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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唐慧琴Ctrl+D 收藏本站

  大会批评了,领导谈话了,林丽也骂了,文秀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半个月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阴历腊月二十,乡里召开全体乡干部和各村支部书记村长大会,把工作安排一下,准备放假。早上六点,在乡里值班的老孙起来上厕所,突然发现机关大院的墙上贴了好多小字报。老孙一看,内容都是文秀和李平之间有不正当关系,小字报写得很详细,李平为小娟找工作的事也写得一清二楚,哪一天在哪个宾馆睡觉也写得有鼻子有眼儿。老孙一下子蒙了,连忙给姚书记、李平打了电话,姚书记和李平很快赶到了乡里,姚书记指挥人赶紧清理墙上的小字报,一会儿各村的村长支书要来,事态扩大了影响不好。姚书记和李平把值班的人员都叫到了办公室,询问昨天晚上的情况。那天晚上是老孙带班,几个值班的人在办公室打扑克,打到十二点多就休息了,谁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姚书记骂人了:“乡机关大院贴小字报,这他妈的什么事?一定要报告公安局,彻底查清楚。”

  李平不同意把事态扩大,他说:“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有人打击报复泄私愤,可能是内部人员,查出来也不光彩,县领导知道了也会不满意,怪我们领导无方。”

  姚书记认为李平说的有道理,他说:“就这么算了?”

  李平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脚正不怕鞋歪,对这样无聊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不睬。”

  虽然姚书记和李平都再三强调保密,小字报也在开会之前彻底清理干净,但是没过半天,乡机关大院还是都传遍了,一部分村的村干部也都听说了,文秀就是从牛二愣那里知道的。

  文秀来上班的时候,小字报已经彻底清理干净,这种事情,没有人好意思主动给她说,所以她一直蒙在鼓里。下午三点的时候,牛二愣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想开点,他相信她不是那种人。牛二愣的电话让文秀摸不着头脑,她让牛二愣说明白,牛二愣听出文秀不知情,支吾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文秀越想牛二愣的话越觉得不对头,她以为是林丽不满意,把闲话传到了村里。于是她把电话又打了回去,恳求牛二愣告诉她实情,牛二愣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上午在乡里开会,听人说,你和李乡长有一腿,还被贴了小字报。”

  牛二愣的话让文秀一下子蒙了,虽然事情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她没想到这么严重。放下电话,她到处找小米,小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文秀想到后院找小米,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光果然都怪怪的,土管所的小张碰到她,也不像以前那样笑着打招呼,而是低着头匆匆走了,好像文秀是瘟疫一般。文秀的心凉到了冰点,看来牛二愣说的都是实情,她成了新闻人物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往后院走,扭身又返回了宿舍。

  文秀呆呆地坐在宿舍的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也好像停止了,她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个噩梦,她拼命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疼痛让她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三十五年来,她一直对自己的名声看得很重,平时和男同事相处她都非常注意,几乎没和男同事开过玩笑,没想到现在这么大的屎盆子扣在了她的头上。她非常清楚这种新闻的传播速度和危害性,不知道家人和亲属听到这样的新闻会怎样,尤其是志刚,他听到这样的事情,还会相信她吗?

  正当文秀在宿舍惶恐不安的时候,老孙和小米走了进来。小米一进屋就对文秀说:“你快出去躲躲,李平的爱人来了,正在后边和李乡长闹腾呢,有人给她打了匿名电话。”

  文秀傻了,看来事情越闹越大了。老孙狠狠说道:“肯定是那个臭娘们儿搞的事,真想找过去给她两巴掌。”

  文秀明白老孙说的是林丽,但是没有证据,怎么敢瞎说呢?老孙见文秀掉眼泪,也难过地说:“都是我的错,连累了你。”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老孙只能劝文秀想开点,千万要挺住,有了事情大家一起想办法。小米也说,她可以作证明,证明文秀和李平没事。文秀苦笑,这种事别人怎么能帮上忙,小米又能证明什么。老孙又开始自我检讨,文秀让老孙不要自责了,事情既然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孙也让文秀出去躲一下,怕李平的爱人冲动起来找麻烦。事情往往这样,刚发生的时候有点慌乱,真正到头上了,也就冷静了,文秀说:“不躲,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小米说:“也对,一躲好像真有事了。”

  老孙说:“那好,你和小米在屋里待着,我到后院劝劝李平爱人去。”

  李平爱人那天没找文秀,姚书记和老孙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走。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姚书记征求李平的意见,是否报公安局调查,李平不同意,他建议召开一个全体干部会,想在会上把情况说明一下。

  姚书记说:“你考虑好,这种事情张扬了不好。”

  李平说:“已经张扬起来了,越保密越神秘,索性敞开了说,说够了说没劲了就消停了。”

  开会的时候,小米问文秀:“你还参加吗?”

  文秀说:“我为什么不参加?”

