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问,你疯啦?
郑岩突然问,虎子,你这切诺基,哪年的?
大虎一愣,说,老车,大概五六年了……你问这个干嘛。
郑岩说,卖我吧。你开个价。
大虎莫名其妙,说你到底要干啥。
郑岩说真的,我就是弄台车开着玩儿。
大虎说,操。你咋跟我都不愿说实话呢。你要用你就开走呗,玩儿够了再给我开回来。买什么买。
郑岩没说话,点了点头。他无法告诉大虎,这台车,开不回来了。
杨四帮郑岩约了田总。
当天,杨四在我市一家海鲜城定了包房,自己在旁作陪。不一会儿,郑岩到了,身边跟着高博。又过一会儿,田总也匆匆赶到了。
工程即将上马,田总手里掌握着极大权利,不少人都找上门希望能承接一部分项目,尤其是开槽最为火爆,因此田总近来饭局不断,风风火火。
作为眼下炙手可热的人物,田总能光临今天的饭局,杨四和郑岩的面子已经不小了。
大家都是人精,今天这饭,为了什么而吃,谁的心里都像明镜一样。
田总大约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推脱的说辞,可没想到,刚刚坐稳,郑岩就打开一瓶白酒说,好久不见了田总。咱们今天就叙旧,谁也不许说工作,不许说生意。
田总一愣。说,兄弟,我开车了……这酒……
郑岩说,哎你看。我都说了咱们不聊生意,你要是酒也不喝……那就散了吧。改天约。说罢,站起身就要出门。
杨四急忙打圆场说,田总!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你难得抽身出来跟兄弟们聚聚,喝一杯怕啥。你把钥匙拿来,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田总再也无法推脱——虽然他不打算把工程给面前的两个人,但他肯定也不愿得罪他们。田总是总公司派下来的人,全国各地到处跑,只盼着赶快把这里的工程顺利搞定,赚足一笔拍屁股走人,不希望多生事端。
于是,这一顿饭,杨四推说身体不舒服,喝起了饮料,郑岩和田总一人喝了一瓶白酒。而高博则整顿饭只顾闷头大吃,一言不发。之后,郑岩吩咐高博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支红酒。田总不愧是我党的好干部,估计多年来在酒海沉浮,什么样的波涛汹涌都见识过,不动声色间又和郑岩把红酒消灭。
郑岩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拉着田总的手叨唠个不停,基本上的大意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社会残酷,生存不易。我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活着难,难死了。
田总酒足饭饱,见郑岩和杨四在饭局上果真对工程的事情只字不提,心下疑惑间也觉得略有愧疚,拍着郑岩说,是啊兄弟。大家都是为了一口饭,都不容易。今后有啥事情用得到哥哥,你尽管开口。
郑岩说,哪里话。四哥,四哥你去结账吧,我送田总回去。
田总吓了一跳,说兄弟你喝成这样子还这么开车……还是让四哥开车送我吧。
郑岩笑。说看你说的。我怎么能自己开车送你。我兄弟没有喝酒啊。他可以开车的——高博,你开车,咱们走。
郑岩又对杨四说,四哥,麻烦你结账,你开着田总的车吧。他的车好,我兄弟技术不行,万一蹭了咋办。你在后面跟着我就行了。
杨四虽然不知道郑岩打着什么主意,但依然微笑点头,抓起田总的奥迪车钥匙,走出包房结账。
出了海鲜城,门口停放着田总的奥迪和郑岩、高博开来的切诺基。
郑岩一路拉着田总不肯松手,最终,田总登上了切诺基,两台车子一前一后,朝着建筑公司驶去。
路上,郑岩依旧絮絮叨叨,依旧是那个话题——生存不易。
田总虽不耐烦,也只能随声附和,只盼着早点摆脱。
突然,郑岩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哎呀,田总。听说,你手里有个小区?啥时候动?
田总一愣,说,哦,是啊……呃,是有。动工,也就很快了吧,具体还没定。
郑岩瞬间醉态全无,问,那你看能不能赏兄弟一口饭吃。开槽的活儿,给我吧。
田总面露难色,说,兄弟,这是要经过招标的啊……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动工了,开槽已经被包出去了。
郑岩说,田总你看,我这也是确实没办法才找你开口。你总得给兄弟我一条活路吧,你不能眼看我饿死不管啊。
田总假装生气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谈生意。
郑岩冷冷的说,那是在酒桌上不谈。现在,咱们得好好谈谈了。
田总劝,兄弟,这个事情我真的为难,确实已经包出去了。你看要不这样,等开工之后,我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些活儿。
郑岩很坚决:没得谈。我只要开槽。你已经包出去了,我不为难你——我要一半。
田总如果了解郑岩的为人,恐怕就不会说出下面那句,真的不行。
郑岩盯着田总,轻轻说了一句,哥,你这是不让我活啊。那好吧。高博,咱们一块死吧。
坐在前排司机座位上的高博听到郑岩的口令,当即轻打方向猛踩油,车子对准路边的一块小山一样的巨石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