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歌天下》一共有三十集, 何曼拍电视要求高,拍得很细腻,也讲究细节, 所以通常三十集的内容要半年左右才能完成。
冉亿不得不跟学校申请, 还好学校看是何曼的戏,能学到很多东西, 同意了冉亿的请假。
剧组也很快官宣了主要演员和制作团队,消息一出,《盛歌天下》连着占了好几天的重磅头条。
最引爆大家关注的便是冉亿和姜濯的新CP组合,在他们关系最扑朔迷离的时候,在大家最急切想要知道他们更多消息时。
他们就这样站出来宣布——我们要演史上最甜的太子宠太子妃日常了!
一时间,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在讨论姜濯和冉亿,尤其是电视海报出来后,大家都在说, 姜濯从来都是一线电影咖,这次愿意委身拍电视,肯定是为了在息影前拉小青梅冉亿一把,用自己的流量带动她上位。
电视剧里这么宠就算了,现实里还那么宠。
万千网友嫉妒不已, 但很奇怪,或许是冉亿天生的软萌婴儿脸比较讨喜, 除了一开始有小部分网友抵制她外, 随着两人无形的互动越来越甜后,网友们几乎都一边倒的成了操心的妈。
【姜濯怎么还不跟冉亿表白啊?】
【这俩人还能不能行了?我都急死了!】
【姜濯今天跟冉亿公开了吗?没有。】
…
而这边。
剧组低调的在某影视基地举行了简单开机仪式后, 也正式进入了拍摄。
如今都快九月了,天还是闷热无比,午后蝉鸣阵阵,风偶尔懒洋洋的吹到身上,都是热的。
这样的气温条件下,冉亿还要穿着繁复的古代裙装,尤其今天拍的这场戏,是后期曾子歌跟景盛修成正果加冕登位的情节。
皇后礼服很厚,从里到外足足七八层。
在室外的那几场戏,冉亿真的是热到晕厥,好几次都是咬牙坚持下去的。
也正是因为中午温度太高,何曼终于松口,放所有人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姜濯单人有一个专用的化妆间和休息室,冉亿跟昆昆在保姆车里似乎说了什么话,然后屁颠的追上姜濯。
姜濯皱眉转身问她:“你跟着我干什么。”
冉亿不说话,挤眉弄眼把他往里推。
姜濯踉跄两步被她推进门,冉亿跟着进来,锁上门。
她的皇后裙褂有些奇怪,上半身格外臃肿,像怀胎七月的身材。
姜濯打量几眼:“你衣服没穿好吗,怎么鼓成这样?”
冉亿“嘘”了声,手掏到裙褂下面,从肚子里小心翼翼捧出一个圆溜溜的西瓜。
姜濯看傻了眼,他怔住——“哪来的?”
冉亿嘿嘿笑:
“我让昆昆刚才在周围的农家找了圈,可惜只买到了一个。”
姜濯感动了:“所以你拿来跟我一起吃?”
“啊?”冉亿眨眨眼睛,摇头,“不是,我是过来借你那个瑞士刀切西瓜的。”
姜濯:“…”“天这么热,我当然要把西瓜切好,送给何导,刘姐,昊哥,还有娇娇昆昆她们一起吃啊。”
说了那么多人的名字,女的也就罢了,竟然提到了武昊都没提到自己。
姜濯心里不大痛快,把瑞士刀拿出来递给她:
“拿去,赶紧走,别影响我睡觉。”
“好好好,我马上就走。”冉亿把刀拿过来,西瓜放在化妆桌上,一刀切下去——
却切滑了,西瓜咕噜噜滚到旁边,差点掉到地上摔烂。
冉亿失手差点切到自己,小声叫了下,姜濯在旁边看得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走过来把冉亿赶到旁边。
“笨死了,瓜都不会切。”
说着,他把刀放正,沿着西瓜中间一刀切开,又仔细的切成了许多块。
化妆桌旁边刚好有一块薄薄的道具木板,姜濯把切好的瓜整齐放上去,这才回头朝冉亿说:
“自己能端走吗?”
冉亿忙笑:“嘻嘻,当然!”
她两手稳稳抓住木板边缘,朝姜濯咧嘴:“谢谢啦,那我走了!”
