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律师的事情, 让夏溪有一点点慌。
“抚摸鼠标”事件当晚,夏溪难得地失眠了。
她把自己进律所后与尹律师全部交往拆开揉碎一一回想, 也不清楚此时关于尹律师的推测是否自作多情。
夏溪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 实在很烦,最后抓过手机, 给萧雅发微信。
【溪:雅雅, 在吗?】
【雅:在,说。】
【溪:还没睡?在干什么?】
【雅:吃鸡。】
【溪:…哪个吃鸡?】半夜两点三十, 夏溪还真有点拿不太准。
【雅:…游戏!!】
【溪:哦…】
【雅:气死。要说什么?】
【溪:那啥,我总怀疑, 律所尹律师对我有点好感…】
夏溪蜷在被子里面, 曲着长腿, 像只猴子,噼里啪啦打字不停。自己想不出来,只有求助闺蜜。夏溪将尹律师有的种种表现一一讲给萧雅, 片刻之后带着一点求助地问:【雅雅,你怎么看?】
【雅:明显就是在撩, 而且手段非常高杆。】
【溪:…】所以,真的不是错觉吗…
没有精神再与萧雅继续对话,夏溪按灭手机, 扔在床头,觉得自己好像更不可能睡得着了。
她感到难以置信。很奇怪地,按常理讲,像尹律师这样的顶级高帅富间接表达好感, 她应该十分开心,然而此刻夏溪完全没有高兴,只感到了困扰。
尹律师很好,什么都好。性格温柔,亦师亦友,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可是,她不动心。
夏溪眼前凭空浮现出了一个家伙——自恋、毒舌,损人不利已,老犯精神病。
不会吧…夏溪想:难道我竟喜欢上了周家二少?周介然老婆团,从两亿人变成两亿零一个人了吗?
哎…算了,先想尹律师的事情。
夏溪喜欢诺言律所,差不多每个人都好。就在昨天晚上,祁萍在微信群里面吐槽大par对她性骚扰时夏溪还说诺言氛围就超级好,告诉祁萍自己可以帮投简历。
翻来覆去两个小时,最后夏溪决定——装疯卖傻,等尹律师自己“变心”她有什么好呢?也许过两三天,尹律师见她没有回应就会自动放弃。
要是实在不行,她就换个律所…哎,也不知道法正那边能不能去…要是能去,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也有机会见到周总…不行不行,在想什么,她不可以轻易放弃老板江湛,对方对她可是有着知遇之恩,她也打算牛逼以后报答诺言。
最后,一个晚上,几乎没睡,多了两只熊猫眼睛。
…
夏溪没有想到的是,在跟萧雅谈完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接到了心急火燎的周介然的电话!
而且,周介然的语气超凶,直奔主题,叫夏溪到他的家里!
夏溪有点懵:“干…干什么?”
“拿衣服。”
夏溪惊讶:“这么快??”
才一天…该说有钱人的洗衣服店果然与众不同吗?
周介然的脾气不好:“嗯。”
夏溪又问:“可是,本来不是说的互相寄就好吗?”
“自己过来,”周介然嗤笑一声:“帮忙洗就不错了吧,还要我给你送或者给你寄?”
“好吧…”夏溪已经习惯对方变幻无常,也不以为意,“我下班过去?”按理来说,周介然找个人进行邮寄非常简单,但是,周介然那家伙显得不能“按理来说”
“行,我派个车。”
“不用不用,”夏溪忙道,“我自己去。”
“也行,我把地址发到微信。”
“谢谢。”
放下电话只一分钟夏溪便收到了周介然的微信。
微信非常言简意赅,写着:【家:云京市中央别墅区…】
“唔…”夏溪想:好懒,连“我家”的“我”字都给省了。
于是,晚上从诺言律所下班之后,夏溪先是开车回家,拿了周介然的外套,又用手机叫车出发前往周介然的别墅。夏溪有车,不过通常只会用于上班下班。她车技不咋地,一般不开自己没有开过的路。而且,她白天去见客户或者去打官司律所都会全额报销,晚上回家之后她也很少再去什么陌生地点。
路况不算太差,司机只用一个小时便找到了周介然家。夏溪上前按铃,周家二少亲自出门,并叫夏溪跟在身后。
一路沿着院中小路踏入房子,夏溪抬眼一看,瞬间言语不能:“呃…”
虽然夏溪通过照片见过周介然家,但是真真正正踏入,她还是被那种奢华惊得瞪圆眼睛。
这也…太大了吧…
电视里见到的那些别墅根本屁都不算。
可怕,好可怕。
周介然问:“带你转转?”