  文秀一进会议室,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她的脸上,文秀感觉脸滚烫滚烫的,像感冒发烧一样。人员到齐以后,姚书记在会上先讲话,他又一次拍了桌子:“柳树乡现在真他娘的要不得了,干工作没劲,闹事倒一套一套的,拉帮结伙,背地里放黑枪,什么招损做什么,什么狠毒做什么。昨天晚上又有人贴小字报,胡说八道诽谤领导,这还是乡政府吗?分明六畜圈了,这股歪风邪气一定要刹,柳树乡该换血了!明年春天干部调整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上级组织部门打报告,一切搞阴谋诡计的小人,都让他滚蛋,我就不信,几个蛤蟆老鼠,还能把柳树乡的天翻了不成?”

  姚书记讲完以后,李平站了起来,大家以为李平会发火,但是他看起来很平静,他说:“同志们,我李平来柳树乡十几年了,我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工作干得怎样,我不敢说,但是在男女作风问题上,我拿自己的良心担保,从来没动过这样的歪心思。是我李平多高尚吗?不是,说句老实话,我李平看前途比看女人看得重,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我李平还年轻,还想进步,不可能为了男女问题把自己搭进去。现在好了,我不想搭进去,有人要拉我进去,昨天晚上有人给我贴小字报了,可能大家也都听说了,我想问问,小字报的内容,大家相信吗?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大家在一个锅里抡马勺十几年了,文秀和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我相信大家的眼光是雪亮的。”

  李平说到这里,故意把目光投向了文秀,文秀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一时间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李平接着说:“我想大家都看到了文秀的眼泪,她从做姑娘的时候,就来到了柳树乡,她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把这样一个作风稳重的女人扯进男女关系的角色中,有说服力吗?我想问问那个贴小字报的人,你和文秀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诽谤她?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啊,为什么小字报发生在考核以后?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打击报复。我承认,乡里这次考核的时候,是发生了一些不应该的事,有些同志确实做得不对,我和姚书记也一直在积极努力地解决这些问题。但是反过来说,上级组织部门考核,就是让干部说真话,人家画你不称职也是人家的权利,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么多的干部,不称职的只有少数?你不从自身找问题,反而搞这样的小把戏,太没水平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越这样做,你越被动,你的不称职就越多,你越强不了。我相信哪一个领导干部都不会重用这样的小人,不信我们走着看!”

  李平说到这里,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了林丽,林丽虽然极力面无表情,但是人们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刻意和慌乱。文秀有点担心,她觉得李平的话说得太明显了,怕林丽和他翻了脸。但是后来一想,画林丽不称职是组织部门的秘密,即使她通过关系摸出底来也不能明说,说出来会毁了那个泄露秘密的人,所以这样的事情只能是暗地里憋气。

  李平最后说:“有句话说得很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很神秘,我可以告诉你,用不着公安,我自己完全就可以把这些事情搞清楚,你给我的妻子打电话,用的是公用电话,但是我妻子却听出来了,因为你虽然刻意用的是普通话,但还是带出了平阳县的口音;我给文秀的外甥女办工作,可以说是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谁打听过这个问题,我一调查就落实了;我是不想跟你较真,大家在一起共事多年,也是缘分,你无情我不能无义,谁在外混个工作也不容易,我不想毁了你一生,只是希望你悬崖勒马,赶紧停止这种无聊的游戏,不然,我对你就不客气了!”

  李平的讲话柔中带刚,句句切中要害,大家听了连连点头,交头接耳开始议论,都说那个贴小字报的人不地道,太损了!文秀把目光直直投向林丽,发现她根本不敢迎视自己的目光,她从心里确定,这个人一定是她了。

  说完小字报的事,李平又把为什么给小娟办工作的原因和大家作了一下说明,重点把文秀在太平庄工作中的两难处境叙述了一遍。然后他说:“作为一个领导,自己的下属尽心尽力干工作,生活有了困难,帮点忙也是应该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做文章太没意思了。”

  散会以后,乡机关大院开始议论纷纷,通过李平的讲话解释,大家的舆论导向发生了变化,很多人相信了李平的话,几个同事到文秀的屋里安慰她,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大家都相信她是清白的。文秀心里非常安慰,看来歪风压不住正气。

  快下班的时候,李平给文秀打了个电话,说希望她不要被这件事情影响,要挺起胸膛做人。文秀非常感谢李平在会上的讲话,他的坦荡说明让文秀卸下了精神包袱,这件事情就像刮了一股邪风,起了一点狼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文秀决定从容面对。

  平静下来的文秀对李平的家庭有点担心,她叮嘱李平回家好好和爱人解释,不要因为这个影响了夫妻感情。李平说:“我爱人的脾气我清楚,她这个人遇事易冲动,有时候做事不经过大脑,但是心眼儿不坏,只要解释清楚,她会谅解的,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她也了解我的为人。倒是你,回家多和爱人解释一下,男人都很难面对这样的问题。”

  李平的话让文秀心里“咯噔”了一下,其实她内心最担心志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心眼儿小,有些问题想不开,好钻死胡同。

  事情过去一天了,志刚一点动静也没有,文秀心存一丝侥幸,她想,男女之间的作风问题,最后听说的才是双方的爱人,这样的事情也许志刚不会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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