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岩走后大家全都无心娱乐,或多或少记挂着隔壁包房里面的情形。
杨四主动上门示好,并且还说有生意要和郑岩合作,大家心思各异,但总的来说,意外之余没人表示不满。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大家混迹于江湖这潭浑水中,其实都希望能上岸。
而江湖人对于上岸的定义,无非是盆满钵满,继续维持现在自由不羁的生活状态,只不过在消费场所、开销等级上能有质的飞跃。要是能名利双收,抱定一颗足够大的树当做保护伞,进而成为一方传说,裁决各类江湖大事、帮派纠纷,举手抬足间即可左右江湖格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成就无名小辈也能操翻成名人物,那也就别无所求,人生圆满了。
但事实上,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几乎没有可能性。
尤其是进入21世纪后,像我们这样的小雨小虾,更是绝难成功,而即使部分前辈大哥一度层接近成功,也几乎都已被无情铲除。所谓树大招风,越光鲜,越危险。
比较有理想的,如郑岩,可能会追求些形而上的东西,一呼百应,一掷千金,一统江湖,一袋小熊,大概这些。
至于我们,则比较没出息:少出事儿,多挣钱,欢场里有面子,牌桌上有手风,姑娘床上有雄风,找个细腰大波活儿好听话的妹子,开个能把妹子长发吹起的车子,也就无悔江湖路了。
总而言之。不管是郑岩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是我们这群有所无所谓的人,若无真金白银的诱惑,谁也不愿轻易开战,尤其是面对一个实力不俗的对手。
我不否认有很多人走进江湖是为了寻求刺激展示雄性魅力,以好勇斗狠为乐,但那要看对象。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输赢未卜的挑战。
在面对必胜之战时,要鼓起勇气很容易。街上那些最没出息的小混混会欺压弱小来炫耀武功,寻找存在感和成就感,遇到狠角色或者大咖流氓就立刻卑躬屈膝百般谄媚,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这些人虽然不至于如此不堪,但并不代表我们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大家都是人,本质上不会有太大差异。
每一个真实的人都会有优缺点。不管你怎样掩饰、装逼,它就摆在那里。物质不灭,性格同样不灭。
特别是在整晚灌入酒精的考验下,经过一番化学反应,优劣的平衡被打破,浮躁和狂妄开始滋生萌芽,让人蠢蠢欲动。
耗子说,妈的比,杨四这个傻逼,还不笨,知道找大哥认怂。
二飞说,哼,要不是宋建国在这,刚才我就干了他。
大军问,你们说,他啥意思。神秘兮兮的。
耗子说,能啥意思。怕了。他有啥实力跟咱斗,他下面的兄弟都被咱们打了一个遍,哪个敢放屁。
大伟说,没这么简单吧。我觉得杨四可能真的是一心想挣钱,不愿意打仗。兴许这次就跟咱合作一把。
二飞哼一声,说,佟健跑啦。史跃两口子这一年在澳门输了多少?韩强也一心赚钱,不愿意扯其他的事。老流氓全都退了,现在杨四除了巴结着岩哥,他能混出个啥。
大军说,也不是吧,据说郊区有几拨人也挺生猛的,一群本地的和东北的。
耗子翻着白眼,说,谁猛?只要别惹咱,随便,惹了咱,操。砍死他们。
我和他们在一起,其中一个很大的乐趣就是每次酒后冷眼旁观。郑岩很多次都说,你们这群笨蛋,加一起也玩儿不过一个沈赫源。为啥,喝一场就知道了。不管喝的再多,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干的不干,这就是赫源比你们强的地方。
事实上我的酒品也不好。没人能不受酒精影响,只是我有个爱好:当有人兴高采烈表演欲爆表的时候,我更喜欢旁观,以免扫了人家的兴致。事实上,他们几个七嘴八舌把酒后口淫当做一种享受,我坐在一旁欣赏,同样也是,大家各得其所,乐在其中。
高博一直在与桌上的果盘和小吃肉搏,吃得专心致志,并不参与耗子他们的话题,看起来就像节假日时旅游景点里面那些猛嚼面包火腿肠的朴实的外地游客阿姨。
高硕手里面摆弄着一把跳刀,心不在焉,不时朝门口张望。
老三和小黑已经喝多,倒在沙发上睡出了哈喇子。
过了很久,久到连酒都已经不起作用,屋子里面的人全部开始萎靡,郑岩才打来电话,问我还有谁在。
我说都在,你在哪。
郑岩说,散了吧。然后你打个车到美食街路口等我。
郑岩果然摘掉之前车上的假牌照,车就停在路口。
我走过去打开车门,一股饭菜香味扑过来。
郑岩笑,说买了点儿夜宵,咱俩袭击大虎去。
我问,去捏脚?
郑岩说对啊。还没去过他那,你认识对吧,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