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从桔冠树上翩然而下,手持着龙渊剑,双眸的红光淡得犹如河水中无意闪出的石光,双手捧住三吊花的脸颊,不舍得说道:“三花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罢手吧,不过是输了而已。”
三吊花眼中满是少卿的脸容,表情却出奇的痛苦,浑身还被无数似黑色毒蛇的都是缠绕,强大的邪气逼迫的他人不得近身,他已经停止了攻击,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双手想要伸手拥她入怀,却生怕灼之火反倒伤了少卿,低垂下头,柔声道:“嗯哼哼,少卿,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打了那么多次,哪一次你见过我认输?”
眼前的少卿歪斜脑袋有些无奈的凝视着三吊花,重重的叹了口气,走到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白清顾身旁,双手揽住他的手臂,用力道拖拽着清顾望庭院外走去。
三吊花拼劲全力的嘶喊道:“你们要去哪里!”
少卿回首,赤红的双眸里皆是对三吊花的不忍,双唇开合,麻木不仁的说道:“三花子,你输了。”
三吊花左眼的赤红渐渐的褪去,环顾着终年只有晨光的雾月园,阳光透过空中的雾层丝丝缕缕,如同春日的细雨般滴落在眼前这好似梦幻的树木花丛上,洒遍被他的雾气施法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新沁人的气味,脑中皆是以往少卿与他相处欢闹的情景。
被吴少卿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完全破相的吴少卿,脚踩在他后背之上,大大咧咧虚弱的喊道:“喂喂喂!你可千万别死,留着小命,将來我们一起逍遥快活,三花子,你笑的好猥琐。”
雾月园初建成的时候,吴少卿洋洋得意的拍胸脯道:“三花子,你瞧,这院子是不是很棒?你若累了便在这里歇息吧,枫兮殿的这个院子属于你,这样你就可以在这里风流快活了。”
吴少卿小心翼翼的捧着聚魂灯的时候,一脸紧张的望着他,不安的说道:“三花子,你说要是白荷歌活过來,他会和花千纪成婚么?我要不要去抢婚?哎呀,会不会很丢人?”
他盯着吴少卿手中的聚魂灯许久,带着侥幸的心态,沒心沒肺的嬉笑道:“哦呀,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不如我们一起丢人,你若真想去,我陪你便是。他不要你,我要你,这样面子不就回來了?”
三花子,三花子······
三吊花再次凝视着吴少卿离开的背影,一个健步冲到少卿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脸上挂着傲然的笑意,眯眼道:“少卿,三吊花可从來沒有输过,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看不起。”
他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轻轻抚摸着微凉的龙渊剑,一把将神剑夺过,快速的将其刺入身体,皮肉被划裂开的声响直直的钻入少卿的耳边,她别沒有任何行动,满是困惑的望着三吊花,又抬头望着身旁的白清顾,脸上绽开如罂粟的艳美,致命妖娆的笑着,柔声道:“清顾神君,你赢了呢。”
一种烟火焚尽后的空、冷的寂静,接着,三吊花浓浓的血开始在癫狂中酝酿,弥漫,顺着少卿的龙渊剑滑落在她的身上,血渍晕染开的地方,化作雾月园桔冠树上的小白花飘落在地上。
白清顾冷冷的将三吊花推出长剑之上,看着三吊花无力地摔倒向地面,隽华的额眉冷厉一颦,略带遗憾的说道:“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开窍的魔君?分明不相信是少卿,还要这么做!”
三吊花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卿化作无数纷飞的白色小碎花,飘扬散落在空中盘旋,渐渐的落在他的四周,胸口处痛得喘不过气,拾起一朵花,揉搓在手中,四周散发着幽幽淡雅的香气,声音慢慢低弱,化为一渺叹息道:“死狐狸,真有你的,原來是幻术,沒想到我的吴少卿沒有骗到你,反倒是你用幻术造出的少卿骗了我。”
白清顾望着眼前娇媚虚弱的三吊花,也体力不支的跌坐在地上,扶着额头,不管不顾的躺在地上,为了造出能蒙骗三吊花的吴少卿幻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虚脱无力的喊道:“喂!少卿大人,麻烦你现身吧,你的三吊花魔君可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物,我总不能真的把他杀了吧?”
