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现在不仅看心向往之会心烦，甚至连九侠界面他都看不顺眼。
于是他干脆把游戏也给关了，躺到了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愣愣地想，自己刚刚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都怪心向往之一直在烦他，他才随便找了那么一个破烂借口。
片刻，景欢用手臂捂眼，他刚才这么凶，会不会让前几个月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不能吧？
不都说姨妈期的女生最大吗，心向往之应该没那么小气……
景欢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到枕头里。
管他的！他自己爽了再说！而且他刚刚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顶多就是标点符号用得多了点。
心向往之要是真生气了，那就是他玻璃心。
桌上的手机猛地振了一下。
景欢长长地叹了声气，姿势没变，手伸到桌上，把手机抓到面前。
向淮之：在吗。
竟然是向淮之。
景欢眨眨眼，有气无力地打字。
小景呀：我在，哥哥。
小景呀：不是……我输入法多敲了个字。什么事儿向哥？
向淮之：出来打夜球？
小景呀：不去了，我犯困，准备睡了。
向淮之看了眼时间，甚至还没到七点半。
向淮之：睡这么早，不舒服？
明明问的是一样的话，但对象换成向淮之，景欢就不觉得烦了。
他下巴抵在枕头上，回复。
小景呀：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够，补个觉就好。
小景呀：[肌肉]
向淮之：知道了。
路杭回寝室时还是一身的汗。
“向向，你刚没来太可惜了……你是不知道刚刚的赛况有多焦灼，分差一直咬在一球内，最后三秒，我绝杀！”路杭光是回想都被自己帅到了，“我可太牛逼了。”
向淮之淡声道：“不可惜，我如果在，赛况就不焦灼了。”
“……”路杭无法反驳。
他把上衣脱掉，随手丢进了脏衣篓里，准备进去冲个澡。
“路杭，”向淮之忽然叫了他一声，“问你件事。”
“您说。”
向淮之蹙着眉，语气迟疑。
“如果一个经常缠着你的人，突然对你表现出不耐烦……”
“小甜景终于受够你了？”
“……”
见他沉默，路杭一愣：“不是吧，我只是随便一说……小甜景真跟你翻脸了？”
“没有。”向淮之有些后悔问他了，“算了，当我没问。”
或许是他想多了，景欢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犯困，多打了几串感叹号而已。
但，犯困为什么不直说，非要说自己……
路杭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猫腻，挑眉一笑。
既然向淮之强行终止话题，那他还非要说两句：“就你刚刚说的那种情况，其实很明显啊。”
果然，向淮之问：“什么明显？”
“追累了，心死了，不爱了。”
“？”
“人的喜欢是有限度的，得不到回应，那个限度就会越来越小。”路杭一脸深沉，“没人会心甘情愿当一辈子舔狗的，你得哄一哄啊。”
向淮之听不明白，但他觉得路杭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他皱眉：“你才是狗。”
路杭：“？”
路杭：“那只是个流行词，我可没骂小景景是狗啊。”
向淮之：“你很臭，去洗澡。”
路杭：“……好的大爷。”
路杭拿起毛巾走进浴室，心想对对对，小甜景不是您的舔狗，我他妈才是。
——
翌日，景欢一大早便醒了。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给心向往之发句早安，结果刚打开微信就收到了表姐的消息。
姐姐：【照片】欢欢，喜欢吗？
照片里是双球鞋，颜色亮眼，款式酷炫。
小景呀：喜欢！
姐姐：喜欢就行，不枉我大清早来排队给你买。[得意]
姐姐：你这头像和微信名是怎么回事，我翻了半天通讯录才找到你[笑哭]
小景呀：……没什么，只是玩儿大冒险输了。你特地排队给我买的？
姐姐：那不然呢，排得我腿都酸了。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给你寄回国。
小景呀：？你不回来？
姐姐：还要待一段时间，我在这找了份工作。
姐弟两聊了半小时才结束对话。
景欢关掉梁冉的对话框，余光撇到了心向往之的头像。
还道早安，我道个屁。
昨天那点坏情绪去而复返，景欢在心里骂了一句，恶狠狠地按下手机锁屏键，掀被起床。
今天心向往之和路迢迢满课，他们是不是真正的大学生景欢不知道，不过周五的白天，这两人确实不会出现在游戏里。
景欢登录九侠，一进游戏就看到身边的人都穿着新时装，在他眼前晃悠。
景欢终于感到了一丝丝后悔——昨天再怎么气，也不该把时装退回去的。
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个坑心向往之钱的机会。
想是这么想，但他是真不在意那新时装。他按动鼠标往主城传送人处走去，打算先把日常做一做。
