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想和志刚斗争到底的愿望落了空,小娟出事了。
志刚打了几次电话,文秀都没有接,后来志刚发信息说儿子想和她通话她才接了,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文秀掉了眼泪,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坚持是否正确。但是文秀是个执拗的人,一旦认准的事情,很难回头,她硬下心肠把手机关了。
和儿子通话以后,一连好几天,志刚再也没有音讯,这是她第一次和家里闹这么大的矛盾,第一次在乡里待这么长时间,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初十下午志刚找到乡里来了。
志刚说:“还在生气?”
文秀白志刚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志刚叹了口气:“文秀,我们老夫老妻的,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这两天我一点也不好受。”
文秀心有点软,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
志刚说:“你不了解情况,姐姐那天是不对,但她也是因为心情不好,小娟出事了。”
文秀一激灵,马上问:“出了什么事?”
志刚说:“你别问了。”
小娟小时候经常在姥姥家住,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文秀很喜欢她。文秀有点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志刚说:“小娟毕业没有工作,到县城的一个网吧上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河南人,自称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可以帮忙找工作,小娟信了,跑到河南去找他。”
文秀心里一惊:“遇到骗子了?”
志刚点点头。
文秀想起正月初三小娟没来,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问:“小娟现在哪里?”
志刚说:“在医院。”
一听说在医院,文秀感觉不妙。
志刚说:“小娟被那个流氓强暴,身体受到了很大伤害。”
文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志刚说:“去年腊月。”
一听是去年腊月的事情,文秀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她,说明都拿她当外人。
志刚解释说:“我也是才知道,之所以瞒着我们,是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怕丢人。”
志刚的话让文秀释然,农村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不愿意让人知道。由于小娟的事情,文秀一下子理解了那天志玲的态度,打消了和志刚置气的念头。
志刚让文秀回家。文秀说:“你先回去和娘解释一下,不然回去娘生气咋办?”
“娘到姐姐家去了,姐姐和姐夫都在医院,家里的猪羊都要人照顾。”
文秀连忙问毛毛在哪里,志刚说:“也跟着去了。”
回家以后,文秀和志刚相互检讨了一番那天各自不对的地方,最后商量明天请假一起到医院去看小娟。
文秀和志刚到达医院的时候,小娟正在换药。小娟凄厉的哭喊充斥着整个楼道,志玲和福海在门外抱头痛哭。文秀心惊肉跳,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尖锐的哭声,那是一种痛到骨髓的号叫,是一种剜肉断筋的呐喊。记忆中,文秀很少听到小娟的哭声,这个懂事的姑娘长一双弯弯的月牙眉,整天笑眯眯的,没有忧愁的样子。小娟此刻的哭喊让文秀感到毛骨悚然,她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到了小娟的身上?
文秀问志玲:“姐,到底怎么回事?”
志玲哭着说不出话来,福海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文秀去找值班的大夫,值班的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问文秀是患者的什么人,文秀回答是亲妗子。
值班大夫叹了口气说:“惨啊,那个流氓真该碎尸万段!糟蹋了姑娘不算,还丧心病狂地用木棍插进姑娘的阴道里面胡乱折腾,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恐怕要影响以后的生育。”
对于小娟的遭遇,文秀在路上做了猜测,她想最坏的结果是小娟怀孕做了流产,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文秀直冒冷汗,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惊诧万分,心痛不已。
那个大夫抹着眼泪说:“每换一次药,病房里面的医生护士都跟着掉眼泪,太惨了。”
文秀颤抖着问:“什么叫影响生育?”
大夫说:“孩子开始瞒着家人,等实在顶不住了,才和家人说,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里面都化脓溃烂了,卵巢也被感染了。”
文秀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可怜的小娟,经历了多少心灵和肉体的痛苦!
文秀把情况告诉了志刚,志刚一蹦三尺高:“我要去找那个流氓,把他碎尸万段!”
志刚快步走到福海面前,一把拽住福海的脖领子大声喊:“告诉我,是哪里的浑蛋?”
福海说:“只知道是个河南人,其他都不知道。”
志刚松开福海,用拳头使劲捶楼道的墙壁。
文秀埋怨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让我们知道,报警了吗?”
志玲哭着说:“报警有什么用,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丢人也丢不起!”
文秀叹口气,志玲只考虑面子,但是不将罪犯绳之以法,怎么能对得起小娟?
虚拟的网络啊,害了多少天真无知的姑娘。文秀经常在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案例,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她的身边,发生在她的亲人身上。
小娟换完了药,被护士推进病房。小娟消瘦的面孔出现在文秀的面前,她还在昏迷,满脸汗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文秀泪如泉涌,她颤抖地伸出手来,握住小娟冰凉的小手,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和怜惜让文秀的心不住地颤动。这个懂事的女孩,每一次到姥姥家,总是甜甜地喊她妗子,吃饭的时候总是抢着给文秀盛饭,文秀工作忙的时候,她会悄悄把文秀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文秀很喜欢这个懂事勤快的外甥女。因为家境不好,小娟很少有像样的衣服,文秀把自己不穿的衣服送给她,她开心得不得了,马上穿在身上给文秀展示,然后笑眯眯问文秀说:“漂亮吗?”小娟和文秀的身材相当,穿文秀的衣服很合适,她身材苗条,天生一副衣服架子,即使过时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显得很洋气。每当这个时候,文秀总是感叹,年轻就是美啊。而小娟总是乖巧地说:“不是年轻就是美,是妗子的衣服美,妗子的审美眼光超前,你选择的衣服一百年后也不会过时。”文秀总是被小娟的巧嘴逗得哈哈大笑。
可是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怎么就上当受骗了呢?看着小娟苍白的脸,文秀的心像针扎一样地疼痛。她恨死了那个丧尽天良的河南骗子,他是一个恶魔,扼杀了一个可爱的精灵!文秀真希望人间有因果报应,那个恶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天打五雷轰!
半个小时以后,小娟才苏醒过来,文秀轻轻叫了一声:“娟。”小娟看了文秀一眼,目光呆滞,一句话也没有说。文秀心里一惊,她意识到,小娟心理上受到的伤害要比身体上的创伤难愈合得多。她把小娟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轻声地说:“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读了大学,什么样的道理都明白,妗子不想多说,妗子只想说一句话:人生的道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遇到,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什么样的坎都能过!”
文秀看到一行清泪顺着小娟苍白的脸颊慢慢淌了下来,文秀也哭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朗而灿烂的笑容才能回到小娟的脸上。那一夜,文秀没有回家,她握着小娟的手守了一夜。
第二天,文秀和志刚说服了志玲,到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局对此案很重视,他们表示将尽快和河南警方取得联系,有了消息马上通知他们。
从公安局出来,文秀想,茫茫人海,跨省办案,找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有那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