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能行吗?”我问。
“我怎么知道,只能试试看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于是我改变路线,连坐车带跑的,花了15分钟时间到了张妮的家。在这15分钟之内,艾小杨觉得自己已经被Mike的眼神杀s了若干次。
门铃。
张妮开门,她又是一惊,没想到我会来。我径直走进去,冲到艾小杨面前:“Honey,你怎么没有等我呀?谢谢你帮我把行李都带来了。”说完,给了艾小杨一个拥抱,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妈呀,估计我这个礼拜不用吃饭了。亲艾小杨比亲gay还要惊戾,还要做一幅亲昵装,我不如s了算了。定了定神,转身,故作惊讶的看着Mike说,不好意思啊,我是张妮的朋友,我男朋友(眼睛朝艾小杨的方向瞟了瞟)要出差,我不敢一个人住,就到张妮这里住几个晚上,没想到打扰你们了。
“哦,不打扰,不打扰,”Mike一直紧绷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我只是送张妮回家的,怕是我打扰了你们的girls’night。我告辞了。”说着站起来,过去抱了抱张妮,回头给大家都招了招手,就出门了,在门口又对张妮微笑着说,“我明天给你打电话啊。”
他走出去,门关上的一刹那,张妮,艾小杨,我,我们三个都顺势就着自己最近的平面瘫坐下去。每个人嘴里都念着:“吓s我了。”
“你妹啊,拍恐怖片啊,”我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操起一本杂志朝艾小杨扔过去。
“我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偷情啊?”艾小杨反击道。
“什么什么?这是我的家,我怎么叫偷情了?”张妮也叫。
大家站起来,拿了酒杯又倒了一点酒,算是压惊。我一仰头喝完一杯,这一天过的什么日子啊,我心想。
回头,又怒火中烧的看着艾小杨,“你出的主意啊,你个没脑子的,如果他俩成了,以后事情会不会穿帮?Mike看到张妮的s党,又是你和我,会不会疯掉?我们到时候怎么解释?哦,情人当不成了,做兄弟了?”
艾小杨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到时候要不我说我认识到了自己其实是gay?不合理啊。不过如果Mike真心爱张妮,他会原谅她的。”
“什么原谅啊?我做什么了啊?”张妮跳起来。
“叫叫叫许述回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我一着急,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开始口齿不清。
结果许述很快就来了,大家又干了一瓶酒以后,得出的结论是:“到时候再说。”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我糊里糊涂的想着,趴在张妮的沙发上就睡着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睡梦中的我,脑海里又出现了无数美轮美奂的景象,各种形状的图案交织在一起,立体圆的、三角形、长方形,各自旋转着,又交织在一起,一个形状神奇的穿越进另外一个形状,第三个形状穿越进来的时候,第一个形状又巧妙的穿越了出来,在空中旋转着,另外两个形状彼此交织着旋转,散开,三个形状又再次彼此穿越。
紧接着,是冰山的冰柱,各自像一把闪光的剑一样斜立着,又彼此相绑,从底部到顶部,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电从尖顶升起消失的时候,仿佛可以听到“叮”的一声。然后无数把冰剑开始舞动,把空间渲染成一片奇异光芒编织的光影世界。
好美妙啊,我站在冰剑丛林里说。
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匹白马出现,我跳上去,白马就领着我跑啊跑啊,飞跃无数冰山,跑过草地,来到一片闪着金光的沙滩。天渐渐暗了下来,无数个星球开始出现,火星、金星、水星,它们慢慢的旋动着,把天边都染红了。
突然白马高声嘶叫,跑开。我伸手去拉缰绳,离开我一米的地方,但是马跑了起来,我就跟在后面追。跑啊跑啊,我也飞了起来,白马回头再次嘶鸣,我飘着到了马背上,马儿也飞了起来。
天边一片美丽。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你的数学作业呢?
