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事府的詹事,身材高大,身形消瘦,面容发黄有些憔悴,看起来像营养不良、身体被掏空加卧病在床很久的病人一样。我就纳闷了,詹事府每天那么闲,不是应该个个养的像季少詹事那样圆圆壮壮的么?就算詹事大人今天拉了一天肚子,也不至于会成这幅鬼样子啊!
了不得的是,这位詹事大人身上有很重的胭脂水粉的香气!没入宫之前,我每日与各个姨娘们在一起玩耍,每天也是带着这样的香气,被孙郁多次指出过。所以我要是跟姨娘们一起玩了,出门前都会换一身衣服。
詹事大人不是拉了一天肚子,在茅坑里起不来么?怎么身上会有这么重的胭脂水粉香气。作为同道中人,我一眼就看出了猫腻,詹事大人拉肚子是假,与女人厮混是真。
詹事跪拜行礼后,解释说:“皇上,臣今天早上吃坏了肚子,拉了一天肚子,以至于让三宝公公等了臣一天,臣事出有因,请皇上恕罪。”
皇帝俊眉微拧,“拉了一天肚子?”
詹事跪着说:“是,臣今天拉了一天肚子,实在是扛不住,刚才去太医院领了一些止泻药,这才好了些,赶紧来复命。”
“你当朕眼睛瞎了?”
“臣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宁愿天打五雷……”
“朕最后问你一遍,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皇帝语气中饱含怒意,詹事吓得身抖如糠筛,说:“臣肚子疼……拉肚子……没说假话啊……”
皇帝都要发怒了,詹事还不知悔改,满口胡言!本该上班的时候,去跟女人厮混,怪不得晏卿不找这样的上司代笔上奏呢!
“三宝,你告诉他,你在詹事府半日看见了什么!”
我虽事先没有回禀皇帝,但皇帝的耳目众多,肯定有人先于我禀报于皇帝。我带着一股愤慨,说:“奴才伺候皇帝歇下后,到詹事府正是未时,奴才看见里四个官员在打叶子牌,两个官员嗑瓜子,其他人或在聊天,或无所事事游荡着,整个詹事府找不出两三个认真干活的好官员来。”
皇帝愤怒到拍案而起的程度,可想而知皇帝听了心中是气急到不行的。“好啊,朕每月按时发放俸禄给你们这些人,你们仗着暂无皇太子,打着没事干的幌子,竟然在上班时间打叶子牌,还嗑瓜子!朕本指望你们成为国家栋梁,却没想到一个个都是国家蛀虫!”
詹事被皇帝的愤怒吓住了,脊背抖个不停,仍死不悔改道:“皇上,詹事府的官员们并不是天天打叶子牌和嗑瓜子的,昨天大家商议要重新释义《四书》《五经》,为将来给皇太子讲学做准备。”
“一派胡言!”
我头一次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詹事也被唬住了,急忙说:“皇上,臣有罪,没管理好下属,让他们目无法纪,在上班时间不干正事,请皇上降罪!”
“降罪之事,不用你申请,朕也会处罚你!你先说清楚,这一整天,你到底做什么去了?难道你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皇帝这话很明显的暗示说不管詹事如何辩解,皇帝都知道詹事这一天到底去干嘛了。再辩解下去,只能加重皇帝的愤怒,换来更为严重的处罚。
詹事自知糊弄不过去,只得说:“皇上息怒,臣说便是。臣被女色蒙了心,家里新纳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妾,姿色上乘,臣就……皇上,臣发誓这是第一次,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情,臣……”
“朕不管你以前有没有上班时间出去跟小妾厮混,但今天被朕逮个正着。你今天有第一次,明天后天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年事已高,竟还这般不误正业,沉迷女色!此事传出去,不仅你被万人唾骂,就是朕也脸上无光!”
就是!老不正经的老东西,跟我那奸臣爹一个德行,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俗话说红颜祸水,真是十分有道理。下次回家,我一定要劝劝我那奸臣爹收
敛一些,万事小心,别为了女人断送自己大好前程。
“皇上,臣知罪了,请皇上饶命。”
詹事趁着上班时间出宫跟小妾厮混,着实可恶,但罪不至死吧?我也拿不准,反正这个詹事犯了大错,不可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御书房。
皇帝一张俊脸气的跟关公一样的红脸,“罚你一年俸禄,在家闭门思过半个月,两天之内写出五千字检讨,公事私事都写上,朕看了检讨再做定夺。”
五千字的检讨,把公事和私事都写上,这可比打板子难受多了。打板子只是屁股疼,而写五千字检讨,不仅要注意遣词造句,还要把握写公事私事的尺度,一不小心就会惹恼皇帝。
“谢皇上不杀之恩,臣两天之内必将检讨奉上。”
两个侍卫进来,准备押着詹事出宫,皇帝最后说:“朕自登基至今已有四年,一直未有皇太子。你身为詹事,明知詹事府这一机构形同虚设,纵容手下消极怠工,朕命你明天午时之前上奏,写明处理办法,否则朕定要重重惩治你!”
“臣遵旨。”
詹事被两个侍卫带下去后,皇帝坐在案几前,双眼紧闭,用双手揉着两边的太阳穴,一脸疲惫。
入宫这些日子,皇帝给我的感觉一直是精力充沛,勤于政务。除了偶尔会犯中二病过度自恋外,他简直可以说是皇帝中的战斗机。今天,我看到皇帝发怒,又很疲惫的样子,有一丝心疼。世人都觉得皇帝享有无上荣誉,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谁知皇帝默默忍受着多大的压力呢?
我很想为皇帝做点什么,可我又不能干涉朝政,只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轻声说:“皇上,奴才为你捏捏肩膀吧。”
我捏肩膀按摩的技术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因为我有个姨娘特别擅长此道,那时候我很喜欢晏卿,看晏卿每日坐着读书,肩膀酸疼,便好好学了按摩之法。
皇帝的肩膀很硬,很明显是伏案时间过长造成的。随着我的手在皇帝的肩膀上慢慢捏动,他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三宝,你对朕可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