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小蕙镇定的扯出一个微笑来, 转向导演:
“导演不好意思,陆院长找我有点事情。”
说完, 从病床上下来,走到陆熠辰面前,表情始终是轻松愉悦的。
在场的剧组工作人员,包括导演心里头都犯嘀咕,怎么会有人和迟小蕙用这种语气说话?
陆熠辰带头转身走向了隔壁的空房间。
迟小蕙经过木兰身边的时候,向她投来一个眼神,不算多尖锐, 但是也并不善意,和之前几次见面时的温和截然不同。
木兰跟在后头,觉得眼前的情况有点匪夷所思,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
她最后一个进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还伸手开了灯。
灯光照在迟小蕙脸上,显得她脸色苍白, 拍夜戏带来的疲惫之色此刻纤毫毕现。
木兰头一次觉得这个大明星不是那么完美无瑕了。
迟小蕙的目光落在陆熠辰的脸上, 她牵动一下嘴角: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就像个很真正一无所知的人。
陆熠辰微眯了一下眼睛,揽住木兰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
“也没什么, 就是需要你和木兰解释一下咱们对台词的事情, 我现在,正在被女朋友兴师问罪。”
迟小蕙目光移到木兰茫然的脸上, 音调上扬的“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你听见了?那可真是误会了, 你听见什么话都不要当真,那是我的剧本台词啊!”
剧本…台词?
木兰真是思维百转千折也想不到这一点,这么说,是她误会了…
她怯怯的抬头望陆熠辰,只见陆熠辰低头问她:“明白了?”
说完搂着她不由分说,转头就走。
迟小蕙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看着那两个人离去,只给她留下一声关门的声音。
这一声,仿佛摔在她脸上,立时之间便灰头土脸。
迟小蕙气的胸口起伏,那么秀气尖小的一张脸上,生生现出了咬肌的痕迹,咬牙切齿手臂一挥,挥掉了桌上的玻璃杯。
脆弱的玻璃掉在理石地面上,哗啦一声粉碎成尖利的碎片,跟着一起粉碎的,还有她这些年来的一点奢望。
其实心里不是不清楚,男女相识那么多年,如果他一直没有追过你,那么几乎就等于没有可能,只是这一次,看着陆熠辰对乔木兰的种种,危机感0一次如此强大得吞噬了她,让她不得不有所行动。
只是没想到,陆熠辰这次,居然是真的动心了,他居然没有二话不说的分手,人生0一次,输的如此彻底。
木兰怔愣愣的像个木偶,直到跟着陆熠辰进了电梯,脑子里才慢慢消化这一切。
原来这件事不过是一个乌龙,却被她搞的惊天动地。
形势突然之间反转,上一刻自己还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受害者,下一刻就突然成了无理取闹,不信任自己男朋友的作女。
心里底气立刻就短了半截。
是啊,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当时不直接问清楚呢?听风就是雨,就像早就等着陆熠辰抛弃她的那天。
不是不信任他,只因为离的太遥远,他们之间原本隔着天堑,她不管不顾一脑袋扎下去以为可以飞跃,但其实心里早做好了掉下去粉身碎骨的准备。
她是个悲观主义者,面对越美好的东西越悲观。
彩云易散琉璃脆,她的生命里,美好的事物从不长久,比如母爱,比如初恋,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陆熠辰的爱也是片薄薄的琉璃,坠地则化为靡粉。
是她的错,胆怯到不敢求证,0一个念头就是冤枉他,这么一想,觉得心里好愧疚。
陆熠辰搂在她肩头的手从电梯门关上开始就放了下去,这似乎是生气了。
生气是应该的,木兰自我反省,这一晚上,她都在挣脱陆熠辰的手,可是他如今放下了,束手站在她旁边,她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木兰动了动嘴唇,感觉有好多解释,可是嘴巴变得好笨,居然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伸出手,两个手指头轻轻的拉住陆熠辰的衣摆,扯了扯。
嗫嚅着说道:“我再也不误会你了…”
声音软软的,透露着示好的意味。
木兰心里头觉得自己弱爆了,她应该直接吊住陆熠辰的脖子撒娇,或者干脆抱住他的大腿用眼泪淹死他,可是她哪样也做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站着,说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可是她不知道,就这连她自己都嫌弃的几个字,对陆熠辰来说,就足够了。
他原本想起码高冷到明天,可是感受到衣角的牵动,实在没忍住,还是低下了头,就看到木兰上仰的脸庞。
因为之前哭过,眼边还红红的,瞳仁黑亮亮的,眼巴巴望着自己。
这回更像个兔子了…
他此刻很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但是他是个有原则的人,虽然他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但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而且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她有了误会问也不问一句,和他闹也就罢了,居然上来就说分手!