主城传送人处永远是九侠中最热闹的地方，大家喜欢在这摆摊，喜欢在这挂机，更喜欢在这组队。
[当前]爱生活爱佳佳：大闹天宫本，做的+++我团，等级120-130，来输出最好！
[当前]翘摇：找老公，我是声控，希望能来个声音好听的小哥哥，处得愉快可以开视频~~[飞吻]
[当前]洛崽：麒麟山副本+，来个狐仙洞。
[当前]洛崽：麒麟山副本+，来个狐仙洞，其他门派不要+，不收上车费。
这个叫洛崽的成功引起了景欢的注意。
麒麟山副本是五人大本，流程繁琐不说，还得要一百金才能开启副本，通常都是队员们各出二十金。
这副本奖励其实并不好，甚至很差，玩家们刷这个本只有一个目的——爆隐藏BOSS。
击杀隐藏BOSS会掉落稀有材料，这副本刚出时，玩家们各个争先恐后地刷，然后被BOSS的爆率劝退。多的是玩家，连麒麟山隐藏BOSS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久而久之，这副本就没什么人刷了。
景欢会感兴趣，是因为他正巧需要这个副本掉落的稀有材料。
不过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摁了回去，他这种臭手，还是老老实实花钱买来得省事。
游戏中，小狐仙一扭头就要离开。
【洛崽邀请你加入他的队伍。是，否。】
【洛崽把你设为私聊对象。】
[私聊]洛崽：来吗，不收你上车费。
[私聊]小甜景：……不了，没那运气。
[私聊]洛崽：不试试怎么知道？队里都是高伤输出，做很快。
[私聊]小甜景：为什么你们只要狐仙洞啊。
[私聊]洛崽：能封能奶，方便。
景欢还是头一次听说带狐仙洞下本是为了“方便”的。
[私聊]洛崽：来吗，就一个小时的事。
景欢想了想，反正路迢迢他们下午才能回来，他可以把日常留到一会儿刷。
于是他点击同意，进了队伍。
进了副本后，他随手点开队友列表看了一眼。
别人他不知道，但队里的双刀流侠客他是认识的。
叫最爱麦麦，是高手榜第二输出。
如洛崽所说，队伍里确实没有奶妈，唯一一个妹子叫小麦，玩的是法系。
景欢盯着这个叫小麦的萝莉看了半天，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半天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五人很快进入副本，景欢原本做好了躺过本的准备，切入游戏才发觉不对劲。
只见最爱麦麦和小麦两个人手上空空荡荡，什么武器都没拿。
[队伍]小麦：我和我老公武器没耐久了，用不了，不好意思。
输出门派没了武器，打出来的伤害甚至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
偏偏紫装的装备增加耐久的过程很麻烦，这会儿去补是肯定来不及了。
[队伍]最爱麦麦：没事，就这样打，慢点就慢点了，而且队伍里不是有个狐仙洞吗？
杀怪速度慢，意味着他们承受小怪的伤害会大幅增加，奶妈身上的担子便重了起来。
景欢茫然，他本意是来躺本的，怎么反倒成苦力了？
[队伍]最爱麦麦：反正你也是免费上的车，花力气操作一下，应该的吧。
看到这句话，景欢不由得拧眉。
他本来就是被团长劝上车的，怎么反倒像是他是为了省钱才来蹭车的？
不过只是下个本，景欢也没打算计较。
[队伍]小甜景：1
这时，帮派微信群突然闪了起来。
秋枫：@小甜景下本吗？
景欢随手截了张战斗图，发在群里。
小甜景：我正在下本呢。
秋枫：你怎么在下这个本？经验值很低的。
小甜景：想看看能不能刷出蜈蚣腿。[委屈]
秋枫：哈哈哈，那你加油。
副本越到后面难度越大，队伍里只有景欢一个奶，狐仙洞本来就不是正经奶妈，奶量比不上普陀山，还不能挂机，景欢觉得比打竞技场还累。
[队伍]小甜景：小麦在不在？
[队伍]小麦：啊。
[队伍]小甜景：你是不是没穿衣甲？为什么怪打你这么痛？
“她发现了……”YY私聊里，女生惊讶道，“她这都能看出来？”
“没关系。”男人声音散漫随意，“发现了又怎么样，没事，你随便说。”
[队伍]小麦：我看了一下，衣甲也没有耐久了。
下本之前不看装备耐久，是最不负责的行为，平白增加队友的负担。
景欢没再应，都打到这里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终于，两小时后，他们清完了最后一只小怪，马上准备打BOSS。
景欢松了口气，坐直了准备迎接BOSS。
【你被洛崽请离了队伍。】
一行黄字刷出来，景欢看着这个系统提示，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当前]小甜景：？
队伍里其他四人并没有理他，而是径直切入了战斗，四个人头上出现了战斗中的标识。
景欢皱着眉点进观战。
只见最爱麦麦和小麦并肩站在一起，手上的武器熠熠发光，浮夸华丽。
景欢终于后知后觉——他被耍了。
让他一路当奶妈，累死累活奶他们两小时，临到BOSS再把他踢掉。
不杀BOSS就没有副本进度，这个副本他等于白做。
玩了这么久九侠，景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真他妈恶心。
他没想到，更恶心的还在后头。
二十分钟后，BOSS倒地，系统弹出一条提示。
【副本团队：洛崽与队友们齐心协力击败了百足大王，并从其身上搜出了“蜈蚣精的邀请函”！】
他们触发了隐藏BOSS。
