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鱼鱼先是一愣，回想这女生刚刚对自己说话的语气，登时明白过来了。
她和向淮之从小一起玩到大，她知道自己这位堂哥多有魅力，也知道他平日的性格有多冷淡，尤其是对女生。
有段时间她甚至怀疑向淮之是同性恋，某次吃饭时忍不住提了一嘴，挨了她爸妈一顿暴揍。
而现在，向淮之留了一个叫他哥哥的女生在固定队伍里，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
亲吻鱼鱼一下就起了兴致：“你叫我什么？”
景欢一怔，更他妈尴尬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往椅子上一靠。
不是，他刚刚怎么就跟小姑娘杠上了……
“我……叫错了，”他讷讷道，“不好意思。”
“没事，”亲吻鱼鱼问，“你和我哥是现实朋友还是游戏好友……”
“女战士绕后用连招。”向淮之打断他们的对话，“你给我血池。”
亲吻鱼鱼小声地“啧”了声：“好啦好啦，知道了。”
景欢没再开口，上前放了口血池，等CD好了之后，又绕到BOSS身后，把女战士也奶满了血。
五分钟后，BOSS倒地，几人被传送回主城，向淮之没在原地多停留，继续前往副本使者处冲下个本。
“啊，又下本？”亲吻鱼鱼撇嘴，“去干点有意思的事情嘛。”
向淮之：“你自己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堂妹，你想去干吗？”路杭开口了，“哥哥带你去。”
路杭跟亲吻鱼鱼见过，不过就两面，也没说上话，所以他那晚压根没听出来那声音是她的。
“别乱叫，”亲吻鱼鱼说，“除了下本其他都行。玩擂台，开机缘石……找人打万元局也成。”
万元局，在游戏中叫生死之战，是两队玩家在系统公证的情况下进行PK，有赌/金设置。
游戏中的赌/金上限很低，玩家们一般都会私底下增加筹码，通常一万起步，所以玩家们都称这种战斗为“万元局”，景欢以前所在的老区的玩家喜欢撕逼，天天都有万元局看，镜花水月里倒是没怎么见过。
这区的人都喜欢野图偷袭。
看来这位堂妹也是个人民币玩家，爱好只有PK和花钱。
“那不行，和谐社会，不能打架。”路杭道，“不然下完这个本，我带你去看风景？”
“你一大男人看什么风景啊？”亲吻鱼鱼嫌弃道，“也太娘了。”
路杭：“……”
亲吻鱼鱼看了眼时间：“哥哥，不然一会儿你跟我去打竞技场吧。”
向淮之想也不想：“不打。”
“为什么！”
“我有队友了。”
“谁啊？”
“狐仙洞。”
狐仙洞忽然被cue，立刻大度表示：“没关系，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亲吻鱼鱼想了想，没再说话，而是直接打开了好友私聊。
[好友]亲吻鱼鱼：哥，你跟这个叫小甜景的什么关系啊？
[好友]心向往之：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好友]亲吻鱼鱼：我就比你小两岁欸？！
[好友]亲吻鱼鱼：你们结婚了吗？
[好友]亲吻鱼鱼：应该没有，连夫妻称谓都没挂……
[好友]亲吻鱼鱼：那就是刚开始网恋？准备结婚？或者暧昧对象？
消息石沉大海，向淮之的游戏人物却一直在动着。
[好友]亲吻鱼鱼：你不回我，我就自己去问她喽[笑眯眯]
[好友]心向往之：把刚刚的装备还我。
[好友]亲吻鱼鱼：你怎么这样！
向淮之知道他这堂妹不是个安分的主，等她好奇心压不住的时候肯定会去问景欢。
[好友]心向往之：只是普通朋友。
[好友]亲吻鱼鱼：普通朋友叫你哥哥？？
[好友]心向往之：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好友]亲吻鱼鱼：我一直都很八卦。
[好友]心向往之：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
[好友]亲吻鱼鱼：？？？
[好友]心向往之：还想回家好好过年，就别去烦她。
亲吻鱼鱼震惊了。
他们自小就在一块，向淮之手里不知道捏了多少她的把柄，但从来没拿这些威胁过她，这次是头一回，还是为了一个网友。
亲吻鱼鱼更加笃定了！
他们肯定有问题！！！
景欢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兄妹俩的话题，他一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就害臊，偏偏还无法控制不去想。
最后是微信提示声把他救了出来。
他如获大赦，立刻拿起手机，心想现在不论找他的是谁，他都要逮住对方聊上几个小时。
辅导员：在吗？
算了。
景欢木然地关掉对话框。
他还是继续臊着吧。
辅导员：我知道你在，你这头像怎么回事？
辅导员：出来，有点事跟你商量。
小景呀：才看到，什么事啊老师。
辅导员：这星期有没有好好上课？
小景呀：您看您说的，我逃过课吗？
辅导员：[微笑]
小景呀：[微笑]
辅导员：行了，跟你说正事。我们学校下月初，有晚会，知道吧？
小景呀：不知道。
辅导员：我抽签没抽好，我们班得出个节目，舞台剧，你也一块来。
