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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住的房子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醒了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掉了。赶紧充电,给郑岩打过去。
郑岩说正好,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出来吧,咱们去认路。
收拾完毕下楼,随便吃了一碗面,打车去找郑岩,两个人开车一起直奔郊区。这个地方离费大伟他们几个人租住的地方不太远,紧邻着一个小型的军用机场,周边全都是农田和平房。
车子拐上一条狭窄的小路,四周一片开阔,笔直通向一个村落,快要进村的时候有一个废弃工厂。车子开进去之后有个很大的院子,正面像是车间一样的厂房,右手边是停车场,左边有一排房间关着大铁门,应该是废弃仓库。
仓库被开了后门,里面接了几盏高瓦数灯泡,地上摆着桌椅,此外无他。旁边有两间小屋被打扫了一下,可以做临时休息场所。
郑岩问我,路记清了没,我说没问题。他说走,咱们去下一站。
除了这个废弃厂房,郑岩还找到了一栋违章开发的烂尾楼,一个正在拆迁的村子,村子里面绝大部分人家已经搬走,只剩三四家钉子户还在坚持。
晚上,在费大伟租住的楼下找了一家饭馆,把曹建刚、郭浩、孙鹏和姗姗都喊过来,不一会儿二飞带着耗子和大军也到了。包间挺大,人到齐以后,郑岩说一会儿还要再来两个人,大家见一见认识一下。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大概三十几岁,是郑岩的狱友叫老秦。老秦带了一个兄弟,看上去年纪和郑岩相仿,叫大鹏,一脸忠厚,衣着朴素,看上去像工地上的小工头。
老秦当年入狱的罪名就是组织聚众赌博,此人好赌,但不混江湖,大脑发达四肢简单,想重操旧业做赌场赚钱又武功不高,于是和郑岩一拍即合,由郑岩我们维护运营,老秦则主攻业务板块,专司拓展客户,大鹏担任技术总监——他是老秦新近结识的一个把式,牌九麻将扑克无一不精,虽然外形卖相不佳,但内功深湛,曾经得到名师指点,各种老千难逃大鹏法眼。
赌场专做牌九局,这项历史悠久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比较便于多人参与,且收效极快,绝大部分赌场都热衷此道。
我们这边,我的任务大体相当于行政经理,开车接人维持治安放水收息,大事小情都要负责但没有固定工位,流动性比较强。孙鹏和耗子负责放哨,每人配发手持电台一只,其余人等都在场子里面巡弋。
赌场每天分日、夜两场,中场休息期间,客户可以自行活动也可以到我们安排好的饭店吃喝休息。
每天郑岩会电话通知我或者二飞到哪里接人,送到三个场地中的其中一个。场地由老秦或郑岩随机安排,并不固定。
大体框架商议完毕以后,郑岩好奇心大盛,问大鹏,兄弟你带着牌九吗。
大鹏说带了。从斜挎包中掏出一副牌九。郑岩说你露一手给我看看,我对赌钱这玩意还真是不太懂。
大鹏面露难色,老秦说岩哥就是想看个新鲜,这里都是自己兄弟,你放心。
大鹏撤掉面前几盘菜清理出一小块桌面,把32张牌依次掏出,每只都是点子朝上。然后打乱,挨个扣过来背面朝上,开始洗牌。随意呼拉几下之后,码好,然后从牌盒中拿出一对骰子,说这一把,骰子过一,通杀。
说罢丢出骰子,骰子在桌面滚了几下,是个六点。
大鹏一边发牌一边嘴里喊着,初门,大天一对,天门小地一对,底门红人一对。