“嗯嗯,好的。”夏溪也没客气。
她跟着周介然从地下到一楼到二楼到三楼,发现其实豪宅里面房间数量也并没有很多,区区四间而已,都在二楼三楼,但是每间都特别大…地下还有一楼都是放映室、健身房、娱乐室、钢琴房之类的东东。
夏溪觉得,贫穷限制掉了她的想象力。
因为…好多东西她没见过,反正…跟电视里不大一样。比如说,琴房里有一个特别大的老式黑胶唱片机,周介然见夏溪很感兴趣,亲自动手拿出一张黑胶唱片,耐心调试机器,而后播放音乐。夏溪觉得,黑胶唱片音质似乎是比CD要好,乐声缓缓流淌,仿佛一个初恋少年娓娓诉说心事。
逛了一圈,周介然问:“怎么样?”
夏溪懵了:“什么怎么样?”
“我家。”
“当然好。”
周介然冷漠了点点头:“你觉得好就好。”
“…??”
“走吧,去拿衣服,在我书房。”
“好的。”
夏溪跟着周少重新沿着台阶又上二楼。
夏溪忍不住想:如果有人敲门,周介然怕是得以百米冲刺速度过去开门…不不不,不不不,他当然不用自己开门…咦,话说回来,竟然没有见到管家之类的人…都哪去了?
书房也很空旷,布局与其他房间是一脉相承的精致。
周介然从门口一张椅子上面拎起一件衣服,直直递给夏溪:“这个。”
“谢谢。”夏溪连忙抖开衣服查看之前那处污渍,发现左边前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不仅如此,其他地方也十分整洁,看上去像新的一样。
“哗…”夏溪说,“好厉害…可以洗成这样…跟新衣服没有区别。”不愧是“好洗衣店”
周介然又“嗯”了一声。
夏溪抬眼看看四周,发现书房桌上铺着一张宣纸,旁边还有笔、墨、砚台,空气当中似有淡淡香气流散。走近一看,砚台似乎也是古董,石头黑得发亮,上面刻着不少异常地精致的花纹。
夏溪想起来,周介然喜欢写字。
第一次“视奸”周介然朋友圈,她便见过一幅对方晒出的字。夏溪记得那是《诗经》中的《北风》中的两句: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周介然问:“怎么了?”
“没事。”夏溪笑,“你好像喜欢写字。”
“算是喜欢。”
“我来之前正要写吗?”
“嗯。”
“这个砚台有点特别。”
“歙砚,歙石雕的,不会拒墨滞笔。李煜称这种砚为天下第一。”
“不懂…有啥区别?”
周介然发挥了整个晚上尽量满足夏溪蓬勃好奇心的品质,伸手摆正砚台,细细研了些墨,夏溪只见墨色变得渐渐光亮,里面没有一丝杂质。
末了,周介然问夏溪:“写什么?”
夏溪说:“随便…”
周介然轻笑一声:“你是律师,写个象征公平公正的词?”
夏溪点头:“行。”
“不偏不倚?”
“可以。”
周介然提笔,一手按纸一手写字,动作非常洒脱,很快,纸上便出现了四个行草汉字。
不是“不偏不倚”而是“法不徇情”
“好看。”夏溪真心夸赞。词好,字也好。
周介然低着头看了几秒,将笔扔在一边,却说:“不好。”
“不好?”夏溪奇了,“这还不好?”夏溪自己不学书法,但好还是不好,她其实也略懂一二。
明明就是好字。
“嗯,”周介然说,“有一个字,写得急了。”
“我看全都不错。”夏溪瞅了半天,也没猜出到底哪一个字写得急了。
周介然轻笑一声:“真不会讨人开心。”
“唔?”
“去过苏州狮子林么?里面有一座真趣亭。乾隆下江南时在狮子林闲逛,忽然一时兴起,叫人备好笔墨,赐字、留宝,写下了“真有趣”三字。写完却觉后悔,越看越俗。当时状元黄喜就在一边,揣摩到了乾隆想法,便说自己一贫如洗,请皇上把中间那个有字赏给他用,于是乾隆顺水推舟,单独留下“真趣”二字。乾隆走后,地方官员筑造亭阁,就是真趣亭。”
“好吧,好吧,”在照射进书房的夕阳光当中,夏溪撩起两边嘴角,绽出一个好看的笑,“周总,周少,您哪个字写得不好,就赏给我吧,我抱走。”
“行。”周介然轻笑一声,左手拎过一根镇纸,压在字上,右手比着镇纸外侧一撕,便将宣纸撕了一片下来,“给你了,拿去,回家收好。”
夏溪接过那张宣纸,打开,很自然地知道是哪个字写的不好。
那张纸上笔力遒劲写着一个:
【情。】
作者有话要说: 黑总:陆一策说问题十分严重…我、我、我也可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