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盯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白清夕,半天挤不出一句话來,连少卿都不得不佩服这白清夕竟然沒被白清顾的死冲昏头脑,这來龙绡宫哪里是讨要解救白清顾的方法,分明就是來讨要说法算账來了,蹭的站起身,感叹道:“白荷歌!你瞧!你们这狐族是多么嚣张!说的就跟我霸占了清顾的魂魄!谁稀罕!也不知道是谁死活要侍奉我!太小瞧人了!”
天帝缓过神一把拽扯住白清夕,对着银海象征性的一笑,既然都已经撕破脸面了,哪里还需要來虚假的套路,开口冷言道:“银海神君,你瞧,说到底还是小叔,不,小姑姑的不对,好端端的下凡间受罚就变成从焚神台上掉了下去,她要是还活着,你最好还是让她出來吧,免的青丘狐族再瞎折腾,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银海也不清楚少卿怎么好好的就从焚神台掉了下來,还搭进來一个桑阳君上,更别说结缘契约的事,困顿沉思之际,不知为何身旁的千月一直颤抖着身子,像是在忍着什么,分神的问道:“千月,你怎么了?”
千月扭头泪含氤氲的望着银海,终于扯着嗓子喊道:“师尊的双眸在掉下焚神台前就瞎了!都是他们害的!他们害的师尊沒了双目!现在还恶人先告状!是清顾神君非要在枫兮殿当师尊的床侍,赶都赶不走,还说死也要待在师尊身边,现在出事了,反來和我们要魂魄!太过分了!”
终于有人替自己说话了,少卿早就高兴的在结界里拍手,大声的喊道:“好样的!一个个都是沒良心,亏得轩辕烨还叫我小姑姑,分明就是有了媳妇忘姑姑!”
原來如此!银海怒怒目圆睁的盯着还在结界里手舞足蹈的少卿,恨不得冲下神座,去撕扯掉她眼上的白绡看个究竟,到底是不是如千月所说的情况,魔神的心真的比海还宽广?!出了这样的事,还如此看的开!
他本就觉得少卿的模样看着有些怪异,哪有下凡双目蒙着白绡,浑身毫无原先的修为气息,反倒是桑阳的特征在她身上显露无疑,这吴少卿的双目是海蓝玲珑石所化,里面凝聚着她的修为,更是她定心神的关键,能坐稳魔神的位子而不被心魔诱惑,至纯至真的海蓝玲珑石才是关键。
沒了双目,沒了修为,从焚神台上掉下來,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定是东华桑阳舍了性命救了师尊。
越想越觉的憋屈的银海,猛的一拍手边的扶手,从水晶雕龙宝座上愤然站起,指着大殿门口,厉声道:“好个天帝轩辕烨!当真是会狡辩!险些就被你们骗了去!弄半天我师尊是吃了这么大的亏!一个沒了修为双眸的魔神!你们是想逼死她啊?!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滚出我的龙绡宫去!”
其实大殿中央的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吴少卿是怎么掉下焚神台,听着千月愤怒的指责,又看到银海强烈的反应,轩辕烨心里先是一颤,暗叹道:这下完了!小姑姑这是必死无疑的节奏!鬼彻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就能沒了双眸呢!
白清夕和妖月顿时也安静了下來,整个大殿的气氛凝集如冰。仰头望着两丈多高的水晶方台上巍然而立的银海,既不动身往外走,又不开口说话,僵持着尴尬的局面。
千月也不知少卿和白荷歌在一旁看戏,嘶喊完之后,便嘤嘤的掉起了泪,想起初次在凡间见到少卿的情景,还有她忍痛以鲛珠为双目的情景,心里的酸楚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的泛滥起來,眼中的泪水化作鲛珠一颗颗的晶莹剔透的水晶台阶上滚落下來,落在他们的脚底。
妖月也沒见过鲛人的落泪化珠的情景,出于好奇俯身准备捡一颗端看,无意间撇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分明地上沒有物件阻碍,饱满圆润的珍珠却绕路滚落,只觉得怪异,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指着绕路的地方,胸有成竹的迷眼说道:“吴少卿!你还是出來吧!畏首畏尾的躲在结界中,算什么本事!”
白荷歌低头看着自动绕开结界的鲛珠,瞥了眼站在原地有点愣神的少卿,失笑道:“现在好了吧?被发现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申诉了,人证物证皆在。”
被发现了也沒什么可怕的,下凡三天的限期还有沒到,量他们也沒本事将自己拖拽回神界,可身旁的白荷歌就难说了,他被带回去重新回神界是无可厚非,少了他,鲛人族的事也不是办不成······少卿扭头问道:“你现在要回神界么?”
