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述的女朋友,哦,不,是前女友,我们都见过,一个青春靓丽活泼的女孩,又写歌又唱的,27、8的样子,对生活有着无穷的折腾热情。后来去了洛杉矶发展。许述和她分手之后,她就拒绝接电话或者发短信,仅有的交流限于facebook聊天器。许述发誓要把她追回来。但是面对没有办法交流的困境,他也有些为难。
但是,我弟弟,作为一个搞艺术的人,浪漫的主意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决定把自己和Kirsten的爱情故事拍成微电影,然后在电影最后大声表白。
“决定了啊,你当导演。”他说,把艾小杨推向了义不容辞的境地。
于是,一部许述编剧、艾小杨捉刀的电影在本周末开拍。许述本人兼男主角,然后找了个身形和Kirsten很像的女孩当女主角,无吻戏无床戏。
艾小杨特地戴了个橄榄球帽,看着真是至少外型上已经达到一个次主流导演的境界。
“Camerarolling,readyAction!”随着艾小杨一声高叫,摄像机开始滋滋的开动。
许述很入戏的徘徊在第一大道一个拱桥上,惆怅,伤感,难过。
“Cut!”艾小杨大叫,“别搞的跟便秘似的,这场戏要哭。纵情的哭。”
“靠,一大早让我拍哭戏啊?”
“这时候的光线最好,晚一点就不够柔和,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哦。”许述唯唯诺诺。
“Cut!”艾小杨又大叫,“你哭就哭吗,干嘛一路哭一路跑?都跑出镜头了,谁看得到你啊?”
“Cut!走位错了,在镜头前面晃的我头都晕了。”
对于没啥演戏经验的许述,艾小杨有点无可奈何,“要不这样,地上我给你用黑色胶布贴mark,喏,就是那个打叉的地方,你就在附近逛啊逛,随便哭。”
“哦。知道了。”
于是再次开机的时候,许述真的哭了,很动情,艾小杨很满意。“好,摄像,让我看看刚才的镜头。”
许述一抹眼泪,乐颠颠的跑过来,凑上去跟着看。
“兄弟,”艾小杨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能再哭一次吗?咱把黑胶布mark给拍进去了。”
这下说实话,许述是真的想哭了。于是申请休息一下。
张妮和我作为忠实支持者,来到现场给大家打气。我们到的时候,许述正在跟艾小杨说,算了,我演不了,要不叫个专业的来演吧,要跟我差不多帅的,这个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呀?
我和张妮在这部戏里负责总调度,嗯,具体说来就是清点一下人数,然后打电话给晚饭订座。中餐西餐?中餐辣不辣?四川的辣还是湖南的辣?四川的是火锅还是炒菜?哦,有两个不吃辣的,有两个素食的。折腾了一大圈,还没搞定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齐妍红打来的。
妍红销声匿迹已经很长时间了。她刚来纽约的时候是单身,于是很自然而然的,和一群单身的女生成了好朋友,一起逛街,一起苦叹找个男人不容易,一起交流hunting经验。曾经一度,在各种聚会上是常客。
妍红是那种aggressivetype。她个子娇小,五官端正,有点像日本青春剧里面的女生,但是她的脾气和电视里一点都不像。你甚至很难想象她看上去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能骂起人来那么泼辣。那是后话。她的口头禅是“男人都不是东西”。
有段时间,妍红很着急结婚,觉得bar、单身聚会已经没怎么管用了,于是采取了一个更为激进的方法:到WallStreet街上去碰。她会一下班就跑到华尔街上的一个starbucks里面,一边喝咖啡一边拿一本书看,时不时抬头,看到穿西装没戒指的男人,就跟人家来个eyecontact,还莞尔一笑。笑过几个星期后,觉得不管用,于是就直接到街上来来回回的走,每次走的都跟刚下班的样子,很认真的步履匆匆,而眼睛则是不停的搜索街上的目标。
华尔街一战失败后,她转头医学行业,在match.com上的过滤词是”medicaldoctor”。跟一个医生约会半年差点结婚的时候,人家因为一次医疗事故而执照被suspend。她觉得那不是个事儿。在一次半夜吵架的过程中,愤然摔门走人。
后来她转投商界。最后听到的一个男朋友是在法拉盛经营一个颇具规模的餐馆的。俩人感情稳定后,她就鲜有出现。
女人是这个样子的,她们之所以会成为朋友,是因为被同一个问题困扰,比如单身。而一旦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呢,她会脱离这个朋友圈,进入另外一个问题圈子,再找共鸣,比如婆媳关系。再后来,估计什么抓小三俱乐部。总之,女人一生的朋友,随着她的个人经历而变。
如果说女人因为共同的烦恼成为朋友,那么男人则因为共同的目标成为朋友。男人可能会有longtermbusinesspartner,有一个固定的careernetwork,有一帮一起喝酒的朋友。总之,相对来说,男人的朋友圈是比较稳定的。
妍红的电话让我有些诧异。
“哎,我跟你说啊,”她上来就劈头盖脑,“你不是曾经提起过有个心理医生朋友吗?”
