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抽出手,她走到那边,先关了电磁炉,水退了下去,看到一小碗米放多了一倍水,她并不想再多管,转身说:“我要走了。”正捡碎片的人“嘶”的一声,伤到了手指,章峥岚抬头,极为尴尬,“那什么,这要伤到手……”
说他IQ一百五十以上真没人信,萧水光不知道章峥岚儿时就被称为天才儿童,长大点更是不得了,如今也完完全全算得上是社会上白手起家的风云人物,可不管知不知道,此时萧水光看着他只觉得无语。
她见他还蹲那不动,不由说:“你不起来把伤口冲下水吗?”
章峥岚“哦”了声,站起身,他走到水光旁边的水槽边时,站着没动,手撑在水池边缘,低声道:“吃完早饭再走吧?”
萧水光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说不出道不明,却惹得她有些心烦意乱,她往旁边退开一些,章峥岚马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别走。”上一句话的口气还能勉强算得上平静,这一句明显透着焦急了。
水光看着他手上的血沾在了自己的衣袖上,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在拉拉扯扯,她退他就进……他是为什么要对她执着?
“章峥岚。”萧水光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让当事人身体一僵,他一是悸动她叫他的名字,二也是感觉到她的语气,后面要说的并不会是他想听的话,让他绷直了神经,不过没关系,再糟糕不就是“什么都不是”,他不介意。
说不介意,可讲穿了也就是掩耳盗铃,终究是怕她甩手离开,章峥岚咬牙,觉得手上的痛有些缓解了他的紧绷情绪,不由苦笑,到三十岁才发现自己竟是有自虐倾向的。
而他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身前的人再说下去。
萧水光之前是想说,“我跟你不可能。”可谁和谁又是有可能的呢?她跟景岚吗?于景岚已经死了。
水光看着那袖口上越来越多的血,她问:“痛吗?”
章峥岚从早上开始就一再被意料外的事弄得愣怔,好半响他才说:“不痛。”随后嘴角浮起了笑,小心试探,“那你不走了?”
水光说:“……你先去把手清理一下吧。”
章峥岚笑着就转身去冲洗伤口了,也看到了她衣袖上被他抓过的地方沾了不少血迹,马上说:“你衣服我帮你洗?”
水光看了他一眼,后者识相闭嘴。
等他弄好,水光也已经把地上的碗片捡起来扔在了一边的垃圾桶中,不是摔得很碎,所以并没有太多细小的瓷片。
萧水光起身时就看到章峥岚站在那看着她,他认真说:“水光,还是你比较厉害。”
水光在心里摇了摇头,她过去把那锅粥里的水倒去了一半,盖上盖子开了火,然后才对他说:“你看着粥,我去洗一下袖子。”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了态度,他只知道自己又被救赎了一次,虽然这样说很矫情,但确实是这种感受。
萧水光走出厨房间后,有几秒钟的出神。
当她要走进玄关处的洗手间时,有人从外面开门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章老太太,她拔了门钥匙抬头看到水光,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儿子的住处有女性,而且还是一大早,不过老太太毕竟老练,马上就收了惊讶表情,平易近人地开口,“我是峥岚他妈妈,他在的吧?”
水光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她犹豫着想回头去叫厨房里的人,老太太已经换了鞋笑眯眯地走上来,“小姑娘,姓萧吧?”
萧水光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但还是点了点头。
章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眼里有着探究,但很慈爱,当她看到水光袖子上的血迹时,立刻关心道:“怎么了这是?受伤了?”她握起水光的手,水光有点不自在,“我没事。”
下一刻章峥岚的声音传来,“妈,您怎么来了?”章老大原本想说“又来了”,尚且还留了几分精干,没出口成错,惹老太太白眼。
老太太看到自家儿子,很难得给了笑脸,说:“昨晚上被你电话吵醒,说要你爸从江南带来的那些退烧药茶,大晚上的我跟你爸老早睡下了,哪还高兴折腾起来给你送茶啊,就赶早在你上班前给你拿来了,这是……谁感冒啊?”老太太精明的眼睛在儿子和面前的女孩子之间看。
章峥岚“啧”了声,看到老太太放在玄关矮柜上的袋子,笑道:“辛苦您了。”应对自家老太太,章峥岚自认还是行的,他其实面对谁都游刃有余,就只对着萧水光时才常常辞穷理拙,捉襟见肘。
老太太见儿子右手上那清晰的伤口,又想到刚那女孩子的衣袖,倒也一时猜不出这唱的是哪出?
水光站在中间,有些局促,便跟老太太说了声“我去下洗手间”就走开了。
等水光进了卫生间,老太太才走过来看着儿子说:“你这不会还只是一厢情愿吧?”
这位老太太不知当年识破了多少“反动派”,眼神也忒毒,章峥岚虽然不会承认,但确实是如此,他单相思着,可那又怎么样?至少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老太太闻到粥味,走向厨房,“还会做早饭了啊?”章峥岚往玄关处的洗手间看了一眼,跟上去,挺认真地问老太太,“妈,您觉得她怎么样?”
“好,可我看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你一眼呢。”
得,章峥岚吐出一口气,站定在察看粥的老太太旁边,压低声音说:“要不……您帮衬帮衬您儿子?”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哟,你少爷竟然还有一天要我来帮衬啊?你这手怎么回事?别是蠢到用了苦肉计了?”
章峥岚觉得在目前这问题上,老太太显然占了上风,不过只要能在这事上多一分胜算,怎么着都行。
“行不行,一句话?”
老太太关小了火候,直视身边高大的儿子,“你是真心中意这姑娘?”
“非她不可。”
老太太之前还有点怀疑自己这没定性的儿子是不是又只是想走马观花地谈一场恋爱,应付他们两老,现在她倒是有些担心了,担心自己儿子,这神态显然是一头栽了进去,可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是什么心态呢?
老太太叹道:“我以前去给你算命,算姻缘,一说‘有想’,又说‘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真成。”
章峥岚是社会主义天空下长大的五好青年,品性又偏随性恣意,对这种命理学说一向是一笑置之,不信也不在意,此时倒是被那“求则得之”弄得心中一动,差点就问出了:“那有说怎么样才能求得到?”还好,还没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老太太说:“行了,去看看姑娘好了没,好了叫她吃早饭吧。”
章峥岚一听,笑了,“老佛爷千秋万载,寿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