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罗清培甩着信号坑爹的手机回了楼上。
走前嘱咐武音别玩太晚。
武音注意了下时间,去到人群中间觅食,边看他们闹腾。
胡颖是个会玩的,加之是这边唯一一个有点名气的小明星,站在众多心思各异的目光中扭动着自己纤细的腰肢,将气氛抬高了一阶又一阶。
“你们明天拍摄几点?”武音拿着个小蛋糕啃,边问一边的工作人员。
“我们比较晚,定在八点后。”
另一位满脸横肉的男士插嘴进来:“罗老师这边时间早吧?”
武音摇头:“不清楚,没跟我说过。”
陆科笑说:“早上五点,我们是要看日出的人。”
“日!”男士说,“你们真够狠的。”
武音也没想到会这么早,这个季节在南方早起已经是个酷刑,尤其还在山上,空气更加湿冷。
十一点时各自就都散了。
往楼上走,胡颖蹿上来还跟武音搭了几句话,这人蛮好相处,加上傍晚时分称得上敬业的表现,武音对她印象挺好。
路过罗清培房间,房门“嚯”打开了。
两人都吓了一跳。
他已经洗漱过,长手长脚的站在门口,少见的还夹了一支烟,黑发落下来遮着眉眼,身上有股清冽的性感。
顶着走廊上众人懵逼的视线,罗清培冲武音勾了勾手指:“你来。”
“有事?”
“嗯。”
胡颖笑说:“你们大晚上还有工作?”
她声音不大,隐隐的包在口中,只武音听到了。
武音扭头看她,胡颖说:“赶紧去吧,罗老师要不耐烦了。”
罗清培并没有不耐烦,但夹烟站在门口的等待姿势也没变。
武音觉得她要不进去,这人能一直这么站下去,还是挺丢人的。
进门后罗清培伸手要关门。
“开着吧,”武音说,“散散烟味。”
门口路过的人还有,一个个的继续张望上一眼。
罗清培二话不说把门“啪”一声甩上了。
在武音不冷不热的注视中走到前面打开窗户。
“散味。”再转过来时他笑着说了句。
房间靠南,不大,金贵如罗大摄影师当下也没了特权。
其中一张床上放着行李和摄影设备。
靠墙的木制桌上摆着电脑,页面停在今天的拍摄作品中。
罗清培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你看看今天拍的。”
“我不了解摄影。”
“嗯,”他说,“先坐吧。”
武音搞不懂他到底是要干嘛,坐到桌子前。
修图软件中放着一张半成品。
照片颜色用的很重,并且很单调,大黑大红,隐约一点日头即将落尽时的金色,对比非常强烈,这使得站在画面中的人变得更加沧桑憔悴。
屋子里很安静,罗清培倚在桌沿,一手环胸,一手夹着烟,没继续抽,烟灰留了长长一截。
武音看了会,觉得可能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照片蛮好看的,不过对摄影不太懂,其他就不好说了。”
“没事,我也不需要你做技术分析。”
那你把我召唤进来到底是要干嘛?
武音不耐烦的抬头看他,用眼神表达了这个疑问。
罗清培按着椅背的手转到她脑袋顶,转了个弧度:“看这里。”
他轻轻弹了下电脑屏:“这条裙子是从你手里出来的,现在从这个角度再去看,难道没有别的想法?”
武音:“没有。”
“胡颖专辑曲风就比较沉,MV也是半死不活的调调,她老板给的是怎么惨怎么来的设定。”罗清培看着她,目光灼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东西来,“当时我们几个开过一个内部会议,刘辰是配合我工作的,也特意给他提过醒。”
他重新把目光转回屏幕:“一系列服装最初设计出来时踩着及格线过了,奈何今天掉链子,自作主张拿了这件来充数,最后是你把这组照片救活了过来。”
这是一个很小的事件,然而从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被套着多大的天赋。
各类设计都是靠灵气的,手艺再出色,若没有那一点点的灵气,也就只是一个不错的手艺人。
武音看着上面妆容吊死鬼一样的胡颖,无话可说。
“那天看见了吧?”罗清培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题转的是不是太十八弯了一点?
关键是转的还让武音并不怎么明白。
武音说:“哪天?看见什么了?”