景欢被系统强行送进了蜈蚣精的洞穴，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副本的隐藏BOSS，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景欢手放到键盘上，决定展露他另一个身份——九侠猎妈人。
他以前玩LOL的时候经常和队友对喷，他仗着手速快，就从来没吵输过。
嘴臭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能让他爽。
去他妈的和谐游戏，爸爸不惯你们了。
他敲了一行字，刚要发出去，就见聊天频道又跳出一条提示。
【副本团队：纪小年加入了团队。】
景欢的手停了下来。
十来秒后，纪小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加入了洛崽的队伍。
五人一句话没说，自顾自切进了隐藏BOSS的战斗。
景欢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把对话框里的话全部删掉，飞离了场景。
他登上交易所，反反复复看了许久，一连收藏了好几件紫装。
然后放入购物车，购买，支付。
一气呵成。
帮派微信群又开始闪烁。
秋枫：【图片】@小甜景小景景，这上面怎么没你？
秋枫发的是一张战斗图，是纪小年他们杀隐藏BOSS的截图。
小甜景：杀到BOSS时被踢了。
秋枫：？？
本命芝芝桃桃：？？？啊？？
春肖：怎么回事。
小甜景：没事。
小甜景：我去处理一下。为了不给帮派添乱，我先退帮退群了。
丢下这句话，景欢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把群聊给退了，紧跟着脱离帮派，一点没迟疑。
他打开好友列表，翻出老朋友来。
[好友]小甜景：在？
[好友]元气小蚊香：在呢妹妹，怎么啦。
[好友]小甜景：帮我跟几个人，落单或者组队三人以下的时候告诉我。先跟两天，给你五百。
[好友]元气小蚊香：你要干吗？[惊讶]
[好友]小甜景：杀人。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从来不当受气包，更何况他这两天心情极差，急需发泄。
[好友]元气小蚊香：……行，你把ID给我。
景欢把那五个人的ID全发了过去。
[好友]元气小蚊香：不是妹妹，别人就算了，这个最爱麦麦可是区里第二输出，三个你可能都不够他打的。你不如专门盯其他人？
[好友]小甜景：不用你教我杀人:D
元气小蚊香看着她后面这个颜表情，莫名觉得脖子一凉。
[好友]元气小蚊香：OK，明白。
那五个人既然都在一个队里，自然顺势去做了其他副本。
下午三点，景欢正在给九尾仙狐提高修炼点，元气小蚊香终于有了动静。
[好友]元气小蚊香：他们刚刷完大闹天宫副本，现在解散队伍了。其他三个在安全区，小麦和最爱麦麦在刷夫妻任务。
[好友]小甜景：好。
[好友]元气小蚊香：我帮你守一下纪小年吧，她一直在动，没准马上出安全区了。
[好友]小甜景：不用，你帮我跟着最爱麦麦和他老婆。
[好友]元气小蚊香：？？？你杀不过他们的妹妹，小心被反杀掉装备啊！
[好友]小甜景：你能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报点机器吗？
[好友]元气小蚊香：好的，我一分钟报一次。
景欢收起九尾仙狐，给自己换了一套移速最快的属性。
他当然知道自己杀不过那对狗屁夫妻，但他可以偷/人，两个输出，都是脆皮，只要他手快能封上人，再躲掉他们召唤兽的技能，想杀一个不难。
他边盘算边朝元气小蚊香报的点走去。
到达他们所在的月宫，景欢舔唇，正要看坐标。
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挡住了他的视野。
【心向往之邀请你加入他的队伍。是，否。】
景欢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下午三点。
景欢手比脑子快，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心向往之的队伍里了。
他眨眼，一下不知说什么好，脱口叫了一声：“哥哥。”
心向往之牵着他往前走。
景欢回过神，不禁在心里“艹”了一声。
白让人给他报点了。
“你怎么上线了……”景欢问，“今天不是满课吗？”
队伍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心向往之声音怪沉的：“嗯。”
“嗯”是什么意思？
没能杀到人，景欢心里遗憾得很，他盘着腿，撑着下巴说：“哥哥，我昨天……”
【请注意！队长心向往之对玩家最爱麦麦发起了强制PK！】
景欢：“……”
景欢：“？”
战斗切入得猝不及防，别说是对面两人，就连景欢也吓了一跳。
[当前]小麦：？！
[当前]最爱麦麦：向神，你这是什么意思[疑问]
景欢回神，不确定地问：“哥哥，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杀人。”
向淮之声音如常，用平时他们下本交流时的语气问他：“想先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