡,这是一个小乡,全乡也就一万多人,总负债600多万元,其中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达标、农村中小学校舍排危达标等的所欠债务高达300万元;农村“三金”40万元、企业债务10万元、历年财政赤字累计10万元。”
“目前,我估算全省乡镇财政赤字48亿元,隐性赤字高达93亿元。”
赵东对段穿林的调查很感兴趣,道:“穿林老弟,这篇文章你先别急在搞成内参,能不能先让我拜读,我有渠道将这篇文章送到省政府主要领导手中。”此时,他仍然没有说出自己已经是钱省长秘书之事。
侯卫东对赵东话中之意是心知肚明,道:“我在市县都工作过,对此也是深有同感,乡镇政府债务问题形成地原因复杂,有体制不顺的原因,也有机决策失误造成的损失,还有个别干部虚假政绩等。”
三人就乡镇政府债务问题进行了讨论。
分手之时,侯卫东问道:“今天这次谈话,让我受益非浅,赵主任,你的手机变了吗,还是机密电话本上的哪个?”
赵东道:“那个手机号码已经停用,我的手机号码是XXXXXXXXXXX,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联系。”
他特意对段穿林道:“穿林地手机号要给我,有什么好课题,我们一起来研究。”
送走了赵东和段穿林,侯卫东回想了一会细节,暗道:“今天的安排也算合情合理,赵东应该不会起,达到了预期效果。”
他看到时间尚早,想到柳洁送来地两张票,便开车前往省歌舞团大剧场。
侯卫东童年和少年时光,省歌舞团曾经是如此地光能仰视,他曾经记得有一次省团到吴海县慰问演出,吴海县万人空巷,他和姐姐侯小英没有票,幸好认识在门口收票的公安,这才能够混进了县礼堂。
他当时年龄小,对唱唱跳跳的节目没有兴趣,只是记得舞台上有很多雾,还有灯光不停闪烁,另外,他还记得二姐侯小英咬着嘴唇的傻傻样子。
如今省歌舞团在进行着自我的救赎。
歌舞团演出八点正式开始,侯卫东拿着票来到了剧场,他拿的是贵宾票,正在找通道之时,一眼就见到了正在大厅朝里走的郭兰。
郭兰为了看演出,特意穿了一条休闲的长裙,优雅而美丽,在人流中很是醒目,她见到了侯卫东,也是吃了一惊,道:“你也来看演出。”
侯卫东拿着手里的票,道:“你一个人吗?”
“我明天要到省委组织部开座谈会,今晚歌舞团有大型演出,所以提前来了。”
“我这有两张票,位置挺好。”
郭兰是专门来欣赏省歌舞团的倾情演出,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侯卫东,她心跳得历害,就如初次谈恋爱的小女孩子,当侯卫东发出了邀请,她微微点了点头。
进了剧场,左右都是三十至四十岁年龄段的观众,态度矜持,衣冠整洁,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演出开始。在沙州,很多官场中人认识侯卫东,但是来到了岭西这个舞台,他就是不为人知的小人物了,这种感觉让他心灵很轻松,可以自然而真实地展现自己的情绪。
侯卫东轻声道:“我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坐在剧场看演出。”
“以前沙州剧团没有垮掉地时候。我爸经常带着一家人去看节目。后来读大学地时候。有演出我都要去看。当时我最大地费用就是看演出。”郭兰说到这里。她最柔软地地方被针刺了一下。读大学之时。陪在身边看演出地人是大洋彼岸地负心人。平时已经很少想他了。在今天这种特殊地环境之下。远去地形象又在脑中现出了一个模糊背影。
“若是看不懂。我请教你。”
“不需要看懂。只绪言欣赏就行了。”
靠着柔软地桌椅。看到温润如玉地郭兰。侯卫东有些迷失了。上一次唇齿留香地感觉太好了。让他始终难以释怀。
当灯光暗下来以后。节目正式开始。现场演出与看电视最大地区别是质感。音乐和舞蹈极有强烈地穿透力。艺术感染力不可同日而语。
第四个节目是“独舞”,出场的居然是身穿软甲的古代女武士,侯卫东觉得面熟,当这位女武士稍为静止之时,他将这位演出者认了出来,是晏紫。
在舞台上的晏紫,一招一式干脆利落。
背景音乐时急时缓,还有一个男低音充满磁性地念诗,是唐代大诗人杜甫曾作《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侯卫东以前接触过晏紫好几次,在生活中晏紫除了牙尖嘴利以外,就是一个寻常的邻家女孩,可是在舞台上的晏紫已经不是晏紫,她化身为古代武士,阳刚气十足地剑器舞潇洒淋漓,即豪情奔放、又悲壮激昂。
舞罢,场内响起了雷动的掌声。
侯卫东鼓掌完毕,右手自然地放在桌椅扶手,只觉触手处一片柔软。
两人的手握住便没有分开。
演出结束,灯光猛然打开,台上站着所有的演职人员,全场爆发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两人这才分手,也站起来鼓掌。
退场之时,人流密集,侯卫东自然而然就握着郭兰的手。
出了剧场,郭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体,道:“很久没有看到这样高质量的演出,没有想到歌舞团还保持着如此高的水准。”
她轻轻地抽了抽手,没有想到侯卫东没有松手。跟着侯卫东,朝外面地停车场走去,到了停车场,灯光骤然暗了下来。
“看得见吗,这有几步梯子。”
“嗯,看得见。”
坐上小车,侯卫东打开了音响,钢琴曲顿时充满了狭小的空间,郭兰道:“棉花糖。”
“什么棉花糖?”侯卫东有些莫名其妙。
“你听的钢琴曲,曲名叫做棉花糖。”
“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喜欢听,其他的知识很贫乏。”
“只要有能欣赏音乐的耳朵就行了,没有必要懂得这么多地知识。”郭兰重复了她刚才的观点。
当汽车开出了停车场,开上了主道,街道两旁地路灯明亮,霓虹灯不停地闪烁中。
郭兰随着钢琴低声地唱着:“回忆着初次相遇坐在你身旁,是谁说太幸福会缺氧,爱情已种在心里自由地生长,童话里的爱情需用用心去培养……想带你一起流浪沐浴阳光,去完成温暖地想象……”
侯卫东惊奇地道:“这歌词是你编的吗?”
