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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耗子大军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郑岩的电话,据说被雷鸣被捅一刀之后,他早些时候打电话叫来的人也到了,应该就是我离开时迎面遇到的那几台车,但没有开战。佟健出钱带人去了医院,目前看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要我们三个先不要回家,看情况再说。
耗子和大军去了一个朋友家里借住,我正在琢磨要去什么地方躲一躲,一个陌生号码打到我的手机上。我接听,竟然是佟健。
赫源,郑岩跟你说了吧,这几天先不要回家,等等消息再说。
我说我知道了。
佟健又问,你有地方去吗?我说有。
佟健说这样吧,你去蓝月亮,我已经跟小凤打过招呼了,她现在正等着你,会帮你安排好。
五哥,不用麻烦了……
佟健的话里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执意要我过去,而且并没有对今晚的事情表示出一丝歉意和感激。
我只好答应。
再次回到蓝月亮时,已是凌晨。
此前的一桌客人已经走光了,只剩老板娘凤姐坐在吧台里看电视。我觉得很尴尬,连声道歉,说这么晚了还来添麻烦。凤姐又拿出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说不麻烦,反正我也习惯天天晚睡晚起,店里多个人还能说说话。
听她这么说,虽然我困意浓重却也不好意思开口问要睡在哪里,只好坐在她对面的高脚椅上。
凤姐递给我一瓶啤酒,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嗯,那问题不大。凤姐说。佟健开店这么多年,官面上的关系还是有不少的,只要不是伤得太重,花点钱肯定可以摆得平。
突然凤姐话锋一转,问,你跟着郑岩多久了?
我说高中退学后有次打架伤了人,判了一年半,在里面认识的郑岩,那时候他已经呆了两年,所以我们释放的时间差不多。出来后我也一直没事做,郑岩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做生意,我就跟着他送啤酒了。不过平时也不是天天在一起,有事的时候才打电话。
那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挺仗义,就是太冲动。他这次出狱后总是随身带着刀,弄得我们也都跟着神经紧张。
他以前不这样。凤姐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
凤姐没理我,又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你看着吧,大虎还得出事儿。
……
说起大虎,我顿时来了好奇心,问,凤姐,大虎当年是不是杀人了?
凤姐笑笑说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说只是东一句西一句听别人提起过一点,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儿不清楚。
凤姐得意起来,说,提起那个事儿,只怕谁也没我知道的清楚呢。他那时候也在我这儿躲了好一阵子,去自首也是从我家走的。他和郑岩,那时候还没你现在大,两个小屁孩儿。
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郑岩没跟你讲过吗?
我说没有。郑岩跟我们在一起,很少会提以前的事情,我们也不问。
凤姐端起酒瓶一通猛灌,仰起雪白的脖子,咕咚咕咚吞咽的喉头,看得我莫名神往。
咚!
喝光的酒瓶被戳在吧台上。睡觉!凤姐笑嘻嘻的说,明天帮我干活儿,如果我心情好,就给你讲讲。
8
佟健和郑岩都打过了电话,据说那个叫雷鸣的人受伤不算太严重,肠子被扎断了,手术之后已经没什么问题。可是对方有人报了警,佟健上下疏通,又赔了一部分钱,事情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但要我继续留在凤姐店里,一来是再躲躲风头,近期不要大摇大摆出现,二来,据说凤姐给佟健打了电话,说是要留我帮忙照顾生意。
如此也好。
每天睡到自然醒,开门接客——所谓的客人,无非是凤姐朋友,朋友的朋友,当然也有我的朋友。
每天大家围坐一两桌,喝酒闲扯,不时有人会唱一两首拉卡OK,或赌赌小钱,每次凤姐总是随便打几把,就撒娇扔下一堆零钱说,不玩儿了,手臭。赫源,你替我,输了算我的,赢了平分,然后安静地趴在我背后的沙发上看。
不过,每次都是等到所有人散场,只剩我俩之后,凤姐才开始娓娓道来。
每当她点燃一支烟,脱掉高跟鞋蜷进沙发,我就知道,又可以听一段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