姜濯:“…”怎么说也是我堂堂法国电影节影帝亲手切的瓜,再怎么也分我半块吧!
然而,并没有。
冉亿用手肘压开门,三秒钟,跟阵风似的消失在姜濯面前。
呵呵,这世间最无情不过女人心了。
姜濯郁闷的坐在躺椅上,打算闭目养神。
房内虽然有空调,但敌不过身上的戏服一层又一层,他还是觉得闷热无比。
再加上冉亿这一刀捅得他万分扎心,姜濯更是烦躁难安,心焦难眠。
闭上眼仿佛就能听见冉亿对武昊娇滴滴的说,“昊哥,吃西瓜呀,可甜了。”
正郁闷着,忽然外面又有人敲门。
姜濯不耐烦的回:“谁。”
敲门声顿了顿,传来很小的唤声:“雪雪,我呀!”
“…”姜濯身子一顿,仰起身体。
在躺椅上闷了几秒,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走过去开了门。
冉亿脸颊红红的站在门外,“雪雪!”
姜濯低气压看她:“干嘛。”
“嘿嘿嘿。”
冉亿神秘的笑,然后又重复刚才的动作,推他入门,反锁,再伸手到衣服里。
姜濯:…
又要变西瓜?
不过这次,冉亿从口袋里变出了一根冰棍儿。
还腾腾冒着冷气。
她眼里亮澄澄的,小心递给姜濯:“雪雪,给你!”
姜濯接到手里愣了下,“…哪来的。”
“我让昆昆她们特地买的呀,你之前不是说西瓜糖分高,你不喜欢吗,我怕你热,就让她们买了这支绿豆冰棍,热量不高,你快吃快吃!”
说着,冉亿就帮姜濯撕开了包装,送到他嘴边。
姑娘鼻尖冒着细小的汗珠,眼睛骨碌碌的盯着自己,澄澈而真诚。
姜濯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把冰棍推回去:“乖,你吃。”
“不用!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冉亿提着繁重的裙装走到姜濯的躺椅上,兀自坐下来,她揉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
“我跑来跑去的有点累了,让我在你这躺一会,我那边没空调。”
说着,眼睛就已经闭上了。
夏天天热,台词也多,刚才那一出室外的戏,讲景盛与曾子歌携手登上帝后之位,为了拍出多个角度的表现,他们两人光阶梯就来来回回走了几百层,姜濯这样的体格都觉得累,可想而知冉亿更有多疲惫。
没两分钟,冉亿就睡着了。
她就那么靠在躺椅上,身体藏在厚重的戏服里,更显得整个人瘦小柔弱。
姜濯走到她面前,拉了个板凳坐下,仔细端倪,发现开机这两个月来,冉亿好像清瘦了。
连带着原来可爱的婴儿肥都褪去不少,下巴也尖了起来。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冉亿这次拍戏特别认真。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不能进入状态,毕竟上次周礼的剧组只能算是一次尝试,而这次首次正式进剧组,就是挑女主大梁。
先不说专业上是否能应付,首先心理上的那种压力,姜濯知道冉亿承担了许多。
何曼是姜濯亲自邀请拍这部戏的导演,她虽然同意了冉亿的加盟,但事先也跟姜濯强调过,她的要求很严格,如果冉亿自己不能胜任,那么中途她肯定会换人。
这些话姜濯并没有跟冉亿说过,但也很奇怪,自从那天在何曼家碰面后,冉亿好像知道是自己在背后穿针引线帮她似的,吃苦从来不说,被骂从来不怨,一直兢兢业业,刻苦好学。
也幸好这部戏对演技没有太精深的要求,从头到尾是一部喜剧爱情日常,冉亿磨合了些日子后,总算进入了状态。
何曼很多次背着她在姜濯面前夸,说:“小冉这个孩子很有毅力,也很有灵气,好好打磨,是块璞玉。”
而得到这句夸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现在,静静躺在面前,脸都瘦出了尖下巴的辛苦。
一阵心疼从姜濯的胸腔蔓延开来。
虽然作为演员,这些都是基本的专业和敬业,但作为深爱她的人,姜濯还是无可避免的心疼着。
他伸手,将冉亿戏服领口松开些透气,化妆间的空调年代已久,吹出的冷气时好时坏,打开它只能算是聊胜于无,房内温度还是闷闷的。
冉亿额头微微冒着汗。
姜濯左右找了找,最后拿起化妆桌上的剧本,在她脸颊旁轻轻扇着。
微风吹过来,冉亿似乎感觉到了舒服,惬意的缩了缩脖子,抿着唇又睡过去。
就这样,一边吃她送来的冰棍,一边给她扇风,整个休息的时间,姜濯都没合过眼。
一小时后,场务通知上戏了。
补拍了上场戏的几个镜头后,接下来这场戏要稍微轻松点。
讲幼时的曾子歌跟玩伴在自家花园玩耍时不慎落水,正巧遇上来府中与曾父议事的景盛,将她救起的情节。
脱下皇后的制服,换上了尚书家小姐的轻衫纱裙,虽然还是热,但总算比刚才要好太多太多。
冉亿又揉了揉肚子,问饰演她玩伴的黎佳,“那池子的水冰吗?”