我回头张望,一不小心,从马背上翻落,一直一直往下掉。
扑的一声,我醒了过来。
哇,还好是场梦。我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唔?这里看着不像我家啊。我坐了起来,看到四周陌生的环境,酒杯和酒瓶还在桌上,于是想起来,昨天晚上大概是大家都喝高了。
等一下,我刚才的梦里面是不是有很多设计理念?我一个激灵。但是教导主任又出现了,我能记得多少?每次她一出现,我的所有设计灵感都会全部消失。这一吓,我彻底清醒了。好像是只记得各种形状的舞动,圆的、三角的、长方形的……哇,这可是绝好的设计理念,如果每个形状里面有磁铁,底座又有轨道磁铁固定,即是一个装饰、又是一个玩具。
我腾的一下跳起来,去找我的sketchbook和铅笔。于是想起来,昨天晚上是跑步跑着跑着接到艾小杨的电话就直接匆忙过来了,身边什么都没有带。我一跃而起,掀开自己身上盖的薄棉被,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连鞋都没有脱。来不及细想,我必须马上赶回公司把草图记录下来。走了没几步,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地板上躺着艾小杨,盖着一块厚毯子,正睡得醉生梦s。许述不知去向,张妮则一定是在她的卧室里面睡了。
我匆忙洗漱了一下,开门出去。外面天色还蒙蒙亮,马路上行人都没有。纽约也可以这样宁静的。
我突然有种想叫醒这个城市的感觉。
出了地铁,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我一路小跑上了办公楼,心里念叨着,千万不要忘记,千万不要忘记。开门就直跑到自己的小隔间,随手拿了支铅笔,刷刷刷的就开始画草稿。图形的变化我只记住了五种,而且相互之间怎么穿越的,却根本想不通。我看着铅笔画出的草稿,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或许是我太兴奋了,错觉,其实图形之间并不可能穿越?我凝神细想,手里颠倒翻转几个图形,左看右看,突然脑袋里叮的一声,要相互穿越的话,图形不可能是硬塑料的,可能只是外形上像,实际材料只是伸缩布料。那如果每个图形里面的小磁石用不同的排列组合,相互之间一旦接近就会变形,通过底座轨道磁石的吸引开始穿越……
想到这里我差点兴奋的叫出来,紧张激动的拿起色彩笔开始在草稿上上色,然后又用铅笔在草稿上注明各种材料和磁石放置点。哇,这个星期有得忙了,这个设计要达到完美的程度,每个磁石怎么放置的需要仔细设计。我就再也不用看着同事忙进忙出,而我自己干着急了。
嗯,现在的情况是,我需要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回到办公室开始上色,给拉尔夫陈述一下我的设计理念。我一看表,差不多7点半了,得赶紧了。
我站起身,习惯性的想去关掉设计桌上的灯,却发现刚才很激动的时候,画草图根本没开灯。于是站起来,走出隔间。又听到会议室里有声音。嗯?我刚才也没注意到?谁这么早开会啊?
我好奇的走过去看一下究竟。
会议室的门是掩上的,里面传出了大概一个女的和两个男的的声音。女的很显然是Jennifer,那个绒毛玩具的主管,她的讲话急促、声音又高又尖;男的应该是Jeff,从我们硬塑跳过去的那个同事,他讲话的时候喜欢把第一个字的音拖长,后面几个字则开始含混不清;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可能就是绒毛组里面的几个设计师中的一个,Alex,他的声音很是含混低沉。
“他们怎么说?”Jennifer的声音。
“基本上是确定了。”Jeff说。
“什么叫基本上?我要一个明确的说法。”Jennifer说。
“这个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搞设计,一个不行换一个,如果他们那边fail了,谁来backup我们?”男低音。
“Jeff,我要你这两天给我们一个yesorno的回答。他们是不是答应都必须明确。”Jennifer说。
“好的,我去跟他们确认一下。”
奇怪呀,最近也没有什么各组需要竞争的情况,比如市场经费,奖金划分,这些都是半年一核算的,当然,每次一到这个时候,每个组都会打的头破血流,各自都会拿出有利自己的数据,争取为自己组多拿一点。在那期间,使一些暗绊什么的都是不稀奇的。最近也没有季度预审设计稿,这个“他们”“他们”的,应该不是指硬塑组。但是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到的人8点半就来上班了。你们准备一下,回办公桌去吧。”Jennifer的声音。
接下来,Jeff又含混了几句。我则是快步离开了,很显然,他们的会议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快速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早晨起的早的后果是觉得前一天的事情恍若隔世。我甚至觉得在张妮家喝酒是前几天的事情。为了确认今天的日期,我查了查记事本,有什么报告要交、什么会议要参加,等等。结果是哭笑不得的看到了晚上有个叫做“真情牵手”的联谊活动。想起来是上个月,许述为了充分表达他对我的关心,帮我报名参加的一个名为联谊、实为相亲的活动。然后怕我不去,又替艾小杨、张妮和他自己都报了名。所以,一下子绑定四个人,谁不去谁请吃一个月的饭。
我无奈的又刷了一遍牙,企图想清楚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对付。悲愤的想道,世道啊,纽约人民已经不用network,social做幌子了,明晃晃赤裸裸真刀真枪的开始组织相亲大会了。在一个选择太多的城市,大家迷茫的不知所措。好比农民进了商场,看了半天,还是决定回集市搞点以物易物的实质性举措。不知道是返璞归真的进步,还是实出无奈的以退为守的战略防御。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九点多,拿着咖啡敲开拉尔夫办公室的门,给他送去了latte。
“早上好。”我说。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早上好。”
“咖啡店老板说他们进了新品种咖啡豆,今天的latte口味可能会不同。”我笑着说。
他看了一眼咖啡,一颌首,“知道了。”
“哦,对了,今天早上,绒毛组好像开会了,很早,办公室还没人。不是全体会议,大概只有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关于下季度的产品。”我若无其事的补充道。
他手里的笔停了一下,顿了顿神,又继续低头写字:“知道了。”
我关门出去。拉尔夫处事不惊的态度真是让人叹服,我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