“这就是原来地歌词。”
侯卫东问了一句傻话
琴曲也有歌词吗,我一直以为钢琴曲就是钢琴曲。
郭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这样理解钢琴曲的,真可爱,你在官场几年,看来童心还在。”
侯卫东很是汗颜,道:“如果继续工作十年,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以前是为了生存而奋斗,现在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东奔西走,社会就是巨大的车轮,带着我们不断向前,大家都在里面挣扎。”
郭兰的爱情是苦恋,听了侯卫东的话,明亮如星的目光就有些暗淡。
上了二环路,车灯如雪亮,照得前方一片光明,侯卫东驾着车漫无目地在二环路上行驶。
“你朝哪里开?”
“我没有目的。”
“既然没有目的,那就开远一点。”
两人沉寝在音乐和略有些暧昧和伤感气氛之中,小车如风一般滑行,几分钟后,侯卫东见路牌上有“铁州”两个字,方他向一转,小车开向了铁州方向的公路。
进入了铁州高速路,侯卫东问道:“你到过铁州吗?我没有去过。”
“我也没有去过。”
铁州是岭西省第二大城市,沙州在周昌全时代,与铁州在数据上的差距越来越小,到了朱民生时代,铁州如吃了鸡血一般,GDP以及各项事业指标又猛地往上窜,再次将沙州甩在了身后。
进入铁州市区,小车沿着最亮的街道而行,最后看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广场。
侯卫东道:“这应该就是铁州最出名地南州广场。”
“我们在广场走一走。”
铁州古称为南州,最大最现代的广场就取名为南州广场,下了车,漫步在南州广场,郭兰挽着侯卫东的胳膊,如初恋地大学生一般。
微风习习,拂动了郭兰的发梢,她的脸挨着侯卫东的肩膀,轻声哼着棉花糖的曲调。
“那次舞厅别后,我一直在找你,商委有一个女孩子长得和你挺象。”
“你说的是武艺,好几个人都说我们长得有些象,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象,最多是高矮差不多。”
“那以后,你为什么将头发剪短了,虽然你留短发还是挺好看,可是还是留长发更有味道一些。”
两人在广场漫步,郭兰讲了自己的初恋故事,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彻底讲述自己地心路历程。
牵着手走到了广场暗处,侯卫东依着一处铁栅栏,轻轻地把郭兰揽在了怀里,美女入怀,他却没有一点色*情的意味,只有两个字——心疼。
疼爱,确实是疼爱,只有这个词才能表达侯卫东此时的心情。他一会觉得温馨无比,一会又感觉黑沉沉的天上有无形的压力。
“你啊,真不应该到官场上来,到了官场上,也不要当官,安安静静做个文艺女青年,那才是真正轻松的事情。”
作为县委书记之时,侯卫东不会说这样的话,可是将郭兰揽在怀里之时,他是真的不想让郭兰去经历社会上地风风雨雨。
“卫东,别说话,让我们安安静静地站上一会。”此时,郭兰不想接触现实生活中的任何事情,依在侯卫东怀里,闻着淡淡的烟草味道,甚至感受到了侯卫东胸膛传来的跳动,她觉得特别宁静。
陌生的城市,陌生地广场,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侯卫东抬头看天,黑夜地天空上挂着无数的星星,闪着冷冷地光。
转眼间到了十二点,广场上的人散去了,彩灯渐渐熄灭。
侯卫东低下头,寻着了郭兰地嘴唇,嘴唇轻轻碰撞了几次,他往前探了探,嘴唇完全贴了上去。郭兰微微仰着,眼睛微闭着,当强有力的舌头侵入进来,她浑身发紧,两手抱紧了侯卫东宽厚的背。
唇舌相依,互相吸吮着,侯卫东再次嗅到了隐隐的香气。
等到两人分开之时,侯卫东看了看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到凌晨一点。
侯卫东隐晦地问道:“我们在铁州休息吗?”
郭兰脸发烫,微红,道:“我想回岭西,明天一早要开会。”
“那走吧。”
进入灯火辉煌的岭西以后,侯卫东又问道:“你住哪里?”
“交通宾馆。”
“我住在金星大酒店,那,先送你回去。”
“嗯。”
到了交通宾馆,郭兰心里顿时放松了,不过隐隐有些失望,她解开安全带,正欲起身,侯卫东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两人又深深地吻在一起。
看着郭兰的身影消失在交通宾馆,侯卫东又等了一会,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已经进屋了。”
“那我走了,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我办完事,就回沙州了。”
郭兰站在窗口,想看侯卫东的小车,可是一眼望去,只觉得街道上车来车往,哪里还寻得到粤迪车的综影,侯卫东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今夜的铁州之吻,难道是一场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