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忍气吞声:“在长安寻找目击者的工作有点进展,目前已经圈定了两个嫌疑人,还在落实……”
总队长打断他:“有线索就要快速突进,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案子不能拖,你们必须尽快突破!”
第十七章
敬陵盗案一波三折,国宝得而复失,此案的社会调查面相当之大,终于有一些目击者向警方反映了他们在案发前后看到的可疑车辆和可疑人员。按总队长的指令,已经圈定的两个嫌疑人必须尽快归案。所以会议一结束,李进顾不得找邵宽城理论就忙着布置抓捕行动去了,办公室里刑警进进出出,汇集情况,安排监控,办理刑拘的批准手续等等,忙的不亦乐乎。邵宽城被扔在一边,不知自己该不该参与做些工作,也不清楚自己是被恢复了敬陵盗案的参与资格还是没有,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更深的冷宫在不远的前方等他。
这时的邵宽城,大约已经从刚才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他一个人默默地把刚才的会议记录整理打印出来,送进李进的办公室里,放在他的桌上。李进正在打电话,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在李进桌前尴尬地站了五秒钟,又尴尬地退出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愣了一会儿,打开电脑,又开始整理做了大半的档案文件。有关敬陵的背景资料已经收集得足够,只需要稍加整理,即可编排成册,告一段落了。
如果说,唐玄宗废掉王皇后,抓了王守一,是唐代后宫史上的一件大事,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就更加出名了,这件事亦被载入史册,那就是:唐玄宗要求群臣拟议,正式立武氏为后!
这件事出名就出在:皇帝欲立武氏为后,竟遭满朝文武公开反对,说明朝内对周武废唐的余悸和遗恨,有多么根深蒂固。武氏在中国历史上得到的最为著名的评价,就是她几乎重演了武则天的个人奇迹!说“几乎”,就是说她在最后时刻,还是功归一匮。
大臣们反对的理由,直接上升到国家社稷和皇权安危的高度。中书令张九龄和御史潘好礼不惜公然在朝堂之上,以死相谏,其声泪俱下,慷慨激昂,为史书明载。
潘好礼说:“《礼》曰:‘父母仇,不共天!’《春秋》曰:‘子不复仇,不子也!’先帝遭周武几度迫害,陛下如立武氏为后,何以面对先帝之灵!”
张九龄说:“武氏叔父武三思,从父武延秀,皆干纪乱常之徒,天下共疾之,若陛下再立武氏为皇后,臣唯恐再蹈周武乱唐覆辙也!”
除此,朝臣们反对的理由还有:自古不可以妾为妻,为圣者必明嫡庶之分!
太子非武氏所生,一旦立武氏为后,必然引起储位不安!
储位不安,则天下不安……
诸如此类。
群臣众议,以天下安定之大局,力阻皇帝一意孤行。这场沸沸扬扬的君臣斗争,从结果上看,以皇帝屈服告终。但是,唐玄宗做为历史上最为痴情的风流皇帝,毕竟名不虚传。尽管他在群臣反对的声浪中被迫选择妥协,但他随后采取的动作,却强有力地发泄了他对立后未果的愤怒和委屈。
几乎所有关于唐代的史籍都全文记载了玄宗皇帝的一道诏告——皇帝诏告天下,册封武氏为惠妃。惠妃并非一个名号,而是一个职爵,皇帝宣布:惠妃为后宫之主,宫中所有待遇,等同皇后,实为无冕之后。唐明皇用这样一个前所未有极为特殊的体制安排,对群臣干预他的“爱情”,忤逆他的圣衷,做出了强烈的反制。
诏曰:“武氏贵为天后之从孙,周恒安王之季子,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贵而不恃,谦而益光,将加后宫之位,竟前后固让,辞而不受,孝慈之心,谅自天启。即赐封惠妃,宫中秩例,礼同皇后。自今日诏告天下,一体尊仰。”
反对立后的大臣们措手不及,无计可施。盛唐时期的玄宗皇帝毕竟权势倾国,大明宫内,武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迎来了六宫俯首,百官肃然,再也无人抗衡的格局。
邵宽城把查到的这些史料,摘编到敬陵盗案的背景资料中,至傍晚下班的时候,资料的整理工作已告完成。
下班前,他给父亲打了电话,问给红雨做的饭送了没有。父亲说送了,他和邵宽城他妈一起送去的,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邵宽城问:见到红雨了吗?父亲答:见到了,还和她聊了一会儿呢,红雨精神还行。邵宽城问:送的饭红雨吃了吗?父亲说:没有,她说现在不饿,等饿了再吃。邵宽城问:她父亲在家吗,没给你们脸色吧?父亲说:她爸在家,态度还行,还说谢谢来着。就是他家小保姆老是板着脸,让她帮忙拿盘子装菜也爱搭不理的。
邵宽城悻悻地说:“我知道那货,太闹心了,烦人!”
