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麦克风没关。
向淮之这句话由远至近，一字不漏地传到了直播间里。
向淮之低着头，很轻地甩了下头发，发尾的水珠子落在地上。没得到回答，他抬眼，跟电脑前的人对上视线。
看到景欢一脸震惊无措，他挑了下眉：“怎么了？”
手机再次响起数道提示声，景欢猛地回神，很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回头把麦克风给关了。
向淮之这才看向直播间里飘着的弹幕。
【草，小甜景是个男的？？？是你吗你别皱眉？？？】
【意思是之前开了变声器？！心向往之太惨了吧？背景声里怎么还有个男的啊？】
【Gay吗？有个男的说他刚洗完澡……除了Gay和骗子，谁会玩人妖号还装女人啊？】
【后面那道是大神的声音啊，我在闲人阁里，我听过……】
【？那好像更劲爆了？】
【我火速赶到！！！主播在吗再说句话啊！！】
直播间里的人数瞬间从两万暴增至五万，并且还有急速上升的趋势。
“我……忘了开变声器了。”景欢艰涩道，“对不起啊。”
景欢到现在还有些蒙。
因为不想用女声跟向淮之聊天，他这段时间的变声器总是开开关关的，一开始还有点顾忌，说话之前都会特地看一眼，但今天……
他刚脱单，有些飘。
景欢算是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事儿不会耽误向淮之直播吧？
他正乱七八糟想着，向淮之掌心就贴到了他脸上，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
“道什么歉？”向淮之说，“没什么事，先去洗澡。”
他已经套上了衣服，手上还带着几分潮意。
景欢坐着没动，胡乱给他出主意：“要不你就说是被我骗了，现在第一次见面，叫我洗澡也是为了洗干净了再揍我……”
向淮之笑了，没说什么，只是催他：“去洗，一会儿还要打竞技场。”
景欢脑袋里乱糟糟的，留下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起身给向淮之腾位置。
待人进了浴室，向淮之才松开浴巾，随便套了件短裤，把电脑前的手提挪开。
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的直播间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了。
【不说话了？什么情况啊到底？】
【卧槽我来晚了，有没有事件回放啊？】
【有一说一，小甜景的声音有点好听。我是指他的原声。】
【我们区的喇叭都已经炸了……向神和小甜景两人正组队挂在天坛下面，一动不动，大家都在偷偷围观。】
【论坛已经有人发帖了！前因后果和录音都在！兄弟们快去！！】
【名字93381：小甜景死人妖出来说话！！！】
【名字93381被心向往之踢出1118频道。】
这个系统提示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向淮之睨了眼弹幕，声调平静：“还有二十分钟到七点，闲聊一会儿？看到哪条回哪条……骂人直接禁言，骂我老婆的踢了。”
向淮之的态度，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大家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成百上千个问题迎面而来，把直播界面遮得严严实实。
频道管理员说过怎么开弹幕助手，但向淮之一嫌麻烦，二是只打算播一次，所以没有仔细听。
于是他等了几秒，然后点了弹幕锁屏，慢悠悠开始回答。
“小甜景去哪了……去洗澡了。”
“是不是男的，刚才不是都听见了么？”
“是，我俩现在住一起。为什么……情侣之间约个会，不挺正常的？”向淮之看了眼私信，“管理员催我播游戏内容，那我先去打会擂台吧。”
观众们忍不住骂娘。
【干！现在谁想看九侠！谁想看打擂台！管理员给爷死！！！】
【你们是Gay？？ 】
【小甜景为什么装女人啊？你是不是被他男装女骗了！！】
“没，我知道他是男的，他是我学弟。”向淮之跑上擂台，随手点了一个玩家。
心向往之平时几乎不上擂台，对面的玩家站着发了好久的呆，才小心翼翼地在当前频道打了个“？”。
“为什么装女的……情侣间的情趣，我喜欢听他跟我撒娇。”向淮之面不改色地说，语气十分镇定，大家一时间都分不出真假。
“你们没见过他，他本人很帅，最近剪了个头发更好看了……性格也好，挺正义的，看见别人打脏球都忍不住会翻脸发脾气的那种，这种男生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向淮之说，“我虽然是男的，但我也喜欢。”
【？？？】
【干嘛啊？这不是个人妖大型翻车现场吗？？我特么怎么觉得自己被秀到了？？？】
【那他老老实实玩男号不行？男号就不能撒娇了？玩个人妖号骗人就没意思了啊。】
“两个男号不能结婚。”向淮之顿了下，“他骗谁了？除了在我面前卖卖萌撒撒娇之外，他没依仗自己是女号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向淮之动动指头，干脆利落地把对面的玩家击飞，离开战斗场景后，发现擂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就连围观的群众也只是站在擂台下。
