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岩的婚礼算是我市江湖中人的一场盛宴,但也是一场梦魇。
婚礼现场在我市一家酒店一楼宴会厅,亲戚朋友,大哥小弟,大约有一百桌。现场热闹非凡,我带着老混蛋赶到的时候,迎亲车队还在路上堵着。
这也是我市的一种风俗,大家会拦住迎亲车队索要香烟糖果,拦车的人越多,代表你越有面子。如果一列迎亲车队毫无波折的把亲娘子接回了家,是非常没有面子的。
郑岩的车队所到之引起了几次的交通拥堵,有不少人看到如此豪华的车队阵容,纷纷驻足观看,有好事者也凑上来拦车,二飞他们几个人分别坐在前面几台车里,遇到陌生人拦车,会丢下一两盒零散香烟,把人打发掉。
而如果拦车的是朋友,则更为难缠。有不少人开着车子堵在路中间,拦停郑岩的车队,这时候就轮不到二飞他们几个人出面了,一般是由史跃和韩强亲自下车,与对方周旋,通常不丢下几条、十几条烟很难脱身。
不管怎样,车队在磕磕绊绊中还是临近了目的地。
在最后一个路口,车队再次被拦下,拦车的是一台切诺基,两个小伙子客客气气的求见郑岩,被二飞带到郑岩车前。
两个小伙子从郑岩打开的车窗里塞进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说,这是四哥的一点心意,他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今天人多,闹,就不过来了,改天他约您出去坐。
郑岩点头:替我谢谢四哥,就说我忙完了找他。然后又让二飞给两个人拿了烟,通过了这最后一关,抵达酒店。
老混蛋到了酒店后,器宇轩昂的穿过开阔的大厅,穿过周围乱糟糟的人群,来到主桌前面正襟危坐,像国家领导人阅兵一样,冷峻的审视着周围。
我被老混蛋的气场所折服,找个借口开溜,跑到门口找了几个熟人一起抽烟聊天。
不一会儿郑岩的车队到了,经过一番波折,郑岩终于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把小流氓从车里抱进酒店,休息片刻,典礼开始。
但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精密,让人很难相信着仅仅是巧合。
就在郑岩从伴郎手中接过结婚戒指准备套进小流氓的手指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随后,十几个穿着制服荷枪实弹的防暴警闯了进来,此外还有几个穿着便装的刑警,其中也有宋建国。
在场的江湖中人纷纷变色。这些人当中不少都有着说不清擦不净的案子在身,比如我带着耗子等人殴打医闹的事情,甚至也有真的背着小案子在逃的兄弟。见到这种阵势,有人已经开始准备遁形,但转眼间几个出口就全都被特警堵住,大家只能暗自祈祷这次倒霉的不是自己,并静观其变。
郑岩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眯起眼睛盯着突然闯入的这一群人。
带头的警察和宋建国一起走上舞台,朝郑岩点一下头说,真对不住兄弟,你们这稍微暂停一下,咱们办点事就走。
说吧从司仪手中拿过话筒,说道:对不起大家!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聚众吸毒,而且还有伏案在逃人员,所以现在要做临时检查,希望大家配合。
话音刚落,几位武装特警进入席间,开始梭巡目标。
我和耗子等几人心急火燎,却根本不敢放肆,只能故作轻松。很快,目标出现,几个看着面熟的宾客被戴上手铐,按在地上。还有几人被缉毒警搜出了大麻或冰毒,也被立刻拿下。
郑岩气得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这时候小流氓冲出来,对着宋建国问,宋哥,你这是纯心来添堵的是吧?真难为你想的出来。
宋建国面露尴尬,说,你看你说的。我们确实是接到了举报……
小流氓突然破口大骂:举报你麻痹!这是有人故意的你看不出来吗?老娘今天结婚你来抓人?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故意给我添恶心,我绝对宰了他!
另一位警队领导转过身指着小流氓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这是在执法!你这是妨碍司法公正你知道吗!
小流氓好不示弱冲上去喊道:就他妈妨碍了!牛逼你把我弄走。你来啊?
宋建国急忙凑过来打圆场说:哎,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冷静,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小流氓不依不饶继续喊道:理解个鸡巴!要是你结婚有人送花圈你他妈能理解啊?
郑岩站在身后冷冷的说:刘沫,你闭嘴。
小流氓听到郑岩冰冷的语气,叹一口气,没在说啥,乖乖走回郑岩身边。
这时候老混蛋突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儿媳妇!好样的。他妈的就不能怕这些杂碎。
我急忙过去拉一拉老混蛋的衣角说,叔,坐下吧。
老混蛋白了我一眼说:怕个屁!老子不犯法,警察算个鸡巴。
宋建国走到郑岩身边,小声说,兄弟,今天这事真的是有人算计你。有举报就得出警,我们也是没办法。何况你这里确实……哎。
郑岩勉强笑一笑,说宋哥我明白。你办你的事吧,人抓到了就赶紧走。这事情我会解决。
宋建国摇摇头,和一同前来的警队领导押着抓获的吸毒及在逃人员离开大厅。
郑岩拿起话筒,对着台下说:各位,实在抱歉,出了个小插曲。大家都是朋友,看在我郑岩的面子上,一会儿都别走,我挨个敬酒赔礼。我郑岩和大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的事情,我只是刚开始。多余的话不说,咱们喝起来吧。
说完,也不顾才进行到一半的交换戒指和结婚典礼,抄起一瓶白酒走下台开始敬酒。
小流氓急忙跟上去,陪在郑岩身旁。
郑岩谈笑风生,恢复常态,完全看不出心理波动,依次来到宾客桌前,酒到杯干,一桌桌的敬下去。
只是我发现,在郑岩一次次仰脖干掉杯中酒的同时,另外一只手被小流氓牵着,不停的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