父亲问:“什么?”
邵宽城说:“没什么。我回家鸟。”
晚上,邵宽城吃得很少,食不甘味。一连很多天了,他都没有按习惯饭后外语。他躺在床上,这是一天中唯一可以安静独处的时刻,他拿着手机,在被窝里,开始给红雨发信息。
“寂寞空虚冷,求关注。”
他发了第一个信息,然后焦急地等。
三分钟后,红雨回信了:“羡慕妒忌恨,没病多好!”
邵宽城发第二个:“妹纸一个人吗,休息了吗?”
红雨很快回信:“我爸刚下楼,我刚跟他聊天来着。”
邵宽城发:“聊得HP吗?”
红雨回:“恩。我爸这些年,表面挺风光,内心很孤独。”
邵宽城发:“你问你爸杨锏的事了吗?”
红雨回:“问了。他说杨锏给他打电话想请他帮忙看东西,听说我住院了就说过来看看我,我爸说杨锏想追我。”
邵宽城立马不淡定了,马上扣住这个话题,发泄醋意:“擦!这货真够逆天的,才认识你几天呀,居然成你屌丝了,没跟你约炮吗?真是节操碎一地!你俩到底要闹哪样?”
邵宽城这一大串指责,显然误伤了红雨,她马上反击:“买嘎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可以说脏话吗?”
红雨恢复了她常见的口吻,倒是说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比早上好多了。邵宽城暗笑一下,发:“说吧,我还不喜欢你太文艺呢。”
红雨回:“懒得说了。躺枪我忍。”
邵宽城:“说吧。”
红雨:“滚!”
邵宽城:“尼玛,真说脏话呀?”
红雨:“我吐血身亡行吗?”
邵宽城又笑了一下:“别!我都吓尿了。”随即正经下来:“方便通话吗?”
红雨:“信息!”
邵宽城:“我想听一下中国好声音!”
红雨:“晕!我声音好吗?”
邵宽城马上把电话拨过去,响了一下红雨就接了。邵宽城说:“喂,我想你了。”
红雨答了句:“噢。”声音还沙哑着,但依然好听。
邵宽城问:“你想我了吗?”
红雨对邵宽城的爱哭,和这种卿卿我我的腻歪,通常不回应的,只说:“恩,还好吧。”
邵宽城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追问:“还好吧神马意思,别那么内向可以不?”
红雨说:“想你呀。你送的饭那么好吃,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你呀。”
邵宽城说:“你前两天说想结婚,说想要个孩子,你真想吗?”
这个问题让电话那边语迟片刻,之后才答:“你想吗?”
邵宽城说:“我问你呢,你想吗?”
红雨习惯地强硬:“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就不聊这个了。”
邵宽城连忙答:“我梦寐以求。”
又问:“你呢?”
红雨再度沉默片刻,终于答:“我夫唱妻随。”
邵宽城全身舒服,说:“哎呦喂,我全是眼泪!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红雨说:“结也不是现在结呀,我还得先上学呢。”
邵宽城做百依百顺状:“恩好,那听你的。”
红雨说:“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邵宽城说:“洗耳恭听。”
红雨说:“就你那身子骨,你生得出孩子吗?”
邵宽城先说:“必须的!”又说:“你妹的,这话应该我问你呀!”
红雨说:“别扯,正面回答!”
邵宽城说:“你又活腻味了不是,我可以说脏话吗?”
红雨说:“说吧,我借你胆,我看你能脏到哪儿去。”
邵宽城说:“算了吧,我最怜香惜玉了,你想怎么过嘴瘾都行,我不能学你!”
红雨笑:“瞧,一说这类话题你立马不自信了……”
邵宽城:“怎么不自信了,我现在就跟你约炮行不?”
……
两个人,半夜,都躺在被窝里,轻声的,会心地微笑着,聊了很久。这是邵宽城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夜,也是睡得最香甜的一夜。他是一个纯朴的人,简单的人,父母的一个笑脸,领导的一句表扬,女友的一次调戏,都是他追求的幸福。他没有更大的幻想,没有更多的欲望,过去他定位自己苦逼学生一枚,现在定位自己小市民一个,他的快乐很世俗的,容易满足。
就在邵宽城睡得最香的此夜,西京公安局刑侦一队采取行动,在西京市郊区吴城县刘会村和鹿山村两处同时动手,抓捕了敬陵盗案的犯罪嫌疑人李程东和周连海。连夜押回刑侦总队突击审讯。到次日凌晨,两个犯罪嫌疑人先后供认了参与盗夺贞顺皇后石椁的犯罪事实。至此,西京警方完全确认了这起离奇大案的主谋和主犯就是杨锏和杨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