黎佳上去用手探了探,回来告诉她:“还行,不算冰。”
冉亿盯着水池看了会,最后放弃了心里请假的想法。
何曼的为人她从前是看过报道的,每个小细节都很认真,她是一个非常敬业的导演。
冉亿也想自己做一个敬业的演员。
哪怕,中午她突然来了例假。
但下午的戏都已经排好,演员也都就位,景也搭好。如果她突然说一句——我拍不了。
浪费全组的劳力不说,布景的经济损失也很难计算。
更别说,这是她作为一个演员该有的态度。
姜濯走过来问她,“有没有问题?”
冉亿摇头。
“就几秒钟,刚才不是还喊热吗,就当冲凉了。”
“嗯,嘿嘿。”冉亿忽然靠近他笑,压低声音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特别想看我湿。身诱。惑?”
姜濯一动不动,带着某种意味睨她,半晌,他轻飘飘的:“嗯,你倒提醒了我。”
“…”冉亿懵了圈:“?什么意思?”
“我去跟何导说,这一场推迟吧,我帮你找个替身。”
“…”完了,这家伙又吃醋了,也是怪自己嘴贱。
冉亿急了:“你别啊!”
她赶紧拦住姜濯:“知道的是你吃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落个水都不愿意,娇气的很,我不要大家这么看我。”
姜濯沉默,不说话。
从自己的角度来说,他也挺讨厌动不动就找替身的演员。
可…
冉亿知道他的心结,忙解释道:“我这衣服三层呢,就算打湿了,也没你想的那种样子啦!”
姜濯虽还沉默,但思想已经动摇。
冉亿继续追击,眼睛一转,蹭到他耳边悄悄说:“等我们拍完回北城,我表演真的湿。身诱。惑给你看!”
然后左右看看,趁人不注意,在姜濯脸颊轻轻一啄:“乖啦!快开始了,我去准备了!”
也不等姜濯再说话,冉亿就一溜烟就跑远了。
他叹了口气。
他可以管住自己,为了让冉亿宽心,也为了让两人能过正常的生活,不用总是为了拍戏一年见不到几次面,所以他甘愿息影,退居幕后陪冉亿。
但他干涉不了冉亿对事业的追求。
虽然,他真的会吃醋。
开拍前,冉亿又去厕所换了新的卫生棉条。
没一会,全场准备好后,何曼终于喊开始。
冉亿和黎佳穿着戏服在花园里打打闹闹,演天真无邪毫无城府的少女,基本算是本色演出,两个姑娘闹着闹着,就到了水池边。
池子里有荷花,黎佳想摘一朵,但她个子小,够不到最大的那朵。
为了给小姐妹最漂亮的荷花,冉亿饰演的曾子歌爬上水池,无所畏惧的模样倒跟小时候的自己有几分相像。
只可惜,刚爬上水池,脚下一滑,冉亿身体失去重心,上半身倒向了水池。
虽然水不深,但冉亿还是狠吃了几口凉水。
她本来就不会游泳,这里要表现出的扑腾,喊救等慌张,她真的是发自内心。
几秒钟不到,姜濯就按着剧本,从花园一角冲过来,准备跳进水池将她抱起。
原本一切都很完美,甚至一条就可以过,可当姜濯就要跳进池子的时候,长衫的下摆不小心勾到了旁边的道具。
何曼马上喊cut,说:“小冉不动,姜濯再来一条。”
姜濯懊恼的退回去,朝泡在池子里的冉亿看过去。
冉亿很懂事的眼神暗示他:“没事!”
