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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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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搞糊涂了赫源。

二飞放下酒杯,用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望着我:你扯哪儿去了,什么金日成、李承晚的,又是朝鲜战争又是美苏对抗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问,你知道朝鲜战争吗?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什么的。

知道啊,那不叫抗美援朝吗。以前我们院有个老头就去过——可是这和咱有个屁关系啊。二飞问。

好吧,我今天免费给你普及一下近代史。

我像个说书先生,故作深沉的喝了一口酒,清清嗓子,开始讲课。

你看,金日成,是当年北朝鲜的头儿,他背后的大哥,就是苏联,斯大林,二哥,那就是咱们。那时候咱们和朝鲜,苏联,算是一伙的,都是兄弟,遇到什么难事儿都是一块上,最起码也是坐一块商量。

那李承晚呢,是当年南朝鲜,也就是现在的韩国的头儿,他的老大是美国,日本,这帮子帝国主义,美国罩着他,他挨揍了就找美国报警。这个能理解吗?

二飞似懂非懂,点点头。

我继续说,后来金日成觉得自己牛逼啊,想统一朝鲜,就对苏联和咱们说,大哥,二哥,我想揍李承晚。你们管吗。苏联说,揍啊,我这儿有刀,砍死他——苏联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那种,提供武器。

咱们呢,咱们比较实在,说兄弟你尽管上,出啥事儿有我呢,美国要是敢嘚瑟我帮你一块削他。

结果,金日成就上了。李承晚不是对手,被打得血呼啦的,去找美国哭了一鼻子说大哥你看他打我。然后,美国不干了,说哎,我操,你打我兄弟,这不是找死吗,带了一帮人就杀过来了。咱们一看也急了,说,我操美国你咋那么牛逼呢,来朝鲜,咱俩一块干他。

然后就噼里啪啦打起来了,一大群人对着砍,死了不少人。谁也没占便宜,都受伤了,然后苏联说,你们打你们的,可没我事儿啊。最后打了半天,谁也不服谁,就谈判了,金日成也别牛逼了,李承晚也别挨揍了,还是各干各的吧……然后就一直到现在。

二飞说,赫源你知道吗我特佩服你,你没事的时候爱看书什么的,比我懂得多。可是我也特别讨厌你——你卖他妈什么关子啊,你就不能有话直接说吗,这和咱们有关系吗?

我悠悠的说,微观,宏观,都是一个道理的。江湖也有政治啊。大到一场伤亡过百万的战争,小到一句口角,几个流氓的群殴,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真正的老大之间的对抗,是没有硝烟的,是看不到流血的,是躲在幕后的。而伤了的死了的根本没人在乎的,是棋子,是小弟,是瘪三。这是宿命吧。

二飞真的受不了了,说,我估计,咱们是没法做朋友了——你再这么装逼的说话,连酒都没法一起喝了。

我说,老板是美国,老耿是苏联,齐长生、石刚、石磊他们是李承晚,岩哥咱们就是金日成。这样能懂吗?

二飞说,你的意思不就是老耿想跟老板干一架吗?他俩都有钱有势,不能亲自上,到时候就咱们抡砍刀呗。

我说,倒是也没那么简单。虽然石刚他们那一伙人跟着杨四赚不到钱,就转投到老领导齐长生那边去了,可是也未必就和咱们成对立面。我估计也不至于很快就打起来。

二飞说那不就得了。那你担心个屁。

我不是担心,我是觉得有点悲哀。

操。二飞说。喝酒。悲个鸡巴,谁不悲,一会儿咱俩去唱歌,找个姑娘调戏一下,就他妈不悲了。

或许是我高估了二飞的智商。这些话本不该找他来聊,只是凑巧他今天约我吃饭,提起这一次诡异的临县之行,才让我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倒出来。

这些东西完全是我猜测出来的,可是一点也不难。

我们肯定低估了老耿的实力和野心。

老耿这一次和田总的合作,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开槽的利润,老耿完全不看在眼里,他真正看重的是我市的其他大工程,那些值得他这个级别参与的工程。

只是,我市有老板戳在那里,老耿是外来户,老耿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切入点,和一个群得力助手,一群能在我市为他征战的助手。

郑岩出现的恰到好处。老耿从田总嘴里得知了郑岩其人,非常感兴趣,于是索性将自己那本来就可有可无的开槽工程出让一半,趁机接近郑岩。经过几番试探和摸底,我相信老耿已和郑岩达成攻守同盟,决意大展身手。

这一次我们被派往临县,目的有二。

其一,老耿希望借此展示实力,让郑岩放心。

其二,郑岩希望通过我们的眼睛做最后的市场调研,以判断是否加入老耿阵营。

从临县回来,我们直接找到郑岩交差。郑岩问,咋样,是阿超接待你们的吧。

我说,是啊。你认识他?

郑岩点头:吃过几次饭。人不错,在临县级别不低。

可以看的出,郑岩心情不错,估计心里已有了计较。至于我,虽然看懂了一些东西,可是却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一肚子话憋在心里找不到对象——不能对大伟说,他是郑岩亲戚,这个话题稍嫌敏感;不能对耗子说,我俩平时私下接触已经大为减少;更不能对苏楠说,那只会换来一顿冷暴力。

其实凤姐倒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她有阅历有智力,一定能懂,可能还会帮我做出判断和分析。只是苏楠虽然对她印象不错,但鉴于我的前科,严禁我私下与凤姐单独发生接触。

算了吧。江湖虽险,可这里又是个糊涂之地。谁能弄得明白,何必非要弄明白。

在我们回来之后几天,开槽工程完工了。

郑岩和杨四的首次合作圆满结束,有老耿和田总运作,一切顺利,他俩很快拿到了工程款,这一次皆大欢喜,估计每人可以收入百万左右。

其他的人也各有所获。

郑岩收到支票以后将其兑现,召唤我们聚集,按照分工不同依次发钱,并且每人都领到了额外的一小笔奖励。

难得人多热闹,又各个有钱,那么接下来小赌怡情是一定的。

我们在郑岩租住的房子里面拉开阵势,分作两桌,一桌斗地主,一桌扎金花。

郑岩游弋在两桌之间,偶尔客串,大把输钱。

我对赌钱兴趣不是很浓,但不好扫大家的兴,坐在扎金花的桌子上应个景。长期以来我的赌运极差,十赌九输,因此甘愿在牌桌上做个路人甲角色,权当看电影——牌桌上百味人生都能见到。不管赌注大小,关系远近,人的本性会在方寸之间展露无遗。

比如耗子,这家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十分花哨,出手之间张弛有度,且在他心中永远有一条亮闪闪的止损线,一旦输钱过多,就坚决撤退,绝不考虑报仇的事情。因此他很少输钱,基本上每次打牌都会有所斩获。

比如大军。大军和我有点相似,对赌钱的兴趣并不很浓,赌艺也谈不上娴熟。只是大军比较好面子,在众人面前不肯失了气度,哪怕借钱也要显示出自己出手豪放挥金似土的气势,人送绰号,送先生。

比如二飞。二飞好赌,且牌运不错。这厮现在正在斗地主,这种游戏很能看出一个人的风险意识。二飞对于底牌永远充满渴望,哪怕手里只有一张A,也总是跃跃欲试,哪怕被虐千百遍,依然有贼心有贼胆。

其实无论哪一种赌博,如果你不能及时止盈或者止损,都注定是最终的输家。

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讲,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赌。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你也真的不能排除确实有些人生来就不是为了赢,只是想赌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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