要知道,按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女人说分手,他是没有半点留恋的,好聚好散,绝不纠缠。
只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人不一样,他在电话里听见她说分手,心里0一反应就是无比的抗拒,瞬间就决定不顾一切也要扭转她的决定。
木兰只听见陆熠辰轻咳了一下,然后声音冷肃的开口:
“乔木兰你记住,以后别让我听见分手两个字。”
木兰抿着唇,一个劲点头。
陆熠辰忽然怕她晃伤了脖子,双手捧住了她的头,又说了一句:
“我快过生日了,准备个让我满意的生日礼物吧。”
在把木兰送回家以后,陆熠辰独自坐回车里,拨通了电话,这时他的脸色,是真正的不好。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问,声音冷凝着浓重寒意。
对方没有回答,是默认。
“小蕙,我们从小认识,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当着木兰的面戳穿你,是因为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那头的迟小蕙良久才答应了一声:
“是我糊涂,以后不会了。”
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明白,他不关心她为什么这么做,哪怕是因为她喜欢他…
陆熠辰的生日,是在阳春三月,阳历已经四月份,南州的桃花早打满了花苞,这两天就要盛放。
空气是湿润的暖,下着微微的细雨,小路边树林深处的凉亭里,有疗养的老人开着收音机,咿咿呀呀的京剧腔飘飘荡荡而来。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罗衣,问郎君家住在哪里?改日登门叩谢伊~~~”
是啊,这个时节,若是在西湖边,正是许仙给白娘子撑伞的时候。
木兰抬头看看自己脑袋上方那方稳稳的黑伞,目光沿着伞柄向下落到撑伞人清俊干净的手上。
陆熠辰撑着伞,和她一起从研究院往回走,伞压的低,遮住了头,他们专挑人少的小路走,享受这静谧并肩的时刻。
木兰盘算着送陆熠辰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他能满意,可是真的好难。
别人的男朋友你买一个他平时想买但不舍的东西送他就好,但是这种东西对于陆熠辰显然是不存在的,也没听说他收藏什么。
想来想去陆熠辰的爱好大概就是医学,要不她哪天在病房,抓一个患者绑了送给他?
木兰每天绞尽脑汁的在床上翻滚,感觉头发都比平时掉的多了。
因为林平儿太爱八卦,木兰怕她一不留神说漏嘴,暂时还把恋爱的事瞒着她,于是只能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说自己有个同学正为男朋友过生日而犯愁。
结果林平儿说,送什么都不如把自己洗香香打包送上门的好。
气的木兰直吼让她不要当护士了,去开火车吧。
后来她又求助顾依一,终于得到点提示。
顾依一说她表哥喜欢礼轻情意重,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是送贺卡,亲手写感人肺腑的,长篇大论的祝福,目前表哥还没有表示过不满意。
木兰于是又沿着这个思路开始思索。
“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天可就是我生日了。”
陆熠辰低头看着魂飞天外的木兰。
木兰强装胸有成竹:
“放心吧,你一定会惊喜的!”
小路走到尽头,陆熠辰把伞柄往木兰手里一塞,然后两人在细雨里分开,各自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中午吃饭的时候,收到短信,陆熠辰有饭局。
木兰忙的晚,别人都走了,她一个人去吃饭,在常去的餐厅门口碰见了秦丽。
木兰看见秦丽其实有点心虚,穿护士衣服偷偷跑陆熠辰办公室的事,她不止干过一次,因为在头一次穿过之后,她隐约听到一点流言,说陆熠辰跟一个小护士关系不一般,消息是从保安部传出来,似乎是有保安偶然看见了走廊的监控。
木兰对这个绯闻很惊喜,因为一旦八卦把重点放在护士身上,就没人怀疑她了,所以她后来又穿过两次,陆熠辰也默认她这样胡闹。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最后一次她就迎面遇见秦丽,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万幸是她戴了口罩秦丽没认出她来。
“乔医生。”
秦丽先和她打招呼,笑意盈盈的,但是一动,眉头就皱了一下,嘴里嘶的一声,木兰这才发现秦丽似乎是脚上有伤,连忙过去扶住她。
秦丽道了声谢,就着她的力量往餐厅里走:
“早上下楼梯没注意崴了一下脚。”
木兰搀扶着她找了个桌子坐下,点了单,两个人一起吃。
秦丽一边掏口袋一边说:
“得给我女儿打个电话,嘱咐她按时吃药,小孩子一个人在国外,实在不放心,得了感冒,有一样退烧药要半夜吃,怕她睡着忘记。”
结果发现口袋空空:“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木兰马上站起来:“没关系,你坐着,我去给你取,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耽误了吃药可不行。”
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转身就走。
这一趟不算太远,但来回也有十几分钟,木兰回来的时候,菜都上全了,秦丽正在等她还没有动筷子。
接过木兰的手机,秦丽给女儿打电话,嘱咐了吃药的事,然后和木兰聊起天来,有说有笑的吃了一顿饭。
木兰吃饭时候,对于送陆熠辰的礼物忽然有了灵感,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