带着魂魄到处在凡间游窜确实是不方便,但想着现在就要与少卿分开,荷歌生出莫名的窒息感,心中的痛楚就会加剧,谁会知晓冒出什么差池,思虑一番,他的眼神失去以往的冷静,如岿然不动的面容出现一丝慌乱,摇头道:“卿月,你是打算逃么?你不能就这样把我给舍了,你身上多带一把伞都嫌麻烦?我不走,哪里都不去,就守在你身边,你回神界,我就随你回神界。”
少卿双眸蒙着白绡,先是对着银海安抚的点了点头,扭头对着荷歌笑道:“好,我带你走,待会总是要让你受些苦,不过也好,免得大家都这样糊里糊涂,索性今日就把该解决的事都处理掉,免得日后又翻旧账。”
话音落,少卿就将周身的结界全都撤去,立于偏殿,浑身散发着斗盛的英锐之气,紫光缭绕,虽双目蒙着白绡分辨不出神情,但气势逼人,娇唇有些刻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的味道,威严道:“妖月,你越发的沒了礼数,看來你是不想解开身上的封印了。”
在场的神君都不是沒见过世面的小仙,听声音倒也还是吴少卿,可眼前的人的气息却全是东华桑阳,顿时明了为何吴少卿还能站在此处,无不为之震撼,上古神君,情深至此,天地可鉴,浮生过世似梦,看往來,几人留,知陌?知否?由此情义足矣·····
妖月凝重的看着吴少卿淡然又不可一世的模样,见她身后又走出一撑着红伞的男子,世间再寻不出这样绝伦之人, 巧夺天工的俊美的使人暗暗惊叹,狐族的妖娆和出尘的神韵,巧妙的柔和在一起,狭长的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多情,一眼望去便会沉沦其中。 身边围绕着一股阴冷冰凉的气息,是魂魄!是主上白荷歌的魂魄!
“主上!你怎么会和这魔女在一起!可是她又胁迫你做什么事!”妖月眼中含泪,不敢轻举妄动,忙不迭的指少卿,对荷歌询问着。
少卿刚想要发作,就被荷歌拉住手,挡了下來,虽是魂魄但散发出威震的王者之气,邪魅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浅笑道:“妖月,休得胡言,我重生在白清顾的身上,和卿月有结缘契约,如今白清顾遭逢殒命的劫难,魂魄自然随着卿月。”
妖月和离云在神界见白清顾愈发长的像白荷歌时,便有了这样的猜测,神情无半分惊讶,抱怨提醒道:“主上!你好生糊涂,既然已经重生为何又去寻了这魔神!当年可是她将你斩杀,她倒是逍遥自在······”
白荷歌扭头看了眼身旁不再言语的少卿,透过白绡隐约可以看她低垂眼帘,两双细细密密的睫,如同蝴蝶的羽翼精致微阖微颤,风弄秋水无限涟漪。
十万年的委屈被她讲起來,甚是轻松,随口带过,可当真的见到妖月他们是这样对待少卿时,他才体会到其中的苦涩,死死的握着她如柔荑的手,咬牙切齿的厉声道:“当年花千纪化作了她的脸容与我结缘,夺了我的修为,待卿月赶來救我时,误会已生,错事皆因我而起,至于我的魂魄怎么到了白清顾的身体里,就要问问,我们眼前这个清顾的阿姐了。”
白清夕愣愣的看着眼前似清顾又不是清顾的魂魄,失落的问道:“你当真就是清顾的魂魄?”
白荷歌的记忆中还未全部恢复,对白清夕也就未生出姊弟情义,淡然的道:“正是。我上古的修为都在如今的白清顾身上,修为的冲击下才令我的魂魄觉醒,你们可以回神界去看看,是否如我所说,现在我能知道真相了么?”
白清夕咬着下唇,想着即便白荷歌是霸道威严的青丘上祖,也是自己的阿弟白清顾,敢作敢当的承认道:“沒错!当年是我偷了少卿君上的聚魂灯,打算救我阿娘肚中的阿弟。”
往事回忆起,如历历在目,当年青丘狐君白瑾和红狐玉娘的事被桃花女君婉儿知晓后,心神不安,日日思虑,肚中的神胎因此难以保不住,在和九天玄女花千纪求得甘露时,得知孩儿已胎死腹中,绝望之际终日抚着肚子以泪洗面,不忍告诉夫君此事。
白清夕路过房前,听到婉儿阿娘,喃喃自语,说阿弟已经死在了腹中,沒了魂魄不日便会渐渐泯灭的话语。
震惊难过之际,猛然想到,前一阵闯入青丘的魔神少卿君上,说要拿着神器聚魂灯,在荷花池边收集魂魄,助友人复生,谁知妖月和离云两个长老誓死都不让少卿君上去荷花池,咒骂他假仁假义,沒安好心。
吴少卿见他们两人如此固执,便在荷花池边给神灯施法后,和他们一同在青丘外等着聚魂结束再取回神灯。
白清夕想着神灯能聚魂,定能救回阿弟的魂魄,便趁着夜深之时,來到荷花池边,见聚魂灯闪着旺盛的粉色光芒,比青丘盛开的十里桃花还要艳美无比,灼灼其华,心中大喜,便小心翼翼的将如桃花树一样的聚魂灯,揣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