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岩也忍不住笑,说老秦到外面来,我跟你说点事情。我坐在床沿拍拍惊醒的大伟,问,据说你们昨天挺牛逼,七八个人居然被醉鬼跑掉了。
大伟义愤填膺说那几个小子太不讲究了,喝醉了耍酒疯。妈的下次见到一定要干死他。
我说那不是你老乡吗,你好意思吗。
大伟说,屁,你知道我们东北多大吗。如果说东北话就算老乡,那我见了谁都得两眼泪汪汪,哭死也不认不过来。
我和大伟闲扯,大鹏坐在另一张床上抽烟发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这样,冷酷孤僻,很少喝酒,话也不多,刻意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或许是职业特点,我们也识趣的保持默契,不去主动接近他。
过一会儿郑岩带着老秦进门,对我们说二飞马上到了,你们准备着开练吧。赫源你跟我走,下午别在这儿了。
我应一声,随着郑岩出门开车返回市区。路上,郑岩对我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场之后三个据点全部都要撤掉,近期不能再做。
我问,出什么事儿了?
郑岩说,市里面出了几起连环杀人案,被杀的全都是黑车司机,车子被抢。前几天,案子破掉了,凶手是两个二十岁的小孩,本来也是没有正经职业开黑车拉客的,结果被朋友邀进一个百家乐的场子打了几次牌,输了钱又上了瘾,把车子抵押出去了。
但车子抵来的几万块很快就输掉,两人狗急跳墙,只能对同行下手,两人假意打车,把一个女出租司机在车身绑起来,用装修用的橡皮锤打昏,准备到郊区后抛下车。不想女司机路上醒来,央求说,你们不是在12路公交站趴黑车的吗,咱们都是同行,放过我吧。
两人大惊,急忙停车将女司机勒死,抛尸野外,连夜将车开到外省卖掉。此后,竟然一发不可收拾,连续作案,一时间全市的黑车司机都人心惶惶。而且两人有了第一次的惊吓,再也不肯留下活口,每次都是手段残忍的把人杀掉。
由于这起案件影响极大,性质恶劣,又是由地下赌场引发的,因此全市范围内迅速展开打击赌博的专项行动,郑岩的赌场正在大肆敛财,但接到消息,也只能决定避避风头再说。
不过但凡是地下赌场,也几乎没人敢长期维持,基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做上一两个月甚至十几二十天,短平快的收到效益后果断隐身,深藏功与名。
我把郑岩送到一个小区门口,他说,你一会儿给老秦打电话,这台A6车主今天还钱赎车。除了这台车,还有没有飞在外面的钱?
我了一下说,老秦那边的应该没有了,只有你介绍来的那个叫蒋大力的胖子还欠着两万,这几天没见他来玩。
郑岩眉毛立起来说蒋大力?那没事,他跑不了的,我知道他开的歌厅在什么地方,到时候你过去找他就行。
我说好,那没其他的事情,晚上我还是进场子吧,凤姐说庞丽娜可能还会过去玩。
郑岩电话响起来,朝我摆手之后接起电话急匆匆走进小区。
我打电话给老秦按照他给的地址去送车,取回了利息和本金。走在初夏的街上,阳光慵懒,街上行人稀少。我肩膀被斜挎包里面的现金坠得酸痛,却也不愿拦出租车——反正我也没有很急着要做的事情,就这样随意走走,享受这难得的漫无目的。
那个时候,我其实并不知道,此时,和这一年初夏一般舒适温暖的天气一样,这看似悠哉的生活已近随着夏日脚步的到来,接近尾声。
生活在江湖中,每一天都是假象,每件事情都好似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