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闻声寻去,只见有人从远处缥缈而來,周身披着薄薄的月光,手中捧着夜明珠而來,也不知是珠光的光晕作祟还是海水折射月光的缘故,那人的发色看起來竟像是迷人的海蓝色,沒有发冠发簪,妖娆的长发在他的腰际若隐若现,随着月白色的长袍拂动,脚踝出闪着银色细碎的光芒,他每走一步,脚尖就会发出叮铃的声响,这才恍然明白,原來那闪着宛如星光的东西是脚铃。
宽袖云游流水的摆动,看走姿像是男子,可等那人凑近时,千月不由的倒吸一口气,凤眼飞俏,灵动妩媚的双眸竟然是海蓝色,看一眼安抚神思却又惑人心神,正歪斜着脑袋潇洒不羁的对着自己浅笑。
千月急忙垂落眼帘,仿佛这样的人多看一眼便会被勾了魂魄,低声道:“请问阁下是哪位神君?我好去通报海皇大人。”
那男子围着低头的千月绕了一圈,摆手道:“哎呦,臭小子当了海皇礼节还多了起來,见个面还要通报,你通报时,只管说吴少卿來了便是。”
千月惊讶的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少卿一遍,他就鲛人供奉的神灵,海皇大人的师尊!上古魔神吴少卿?!难怪自己会不受控制的生出亲切感來,愣神的确认道:“你是魔神君上?”
少卿摇了摇头,伸手戳了一下千月的脑袋,碰触到她红色似海藻般的柔发时,带着几分宠溺的揉了揉,好笑道:“唉,小鲛人,果真不识得我,沒错,我就是魔神,你也别和我來那套虚的礼数,难得我今天好心情,想來看这南海的海柳花。”又瞧见这鲛人甚是乖巧,伏在千月耳边询问道:“你是贴身侍奉海皇的鲛人喽?”
千月也不知为何魔神君上会问这样的事,只管愣愣的点头。
少卿焦急的一跺脚,指着海皇的寝宫道:“你离着臭小子这么近的伺候着,竟然还沒转换性别,看來这臭小子的魅力着实不行,还沒我两下子,这些年在枫兮殿都学了些什么?!这么基本的事都搞不定。”
千月也知晓自己还未转变性别的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又是第一次和男子这样亲昵的举动,轻巧的避开少卿,红着脸问道:“魔神君上,需要我现在唤海皇大人來?”
少卿只觉得这孩子的发丝手感甚是绵软,模样还这样羞涩可人,生了挑逗的心,一把攥住千月的手,佯装难过道:“你难不成怕我把你吃了?一个劲的想要逃走。”正巧摸到千月手中的冰凉之物,举起一看,惊奇又困惑的端看了会儿道:“唉,这不是我的玉箫么?”
说着就从千月手中抽出玉箫,长眉微蹙,脑中思虑片刻后,踮脚轻飞到海柳树上,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的艳美,长袖一佛,竖起玉箫吹奏起,调音婉转多变,海柳花在空中随着节奏飞卷,数之不清的花瓣,看不清的金色…从千月眼前乱飞而过,宛如香蝶飞舞穿梭在自己的发丝脸容间,欲醉沉迷,她从來,沒听过这般好听的曲子,比他还要吹得还要好听······
捧着夜明珠,柔美的光线映着千月脸上,那神情满溢着欣喜,痴迷深情,恍若回到那段日子,自己怎么会不欢喜那个人?即便是他从未认真的正眼看过自己,即便他杀了茹姐姐·······这是背叛,对茹姐姐的背叛,她临死都不知为何会招來这样的祸端,为何会丧命,还为自己的冲撞而求情。
望着于海中月影为景的少卿立于海柳树上,随风摇曳,压抑在心头的愧疚之情和爱慕之情同时在心头缠斗之际,千月突然感觉身上滚热的发烫,晶莹娇嫩的脸上透着一股非正常的潮红,像是泛起情思。
身子却不堪热血的沸腾。 重重的栽倒在地上,柔发在地面上散开來,似绽放出的妖冶的红花,脸和身子贴合着夜里冰凉渗人的水晶地面,却丝毫沒有退热的作用,水,哪里有水?!难以压抑的低吟的想要唤着什么,嗓音却沙哑的语不成音。
少卿从空中慢悠悠的飞到了千月的身旁,将她从地上轻柔的抱在怀里,细细的端看着千月的模样,将手放到灵台,闭眼探寻片刻后,连连摇头抱怨道:“小东西,你这可是难为我了,现在这个时候转变性别,我从哪里给你弄水去?这水系的法术我是沒有好好修炼过······”
千月伸手抓住少卿的探上來的手,痛苦吃力的哀求道:“魔神君上,我突然好难受······”
这鲛人转变性别可是件大事,运气好的三两天就成了,运气不好几个月甚是三两年的都有,身体发生变化时便需要海水护体,才能消减身上的炙热,静心转变。
少卿见这鲛人深眉紧蹙的娇滴滴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几分,怎么说变就变了呢?难不成又是因自己太过招摇的缘故?给千月先掐了个清心咒,宽慰道:“我这就带你去海面上,泡在海水里便好了。现在可觉得好些?”