“家里,拿鼠标。”
武音瞬间想起了那个人偶钥匙扣。
钥匙扣是她送的,高三暑期他们有过一次毕业游,去了隔壁省的省会城市,那里有条老街全是特色小吃以及工艺品小商店。
其中有家玩陶艺的,武音在这家店用了很长时间,主要是想捏个独一无二的东西送罗清培,奈何架不住手残,做什么毁什么,最后直接买了一个成品,自己上了个色。
这个有她亲自上色的成品是什么已经不用说了。
“噢,”武音也不知道他现下吃饱撑着为什么说起这事来,何况都过去这么几天了,“你保管挺好的。”
“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都放的比较好点。”
武音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罗清培状似无意的说:“送我东西那天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那会年少不懂事,其实不用当真。”
罗清培依旧慢条斯理的说出对武音当下来说有点丢人的真相:“给我钥匙扣的时候你对我表白了。”
是的,表白了,还表白的相当不成功。
其实说一句“喜欢你”不难,说一句“喜欢你”后还连带一个喷嚏附赠的鼻涕泡,那就非常惨不忍睹了。
那时候明明是夏天,武音也向来活蹦乱跳过的跟只猴似的,可偏偏在返回来的前一天感冒了。
感冒来的非常稀奇,也非常惊悚,愣是半个月没好全。
可罗清培的生日要到了,她计划不短时间的表白更不能就此给耽搁。
由此武音趁着绍文慧和罗耀新不在家,带着浓重的鼻音跟他表了白,表白完的下一秒就喷出一个鼻涕泡。
两人交情已经不浅,罗清培更是给她开小灶做补习,却也没想过武音有这心思。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震惊的回不过神,随后就见着了这么奇葩的一幕,少年呆滞的脸上猛然爆发出一阵不符往日文雅的狂笑。
第一次表白,死在了鼻涕泡里。
现在罗清培这么一提起来,武音发现那时候荒唐的画面依旧记忆犹新,涌上来的尴尬不敌那时,却也闹心的很。
对罗清培而言可能是个还算有趣的回忆,对武音来说那几乎成了人生污点,恨不得就此抹去的存在。
“都说了那时候年纪小当不得真,”武音要起身,“大晚上的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罗清培压着她,没让武音顺利起来,他说:“好玩呗!”
武音相当不爽快的顶了句:“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个表白吗?我还表过更经典的白,估计人能记…嘶!”
罗清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肘,手指捏着她的关节来回一滑:“你跟谁表白了?”
“疼疼疼!”武音死命往他手上拍,“松手,疼死了!”
那种往骨头缝里钻的钝疼简直让人没法招架。
罗清培冷着一张脸,要笑不笑的看着她,又问了句:“跟谁表白了?”
“我胡说的!”
罗清培沉默着,在猜测她话中的真实性。
“我真胡说的!”武音喊了一句。
罗清培用力甩开她的手:“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该的?”
嘴贱就等于找罪受!
武音捂着自己胳膊一阵猛搓,缓过来后脸色很是不好,默了默,她犹是不甘心的说:“别说我没跟人表白,哪怕真表白了,你管得着吗?”
“你觉得呢?”罗清培深深的看着她,“你觉得我管不管得着?”
说完突然俯身过来,武音心里一个“咯噔”猛然往后仰,嘴唇依旧擦着人脸颊。
罗清培防止她仰倒,一手仍旧扶在她身后椅背上,一手越过去,将烟按在烟灰缸里。
再转头来时,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武音警戒而抗拒,罗清培散漫而带着笑,像看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带着包容宽和。
只是这种笑持续的时间很少,随着对视时间的延长,慢慢收拢至消失。
“紧张什么?我就掐个烟屁股把你激动成这样。”他如是说。
这话把武音给气炸了,你掐个烟屁股什么方向不好走,绕个半圈能让你断腿不成?
明摆着就是故意占她便宜,占完便宜抹布一抹不说,扭头还教育起别人来了?
如此调戏又不正经的作风,加之早些年堆叠起来的过节,这个人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武音忍了两秒,霍然起身,捞过桌上半满的陶瓷杯兜头兜脑的泼向罗清培。
深褐色咖啡自他白皙的脸庞下滑,直至下巴汇聚低落,略长的刘海发梢也湿了一片,连带视线都受了影响。
他抬手以食指轻轻刮过,舌尖舔过鲜红的薄唇,看向一脸怒色的武音。
“至于吗?”罗清培也不见生气,直起身抽了两张纸抹脸,边说,“一次意外,我还真心不是故意的。”
近段时间被他想着法的逼迫挤压的火气在这个晚上一次性给爆了,武音都懒得再装,直截了当的说:“是不是故意彼此心里明白,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要走。
罗清培因着她厌烦的态度脾气也上来了,恼火的拽住她:“我做什么了就好自为之?啊?”
武音挣了一下,没挣脱开,厉声道:“少他妈装傻,也别把外人的宽容当纵容。”
“外人?”罗清培低低重复了句,“你是外人?你在我这是外人?”
“对!”武音大声说,“早几年就是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外人了,你以为?我告诉你,你现在少跟我来演什么兄妹情深,罗清培,晚了!”
两人当下情绪都不太好,脸色一个比一个差,罗清培勉强维持的淡定在武音的义正言辞下渐渐碎裂开来。
好半晌,他终于松了力道,武音狠狠甩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