小景呀：？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抽的签自己演，这么简单的道理您都不懂吗！
小景呀：我从没演过舞台剧，您去问问别人吧老师。
辅导员：你是我第一个定下的演员，不用你会，你就在旁边杵着不动都行。不过我听文浩说你唱歌挺好的啊？
小景呀：您信他的鬼话，他还天天说自己瘦了呢。
辅导员：……
辅导员：别攻击同学。你是我们班的门面，必须上去，而且你在，班里同学的积极性也会高一些。周六来教室集合，看看给你分个什么角色。
两人就这件事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辅导员忍无可忍地开始细数他前几周的逃课事迹，景欢无奈之下只能松口。
一想到自己要在校友们面前演舞台剧，景欢就觉得丢人。
舞台剧演员上台叫表演，他上台叫搞笑。
惦记着要去找陆文浩算账，刚下完本，他便丢出一句“那我先下了886”并退出了队伍。
还没来得及下号，好友消息先闪了起来。
[好友]心向往之：晚上不打竞技场了？
[好友]小甜景：0.0你不是要带堂妹吗？
[好友]心向往之：不带她。
[好友]小甜景：那会不会不太好呀……
[好友]心向往之：不会，来竞技场入口。
景欢犹豫了下，还是去了。
没办法，舔狗就是这么卑微。
打到半途，向淮之隐约发觉他不对劲：“你怎么了？”
“嗯？”景欢一愣，“我操作失误了吗？”
向淮之：“你不说话。”
景欢叹了声气：“也没什么，刚刚辅导员来找我……”
“逃课被抓了？”
“怎么可能！”景欢道，“只是让我下个月校庆上台表演。”
校庆？
向淮之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这有什么好烦的。”
“我不想去，我又不会演戏，也没兴趣唱歌。”景欢顺口道，“我只想唱给哥哥听。”
“那你唱。”
“我……啊？”景欢愣住了。
向淮之问：“不是想唱给我听吗？”
那就是个彩虹屁啊！放了就算完了！没有售后的好吗？！
景欢干笑一声：“我们在打竞技场呢哥哥，不方便吧……”
“这局马上结束了，你挂机也可以。”
“？”
我坑我自己。
景欢现在就想穿越回两分钟前，把电脑前的自己打晕拖走。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景欢硬着头皮打开自己的音乐软件，看了眼歌单——
《水手》《平凡之路》《曹操》……
怎么看都不像是女生该唱的歌啊啊啊。
“……哥哥想听什么？”
向淮之挑眉：“还有点歌服务？”
那可不。
还有打死入殓送葬的服务，一条龙不收你钱要不要。
他委婉表示：“你说的我也不一定会唱。”
景欢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的语气听起来有多勉强。
向淮之听得一笑，他不是真的要听他用变声器唱歌，只是觉得他这张嘴就是甜言蜜语的毛病不能惯着。
喜欢一个人，不是非得处处取悦。
对着自己还好，换成别人，岂不是要被欺负死了。
想到这，向淮之不自觉敛下嘴角，把笑意收回。
“算了，”补完身上的药品，向淮之继续匹配对手，“下次吧，下一场要开始了。”
景欢正在百度搜索“男生喜欢听女生唱什么歌”，闻言一愣，呆呆地应：“哦……”
这男的变脸好快，上辈子一定是唱戏的。
——
翌日，教室里。
“爸爸，爸爸我错了，真错了。”陆文浩双手合十，在拜身边的人，手臂上的肉跟着颤动，“我真没想到他是想叫你去演舞台剧。”
“你没想到个屁。”景欢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完了，下课别跑。”
“我真不知道！他问我你唱歌跳舞怎么样，我说你唱歌还行，跳舞就是要人命……”
景欢狐疑地看他：“那他给你安排了什么位置？”
“啊？”陆文浩无辜地眨眼，“我和翔儿都在道具组。”
高自翔还算有良心，点头：“实话，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得。
景欢这股闷气没处撒，只得自己咽下去。
课上到一半，景欢犯困听不进去，干脆掏出手机来玩。
打开游戏之前，他先给心向往之发了条消息。
然后五局俄罗斯方块都结束了，他还没收到回复。
景欢切回对话框，用食指在对方头像那狠狠戳了几下。
又不回你爸爸消息！
他没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皱眉盯着他好久了。
“欢欢，”陆文浩终于没忍住，凑上来问他，“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景欢头也没回，专注堆方块：“看情况。”
“……”陆文浩默了默，“以前我网恋的时候，是不是第一个告诉的你？”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靠，你就说是不是！”
“……算是吧。”
“那你现在老实告诉哥，”陆文浩表情严肃，用气音问他，“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