“啊,怎么了?”我回答。
“哎,你能帮我约时间跟她谈谈吗?我真是没法儿活了。”她的话语里有哭腔。
“她…就在我旁边,你等一下,我给问一下怎么跟她约时间。”
“你们在外面逛街吧?这样,我请你们喝茶,也很久没见到你了,正好顺便让她给我出出主意。”
我转头问张妮是不是可以。张妮说,反正从现在到吃晚饭也挺长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去喝茶吧。
于是我们到中城的一个lounge坐下,等妍红到来。
看到妍红的一刹那,我有点不敢相信。当初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很注意打扮,衣服化妆品不间断的买,即使到了恨嫁的年龄,也是一副靓丽的青春造型。但是她出现在lounge门口的时候,我简直不敢认她。
微胖的身材,头发随意的夹在脑后,更糟糕的是,脸上没有光彩,背着个包低着头就进来了。
“妍红,这是我的朋友张妮,心理医生。张妮,这是妍红。”我把两个人介绍了一下。
刚一坐下,妍红见到张妮就像老朋友一样亲切。
这也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方,以前在国内,肯跟你讲心里话的人是把你当作了朋友,但是在纽约,肯听你讲话的人,才是把你当作了朋友。大家烦心的事情一大堆,谁都没空听谁讲话。
“唉,我这是怎么了,大概是得了焦虑症了。”妍红开门见山,“整天魂不守舍的。其实我今天出来也是挣扎了半天,说不定坐一会儿就要回去。我怕我男朋友在家里搞什么。”
张妮一副倾听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直接问话,但是妍红则是不等问就直接说了下去。
“我那男朋友认定自己是钻石王老五,整天说我英语不好,普通话不标准,腰上肥肉多了,穿的衣服不好看。唉,那个也不是重点。问题在于他一直瞒着我在外面搞。先开始吧,和他交往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挺可靠的,我们出去他都不看其他女人。可后来吧,我老发现有女人给他打电话,都是以前的那些女人,那些臭不要脸的缠着他,明明他不要她们了,她们还不死心。”她嘬了一口饮料继续说,“那天我偷偷用了他的电脑,拉了张他的电话清单出来。妈的,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骂那些臭不要脸的。”
我一口饮料没喝好,呛了一下。张妮睇了我一眼。
“我就告诉她们,你们他妈的别做梦了,他不会跟你们结婚的。你想啊,那些女人是什么货色,售货员啊、发型师啊,跟我比?我堂堂密西根州里的MBA啊。我呸!”妍红说着说着,脸上露出凶狠的眼光。
“前几个月,我就问他,你到底跟不跟我结婚?他居然说还不知道。我操起电视遥控器就扔过去,打到早上3点,害我第二天上班都没精神。结果呢,过几天他就不怎么回家了。我上他电脑一查,跟个大波妹搞上了。最近我天天查他包里的东西,还有啊,我发现过他车上有鸟屎。”
“啊?”我忍不住疑惑了一下。
妍红回头看我一眼,继续说:“我们家附近没树,哪儿来的鸟?他肯定是去了别的地方了!”
“那,你的问题在哪里呢?”张妮问。
“我烦啊,他不肯跟我结婚啊。他说要我先怀孕再结婚。”妍红眼光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我努力了很久没用啊。他整天出去搞,我怎么可能怀孕啊?”
“所以呢,他出轨并不是你最生气的地方,你是怕他不跟你结婚?”张妮又问。
“怎么说呢。”妍红支吾起来,“也生气的。唉,反正我就是心烦。出轨那事儿吧,估计他再搞几年就搞不动了,他都四十好几了。但是他就是不肯跟我结婚。还有一次我问他,结婚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在家带孩子,他说经济不景气,我还是应该上班的。你说,他该有多自私呀?男人没个好东西!”
我正暗自替张妮捏把汗,不知道她可以怎么解决人家不结婚的问题。妍红突然站起来说,“啊呀,我该走了,回去捉奸。再晚点,不知道他搞出什么来了。”说完,拿起包就步履匆匆的就走了。
我和张妮面面相觑。
“你打算怎么帮她?”我问。
“没法儿帮,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想要的是有钱的老公和自己不用上班的生活。为了那个目标,她宁愿忍受所有的putdown和以怀孕为砝码的婚姻。她的feelinginsecureandlow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男朋友,但是她觉得和他结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Onesolutionforall,但是代价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