“你们打够了?”顺着这怪声怪调的声音寻去,三吊花望着墙上已经遍布青苔的荷花形状的风凉亭,映入瞳孔的是吴少卿嗑瓜子的情景,再看银月已经被她的定身术,定格在了原地,就连脸上慌张的神情都定格了下來,只能转着眼珠一个劲儿的朝着少卿使眼色。
三吊花望着这样的画面,不怒反笑,只觉的眼前的一切格外美妙,少卿头上的亭顶微微的卷边像荷花瓣似的绽开,令凉亭与身旁的树林融为一体,颇有种惬意的美感。
这才是真正的吴少卿,从未参加过幻术争斗的少卿,她那么别扭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帮助他们之间的任意一人呢?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不想被胸口翻起的血气堵在喉间,剧烈的咳了两声,断断续续的嬉笑道:“少卿,瓜子好吃么?”
少卿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慢悠悠的从亭子里跳了出來,先是走到三吊花跟前,一掌用力的拍在三吊花的脑袋上,抱怨道:“丢人!太丢人了!这次可真的跟你一起丢人了!自杀这种沒出息的招式亏你能想出來,怎么?还想去鬼彻那里转一圈?啊?”
越说越气的少卿拧住三吊花的耳朵,将他提起,指着白清顾说道:“你竟然被这货如此粗浅的幻术给骗了!让我怎么放心你和魔界其他魔君的幻斗?!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做过这样极端的事了?!今天你给我记牢了,日后你要是再与别人比幻术,只需要记得一件事!”
三吊花捂着还在哗哗冒血的伤口,猛然间觉得沧桑不少,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他苍白的脸容上,闪着细小的光,虽细小但能射进人的心里,因为跌坐在花丛里身上,发间沾上冷冷的晨露,此时因光的照耀,海蓝色的发丝闪着晶莹的光泽,勉强的盈盈笑道:“只管听少卿大人吩咐便是。”
“不论输赢都给老子死回枫兮殿,以后的日子,我们还要逍遥自在的祸害别人!我要的是这样的三吊花!要是做不到,你现在就去死吧!免得我以后生这样的闲气。”
啊啊啊,果然,吴少卿过多少年都是这种德行。
三吊花眼里的少卿琼面玉容,他们俩人分明长的一副模样,眉目镌雅似画,与生俱來的贵介傲然,他们都爱笑。哪怕是漫不经心地一笑,便能雍华绝尘,颠倒众生。
细想起來这个该死的吴疯子,哪里有魔神的自觉性,可他偏偏就是因为少卿的这种德行追随左右,不禁好笑道:“嗯哼哼,魔神大人,你不给我安排十个八个女人在这雾月院里,我就把你曾和我说过的话,全都告诉白清顾。”
说完这话,三吊花才昏睡了过去,少卿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梨韵凝丸塞在三吊花的嘴里,抱着他回到雾月园的屋子里疗伤,临走前狠狠的瞪了眼地上的白清顾。
此时银月身上的定身术也被少卿解除,也跟着她举步入了屋子,从里面关上房门,急忙靠近,见少卿已经将三吊花身上的伤口治愈后,惊呼道:“龙渊剑的伤口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处理了?”
少卿坐在榻边,凝重的黛眉一皱,心浮气躁的说道:“你也傻了么?那个幻术造出的吴少卿怎么可能拿着真的龙渊剑?”
银月恍然的点头,低声道:“这么说三吊花沒什么大碍喽?”
少卿瞥了眼眉目舒展开來,静静沉睡的三吊花,伸手拨弄着贴伏在他脸上凌乱的发丝,缓缓的开口道:“啊,已经沒事了,若是真的龙渊剑刺入,估计当场就飞灰湮灭了,真是个傻子。”
说完她就站起身,纤指推开房门,白清顾还在园中的花丛里躺着歇息,仰头看天空的浓郁的雾层,像是正思虑着什么,听到越來越近的脚步声,他强撑着身子宛如风中香叶,轻轻摇曳一晃,直起身來,抬头桃花眼眸一挑,看了眼少卿,风流洒然间惹得红尘纷乱,花落无声。
少卿看到白清顾是这样的表现,她略微诧愕,想了想,蹲下了身子,皓发晶丝委地,伸手揪拽一把地上的草地,缠绕在指尖,一脸戏谑的说道:“狐君大人现在有什么话要说呢?”
白清顾一怔,也沒想到吴少卿会是这样的神情,以前的她对待他态度总是冷冷淡淡,即使人來,也多是吵闹最多,今日反倒异于往常,虽不至于和颜悦色,却多出几分温顺婉约,这幅画面叫人看來,绝妙的不可言喻,好似月下琼娥落入花间,红着脸问道:“你真的要我说?”
少卿凑到白清顾的跟前,目光落在他披散而泻的白色长发上,狐族的毛发就是生得好看,跟一团云似的,柔柔软软,散來一缕醉人心神的桔冠花香,伸手抓住又滑落出指尖,只能回味无穷,掩嘴笑道:“我可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不说的话,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