景欢一愣神，横着的方块掉下来，挡住了两个他精心安排好的空位。
他转头，疑惑地皱着眉：“你是不是没睡醒？”
“我醒了啊，”陆文浩说，“不是，你看看你现在，完全就是陷入爱河的模样啊。”
“？”
陆文浩伸出手指，一一给他掰扯：“一，你刚刚玩游戏的时候，切了十来回微信。”
“屁，”景欢打断他，“我等朋友消息不行？”
“你等你妈消息都没这么勤快的，行了行了，你听我继续说，”陆文浩又收起一根手指，“二，每次下课就往出租屋跑，是赶着回去跟女朋友连麦吧？”
“……”艹，还真给他猜对一半。
“三，你头像换了，朋友圈的画风也变了，”陆文浩说，“为了那女的改的吧？”
“……”淦，这次猜对了百分之九十。
“四，你最近说话方式也很奇怪，动不动就加语气词，”陆文浩高深莫测地挑挑他的粗眉毛，“跟她学的吧？”
“五，刚刚她没回你消息，你脸都要黑成炭了，那肯定是你对象，要不然就是你喜欢人家……”
景欢冷脸打断他：“你再在我耳边数数，我就把你前任网恋对象照片洗出来，裱你家祠堂去。”
陆文浩终于闭嘴了。
下课后，他们一块走出教室，商量着周末要不要去趟市区。
“陆文浩？”
三人一齐回头，看到了身后站着的路杭和向淮之。
向淮之正低着头看手机，闻言稍稍抬眼。
路杭笑了：“我远远看就是你们，这是要去哪？”
“准备去吃饭，”陆文浩问，“路哥，你们怎么在这啊？”
“我们有堂课的教室被换到这栋教学楼来了，刚下课，”路杭手里还拿着个篮球，“怎么样，要不要打一会儿？”
“好啊。”高自翔应完，一顿，“不过这时间了，球场没位置了吧？”
路杭冲他眨眨眼：“我让人留了，走。”
向淮之把手机丢到兜里：“你们打吧，我就不去了。”
景欢立刻表示：“我也不去。”
陆文浩不怕死地问：“干嘛啊，又赶着回去连麦……”
景欢朝他举起拳头。
陆文浩赶紧躲：“错了错了，开个玩笑。”
于是下了楼后，五个人再次分成两批离开。
跟向淮之走在一块，景欢就老忍不住低头看他的鞋。
“怎么，又想踩一脚？”向淮之问。
景欢猛烈摇头：“不想。”
景欢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太对劲，四面环视了一遍。
“怎么了？”察觉他的动作，向淮之问。
景欢表情复杂：“那什么，哥……你觉不觉得很多人在看我们？”
向淮之是没感觉到。
他平时也能收到许多视线，根本分不清今天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不觉得。”
景欢纳闷：“那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走到男寝，景欢刚想跟身边人道别，就见男生脚步未停，走到了他的前头。
他愣了愣：“哥？”
向淮之停下脚步：“嗯。”
“你不回寝室？”
“都走到这了，”向淮之语气自然，“一起去吃午饭。”
两人又去了那家黄焖鸡店。
吃饭途中，景欢拿出手机，才发现心向往之已经回复他了。
看了眼时间，是在他刚下课那会，应该是在走路，所以没听见提示音。
吃饱后，景欢刚想付账，向淮之就已经先一步扫码付款了。
“走吧。”向淮之说。
景欢捧着手机，眨眨眼：“哦……哦。”
走出餐馆门口，还是那家奶茶店。
向淮之：“喝不喝奶茶？”
“喝吧……”景欢忙说，“我自己去买！”
向淮之走到队列最末：“我也要买咖啡。”
十分钟后，景欢再次拎着三杯奶茶从奶茶店里出来。
他站在路边，一脸茫然。
他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向淮之拎着咖啡，走到他身边：“那我先回去了。”
“哦，好……哎等等！”景欢腾出手拽他的衣服。
向淮之回头，疑问地看着他。
景欢回神，问他：“我们能不能去旁边说两句？”
两人坐到了奶茶店门外的座位上。
景欢把奶茶放桌上，开门见山地问：“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
向淮之没听明白：“什么？”
“我是说，”景欢坐直身子，“你要有事需要找我帮忙，直接说就好，不需要……走这么多流程。”
“……”
向淮之发现景欢的脑回路，似乎跟常人的不太一样。
他失笑，刚要回答。
景欢却凑上前来，小声问他：“你是喜欢我们班哪个女生吗？”
“？”
“哥你别害羞，这事我遇见好几回了，我一定帮你。”景欢问，“是哪个女生？但我和班里的女生不是太熟，估计只能帮你要个联系方式。”
“……”
景欢想到什么，笑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个条件，也会为追人操心啊。”
男生笑着吸了口奶茶，向淮之皱眉盯着他，眼神微妙，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我没有要追人。”
景欢“啊”了一声。
“也不需要谁的联系方式。”向淮之拎着咖啡起身，垂眼看他，语气平平，
“我只是单纯地想请你吃饭，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任何企图，你不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