第二次又开始。
这遍姜濯没什么问题,把冉亿顺利从池子里抱起,说台词——
“快去请医师!”
不知是不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焦灼和心疼,他这句说得特别急切,让本应接着对词的黎佳吓了一大跳。
她就愣了那么一拍,节奏就慢了。
再说台词时,何曼又喊了停。
“黎佳,你要很快的接住姜濯的话,你一慢节奏就不对了知道吗?”
黎佳歉意的看着众人:“对不起,我记住了,这次一定没问题。”
姜濯脸色不怎么好看,冉亿忙小声嘀咕他:“你别这么凶巴巴的,吓到人家了。”
她自己跳回池子,故作轻松逗他:
“来呀,景盛哥哥,快来救我。”
姜濯无奈的呼了口气,放松自己,再退回去。
何曼第三遍喊开始。
或许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一环接一环,无论是动作还是台词,都没有出错,总算顺利完成。
冉亿从池子里出来,从头到脚,浑身湿透了。
何曼忙在旁边吆喝:“快,给小冉拿毛巾,倒杯热开水。”
昆昆和娇娇也赶紧上来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娇娇担心的问:
“你没事吧亿姐姐?”
冉亿摆摆手,“别大惊小怪,我现在凉快着呢。”
人是很凉快,但她的肚子却不那么凉快了,一阵阵的痉挛痛。
简单处理了下,吹干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冉亿再回片场时,何曼已经在拍武昊饰演的大皇子和姜濯的戏。
问过何曼得知接下来没安排她的戏后,冉亿便先悄悄离开了。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六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冉亿觉得恶心,没什么胃口,饭也没吃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就想洗个热水澡,然后早早上床睡觉。
那边,姜濯和武昊的戏一小时后也完成了。
姜濯换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先给冉亿打电话,从冉亿离开后他的眼皮老是隐隐在跳,这让他拍戏时一直忐忑不安。
眼下,冉亿的电话也打不通。
他拒绝了武昊一起吃饭的邀请,匆匆赶回酒店。
一边赶一边继续给冉亿打电话,可每次都提示无人接听,到最后干脆变成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姜濯自己是演员,看过无数本子,无数编剧的奇异思路,当一个人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时,他联想出了许多可怕的可能。
例如——
在酒店的拐角被坏人拖走…
在房间洗澡时晕过去…
甚至被人贩子当街掳上车…
酒店的安保还算不错,但冉亿今天泡在水里那么久,第二种可能相当大!
姜濯记得她还有低血糖的毛病。
他越想越不敢去想,把车开得飞快,一路飙回酒店。
冉亿住在五楼。
上电梯,迅速出楼,走到她门前。
敲门。
可惜许多声后,都还是无人响应。
姜濯心头紧着,愈发焦虑,脑中混乱的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忽然的,心底就莫名漫开一种要失去冉亿的慌张和崩溃。
那种感觉袭遍全身,无能为力。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准备找酒店要备用房卡时,隔壁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黎佳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咦,濯哥你回来啦!”
“看到冉亿了吗?”姜濯现在只关心这个。
黎佳笑眯眯的点点头:“看到了,濯哥你回来的正好,亿姐刚才非要我们陪他斗地主,现在打输了不认帐!”
姜濯悬在心里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嘴也跟着扬起弧度,宠溺的语气:“她输了多少钱?我给。”
“不是呀。”黎佳很认真的告诉他,“亿姐拉着我们打的时候,说自己纵横扑克届数年,斗地主从没输过,如果谁能有本事让她输一把——”
黎佳顿了顿,眨眨眼睛,声音清晰明亮的回荡在过道里:
“她就让你沿着这层楼裸奔一圈。”
“…”姜濯才扬起的嘴角立即僵住。
沉默了会,他冷冷道:“所以她人呢。”
黎佳指里面:“不敢出来了。”
“为什么?”
“因为,她连输了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