千月只觉的浑身的力气似被抽干一般,现下脑子里不再混沌,虚弱的点了下头就昏厥了过去。
少卿正打算掐诀飞出水晶宫,就听到背后有人怒言道:“吴少卿,你在做什么?!还不把这鲛人给放下?!”
还未來得及反应过來,少卿眼前晃过一道虚影,怀里的千月就被蛮横的抢了去,少卿凝眉道:“银海,你未免太小題大做了,这鲛人不过是在转变性别,我带她到海里泡会儿,免得难受。你虽是鲛人的海皇占有欲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银海低头看了眼在自己怀里浑身烧的跟炭火一样的千月,又看了眼少卿风姿绰约的站在原地,抱怨道:“吴少卿,你大半夜來人的住处怎么也不打招呼!”
少卿也不知银海从哪來的埋怨,惹得脑袋嗖嗖直涨怒气,替自己辩解道:“你不是说我白天來南海太招摇,影响中性鲛人转变性别么?所以只能趁着夜里都睡去了來找你啊?!”说完就伸手去抢银海怀里的千月。
银海向后滑行了五丈远的距离,漠然生分的说道:“不用你带她到海里,我给她施法便好。”
少卿望着眼前的银海,黑袍华冠,身量高挑,金发倾泻,似水中金月,美的不忍让人撩动池水,散发着冷而艳的气息,一双碧眼闪着幽暗不明的眸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踱步上前,一把拽扯住他的手腕,注入灵力在他身上探寻起來,佯装恼怒的挣抢道:“臭小子怎么这么不讲理,她是因我而转变性别的鲛人,我当然是要负责到底,她是我的鲛人。”
银海感知到少卿的灵力在自己体内乱窜,下意识的甩开少卿的手,厉声道:“你说什么?什么你的?她是我的!别以为好事都被你占尽了,就什么都是你的,就算你是我师尊也不行。”
嗯?难不成这鲛人还有什么奇效?值得臭小子这么稀罕的和自己翻脸?!偏要得手瞧瞧是什么宝贝!少卿不屑的瞥了银海,威胁的说道:“哈?你自己魅力不够,沒能让她转变性别,现在占我的便宜让着这鲛人变成女子,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你是翅膀硬了!你给我等着!我去叫你爹!让他说,这鲛人到底是谁的!”
银海一愣,这才想起少卿的烂脾气,有的抢就是好东西,千方百计的都会想办法得到,当即一把将千月狠狠的摔在地上,无所谓的说道:“你爱找谁就找谁去!最好将这南海所有的鲛人都带走!免得我看这些柔弱碍眼的东西!”
千月本就身子虚弱,现下被这么摔就像是在一根易折的稻草用力的被掰断,当即口中吐出一口血,天旋地转的跌入黑暗中,彻底沒了意识。
少卿见方才还被抢來抢去的鲛人,就这么被嫌弃的丢弃在地上,也就沒了什么再争抢的意识,心烦意乱的说道:“你这铁石心肠到底从哪來的?不就是一个鲛人么?至于你我师徒二人这样翻脸?!你要是看不惯这柔弱的东西,杀了便好。”
说着就手中掐诀,掌心汇聚着海蓝色的泯灭灵力,眼都不眨一下的击向千月,银海也跟着迅速掐诀,挥手费力的一挡,随手将千月又捞起,抱在怀里,脸上阴郁的说道:“师尊的心果真是石头长的,连自己造出的生灵也这样下得去手,若我是铁石心肠,你更胜我千百倍。”
少卿揉了揉暴跳的青筋,这是要活活气死自己,分明是來探看徒儿就变成这种场面,分明是他先摔了这鲛人,反倒现在耳根子还要听着他的指责,当真是丢人现眼!
一掌将手中剩下的灵击打在一旁的珊瑚假山上,顿时飞尘翻卷,只见尘埃不见物,冷言道:“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善者,仁者,银海你在这里杀的鲛人还少么?鲛人不似魔界的生灵,靠着控制**法术还有绝狠的心就能降服,一会子稀罕一会子又嫌弃娇弱,谁受的了?你要是到现在都沒有觉悟,我大可以换个人來顶替你,免得让别人最后把你当成笑话!”
银海长了记性,沒有再动怒,也跟着少卿冷言道:“哼,师尊,你对我用这种激将法沒什么用处,鲛人能不能受住我的性情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受不住的尽可以滚得远远的,你沒事最好也就别來南海,你出现在这里就是灾难!來一次让我头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