于是他按下游戏指令，心向往之一挥黑袍，在擂台中央坐了下来。
“说到这儿……”他要笑不笑的，“我们帮里倒是有个堂主一直想追他，他拒绝了八百遍都没能把人赶走。这么一想，确实还是玩男号保险一些。”
【草，谁啊这么不要脸！！小甜景都结婚了！还勾搭有夫之夫！！】
【杀他！大神！】
【杀他！啊不是……草，我不是来看818的吗？？？怎么听起故事会了？？？】
【秋枫：……】
向淮之挪动鼠标，把秋枫禁言了：“算了，玩游戏而已，没必要打打杀杀，名字也就不说了，破坏了帮派和谐也不好。”
“别问了，不开视频，也不会让你们看他。”
此刻，路杭坐在电脑前，紧紧盯着面前的直播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蛋。
这声音，是他舍友没错。
他舍友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重点是——小甜景是个男的？？？
而且还是他们学弟，跟向淮之一起打过篮球，最近剪了头发……
草？
不会吧？？？
路杭火速点开微信，找出小甜景的朋友圈，随手点开底下某条几月前的朋友圈，下面赫然有两条评论。
【陆文浩：你怎么偷老子图！】
【高自翔：我以为看错人了。】
只有共同好友才能看到彼此在朋友圈下的评论。
说明小甜景，是他、陆文浩、高自翔的共同好友。
路杭彻底傻掉。
手机“嗡”了一声，他被拉进一个讨论组，里面就三个人。
陆文浩：……
高自翔：……
小路小路永不迷路：……
陆文浩：【分享-心向往之的直播间】
陆文浩：哈哈，哥，你看这主播的声音跟向哥好像啊。
路杭竟然从这句“哈哈”中，看出了一丝试探和几分苦涩。
小路小路永不迷路：就是一个人。
陆文浩：……
高自翔：……
小路小路永不迷路：……
三个人除了省略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其他的话。
与此同时，帮派里好几个人也来密路杭。毕竟大家都知道，路迢迢和心向往之是现实好友。
莫问归期：你们这么熟，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吧？
路杭咬着牙，苦笑着回复。
小路小路永不迷路：……隐隐约约有听说过啦。
向淮之的手机倒清净得很，除了路杭的消息，没有别的了。
毕竟游戏里的人都不敢来烦他，陆文浩他们因为之前强P的事儿，就更不敢问了。
他看了眼路杭的消息，随便回了两句，然后继续抬头看弹幕。
【大神看我！看我啊啊啊！！你们谁1谁0啊！不开视频能不能发个合照什么的！】
【这问题你都问得出来？你看小甜景那一口一个哥哥老公的，能他妈是个1？】
【讲道理，我直男，但要让我跟心向往之谈恋爱，俺也可以。】
【我怎么觉得大家的讨论走向偏了……唉算了，我也想看个合照，能求到吗？隔壁那对百合妹子都开了视频。】
【说到这，闲人阁这帮派是不是有点问题？】
九侠直播间开门营业近一年，今天是最热闹的一天。
大家屏息等待心向往之抽问题，却见主播鼠标一动，突然打开了网页。
然后找出百度搜索。
输入“1和0是什么”。
直播间观众：？
看完百度的科普，向淮之垂下眼，瞄见房管给他弹出来的禁黄警告，才发现他自己给自己带了波节奏。
“不会开视频，也不会发照片，别刷这个了。”向淮之转移话题，“马上七点了，竞技场开始之前，给大家直播几组机缘石吧。”
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向淮之又说：“我让我老婆来开，对了，他手气不好，大家一会儿看个乐子就算了，别嘲笑他。谢谢。”
说完，他打开直播间内和房管的聊天框。
【心向往之：他马上洗完澡出来了，一会儿你们辛苦点，看到骂的直接踢，骂得过分的，你帮我把ID和服务器记下来再踢，辛苦。】
这是九侠内部的直播平台，为了方便，大多账号都绑定了自己的游戏ID。
【……？？？】
【大神，你发这句话之前好歹把直播关一下吧？】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威胁了[抱抱自己]】
景欢从浴室出来时，正好听见向淮之在懒散地感谢礼物。
“谢谢祝你们天长地久的礼物。”
“谢谢人妖也有爱的礼物。”
“谢谢仙萌萌的礼物。”
景欢：“……”
景欢：“？”
知道他开着麦，景欢没敢再发出声响，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消息太多，他随便点开一条。
吃吃：？
吃吃：你真是男的啊？
吃吃：我晕……
面对这位下午还在给他分享小黄蚊文件的姐妹，景欢十分愧疚。
小景呀：对不起啊，我没想骗你的。
小景呀：实在抱歉。
吃吃：道歉有用？
吃吃：我对你太失望了。
吃吃：我不可能原谅你的。
吃吃：除非你把你和大神相识相知相恋相交的过程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小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