郑岩随着大鹏的吆喝翻开丢出的三副牌,见初门果然是一对天牌24点,天门一对地牌4点,底门红人一对16点。
大鹏拿起庄家面前的牌,左右手各持一张拍在桌面上,赫然是一对丁三配平六的皇帝至尊。
耗子眼睛都要掉出来,问,兄弟,你这是怎么弄的?教教我。
郑岩说你他妈怎么这么多废话。出去叫啤酒。耗子一凛,讪讪去了。
大鹏笑笑,说牌九32张牌,摞起来是16墩,只要学会摆弄骰子,很容易捣鬼——但是也比较容易被看穿,所以岩哥你放心,咱们的场子里如果来了把式,肯定瞒不过我。郑岩说没事,我还能信不过老秦的兄弟吗。我就是好奇罢了,来咱们喝酒。
郑岩和老秦都是行动力极强的人,赌场很快开始运转。
每天来赌钱的有男有女,各色人等,绝大部分是老秦的关系,偶尔也有来给郑岩捧场的兄弟。老秦找来的人清一色全都是生意人,烂赌鬼,从穿着谈吐上面看,从无江湖混混,因此我们大为放心。
耗子开一台桑塔纳,每天带着孙鹏在路口车里抽烟聊天,感情与日俱增;二飞开着一台金杯,每天到一个偏僻的停车场运送赌客,到了场子以后就把车停在后门,车里备有砍刀棍棒和一只双管猎枪,和大伟、郭浩、曹建刚等人躲在车里赌小钱消磨时间;我渐渐开始主攻放水。
耗子的女友和姗姗轮流值班在场子里面卖烟卖茶,中华100一包,玉溪50。久而久之,两个女人也看出了些门道,每当有人通杀大注,或者作出一局狠庄大杀四方,胜利收兵的时候,两个靓丽可人的姑娘总会及时递上一杯热茶,喊一声,大哥您精神,赢钱者神清气爽,随手抽出一张或几张钞票塞进她们手里。两个姑娘更是卖力,每天乐此不疲,收获颇丰。
第一天开业,郑岩交给我20万现金,随身背着在场子里放水,日息百分之五,借一万,当场支付九千五,隔日还,就是一万,每天递增。
有人借水,要么由老秦作保,说明是极熟的关系,而且有能力短期还清——至少也能让我们轻易找到人;要么有财物抵押,通常是金链、汽车。根据车况不同,捷达大体能抵两万,帕萨特级别的车五万上下。随着生意火爆,郑岩的20万现金很快力不从心,我想起凤姐之前的叮嘱,去蓝月亮又带回10万现金进场。
牌桌抽红,高息放水,赌场很快让郑岩尝到了甜头,大呼过瘾——不过依然极少露面,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老秦、大鹏在场子里面照应,不清楚郑岩在忙啥。
每天昼夜不休,不出一个月,我们赚钱的热情逐渐被疲惫攻克。
我站在库房门口,看着一群群赌客或得意或沮丧,或忘乎所以或小心翼翼,看尽人生百态,一阵困意袭来,拉开金杯车门倒在座位上假寐。
大伟和曹建刚、郭浩、孙鹏几人在不多时日里已经脱胎换骨,每人剃一个圆寸,穿着地摊买来的假冒阿迪运动装,彪马慢跑鞋,精神抖擞。大伟见我上车,凑过来问,赫源,你说这牌九,是不是比斗地主过瘾?
我说你进去看看不就得了。这玩意不用学,把钱丢在桌子上,三十秒出结果,要么倍增,要么阵亡,玩儿一个心跳。
大伟说,那你说咱进去试试手气,我哥会不会生气,输赢就试一下子呗。
我说我这人赌运差,自来输大赢小,不愿冒险。看你面相倒像是有些小富贵的。
大伟信以为真,说你还会看相啊,那你给我说说呗。我说相面那么高深,我怎么会懂,不过看看手相倒是勉为其难。
大伟兴冲冲伸出一只手,递到我面前,说你看看,要是说的准,我散了晚场请你喝酒。
我煞有介事握住大伟的手端详片刻,说,现在这样看来,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机密,我估计这事儿,知道的人还真不多,我还是不要泄露了吧。
大伟兴奋起来,说你快说快说。后面打牌的几个人也被吸引力注意力,等着听我胡诌。
我说,大伟,我看你这手相,得出结论,你,是习惯用左手撸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