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很撩人——
那群人准备先威胁她一通,压垮了她的理智后再弄走人折磨。
正常来说,从头到尾,边秦演的那个人本来都应该在角落里视若无睹的抽着烟的,但剧本里写着,他的人刚用森冷恐怖的气氛压迫她没多久,她的理智与底线还没崩盘,他先看不下去了,碾碎烟蒂,遣走了人,说要亲自会她。
一通手下以为要玩大的,大笑着离开了。
其实不是,他早在某个场合对她动了心,她参演了那部触到“某些势力”逆鳞的电影,正好是一个他接近她的契机。
虽然以这种要迫害她的行为接触她是下策,但没办法,一个卧底,没法用干净的手法和身份把心摊开来晒在太阳底下给她看,一来她不信,二来惹来别人怀疑。
遣走了人,他其实是为保护她,却还得装做一副邪气又狠绝的模样靠近过去,免得柔情被手下看了去,明天她就上新闻尸首沉河了。
但是她冷得很,明显知道大祸临头,所以干脆都不怕了,眼神虽偶有闪烁,嘴里却连续飚出百分百会惹恼“那些人”的话,但他不是那些人,他听来,越听越有趣,但实在被骂得太冤了,正忍不住透露他的真实身份给她,手下却去而复返。
天台门被推开的那一瞬,他只能把人推到天台边去,外人看来,他要杀人。
景黎和边秦对到这里,她从戏里出来后,忍不住话锋一转感慨了句:“那样会把人吓到,正常来说,以后追起来更难了。”
边秦回神:“嗯?”
景黎一笑:“主角就是命好,往后居然还轻易就勾到手了。”
边秦:“…”他看着她,最终忍不住缓缓笑了下,本来他正琢磨着没别的办法,到底是把她推过去对她伤害小些、还是搂过来动作会轻点,蓦然间被她的话打断,他回过神来仔细一琢磨,倒是突然有了定夺了。
景黎看他笑,心情跟着舒畅:“有问题吗?笑什么?”
边秦扯起唇角:“没问题,那样确实追不上人。”
景黎直直的看他:“…”边秦在她忍俊不禁的目光里正儿八经的说:“既然追不上,换一个动作。”
她心里明白,却忍不住明知故问:“为什么?剧本就是这么写的,我只是随口一说。”剧本要是本身没问题,她可是从不改剧本的人。
边秦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了,解释说:“剧本本身有bug,还有,你的伤。”顿了下后,边秦看她,“昨晚忘了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景黎心里一瞬灿烂不已,虽然检查结果不怎么理想,但她还是自然而然本能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边秦不疑有他,“…那就好,但这个动作也换了。”
前者景黎听来不免勾了勾唇,后者的话…她还是不想多事的表示:“伤真的没什么,不要紧的。”
边秦听进去了,但没说话,他知道她的敬业程度,看上去基本上把这句话和那句在她面前可以抽烟当一回事,只听听,不纳入考虑范围。
景黎见他没说话,又看他隐隐挂在唇边那云淡风轻的笑,估摸着是没怎么听进去了。
关键是…她知道他没听进去她的话,是为了她好。
这么想着,她就只想老老实实跟着他的思路走,半分不想再矫情推脱。
是以她最后明知故问了一回:“那不然呢?搂上去?”
“嗯。”边秦顺着轻一颔首,他琢磨着…搂过来时他控制好力度,轻一点撞上他,估计是不会比墙来得疼。
另外,剧本本身在这处有矛盾,前面剧情是他演的这个人在组织里的人面前以要“玩玩”她为由而遣走了人,后面也是拿这个理由来解释为何放弃绑她的,所以在中间这里,把推出去恐吓改为搂进怀里轻薄,不是更能在别人面前铺出一条往后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的康庄大道?
景黎看他点头,心里一边嚣张的愉悦着,一边一本正经的琢磨了下,最后也想到了剧本本身的矛盾,所以点头:“唔…也行。”
边秦靠近她,声音低了些:“我不用力,顺着我的手,你自己靠上来,嗯?”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与略带询问的音调结合而出的“嗯”实在苏到让人心动,景黎心里的湖像被春日照射过一样,波光粼粼,美得她面上忍不住浮起温柔的笑意:“不用,你手上该怎么做怎么做,弄不好了…NG很痛苦。”
边秦看她一眼,眼底不禁浮起笑意:“好。”
说是好,可预演了一遍以及真正开拍时,景黎都切身感受到他只是说说而已,但他有分寸,不会让戏在镜头里过不去,却也不会伤了她。
几个镜头接连拍完后,景黎坐到监视器前看回放,画面里,边秦在凉风肆虐的水泥天台上携着一身森冷气息朝她走来,那种暗黑气场像是与生俱来,简直与头顶上压得很低很低的乌黑风云卷在一起。
难怪人家能横行大荧幕多年,所过之处无一不奖项狂揽、口碑保证、票房稳妥,电影圈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也一直无人可撼动。
景黎不禁歪过头瞥了眼在她身后的边秦,他察觉到后从监视器上收回目光,视线毫无防备的落入她眼中,眼神里下一秒自然而然的递出无声的询问。
她微笑,真诚实在的说:“演的很好。”
边秦淡淡的扬了扬唇角,随口礼尚往来的回了句:“你也很好。”
完了他就离开抽烟去了,景黎看着他渐行渐远颇为漫不经心的背影,无声哼笑了声:敷衍。
不过她并没在意,对此也没什么奇怪的,平时不知道一天要听多少这种话,估计他早就听腻,也不需要听。
景黎明白,一天没在他心里耕耘出个特殊位置来,他自然就也一天不会听进去这句虽然淳朴但重在质量的话。
这位大哥想来只知道她的位置同样居顶,也是呼吸榜首空气的人,却不知她从不夸同性之外的人。
一来那容易被有心人曲解,生出没必要的花边新闻;二来也确实没有过什么人的演技出神入化到她不禁赞叹。
一旁的导演倒是不会去曲解,听完他们短暂的谈话,还乐不可支的悠悠调侃了句:“边秦说来说去就这两个字。”
景黎被拉回过神来,身子舒服悠闲的靠进椅背后懒懒的问:“什么?”
导演说:“昨晚你最后一个镜头在拍时,他原本不是在一旁看吗?我就问他演得怎么样,他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后面估计自己也觉得太言简意赅了,就补充了句‘很好’。”
说完导演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景黎:“…”“但话虽短,但你知道他这两个字分量吧?”笑完了的导演偏头认真的问她。
景黎没答,默了默后仰头看了看天空,感觉天台上呼啸的狂风此时都渐渐褪去,继而上场的是温软柔情的十里春风。
忙了两天后,布兰登四十周年盛典的前一晚,景黎再一次半夜醒来,那一瞬,人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乌鸦嘴。
自第一天口渴醒来后,后面像是形成习惯,几天里都是那个点自然转醒,导致白天在片场休息期间总不时失神,弄得导演制片找她时都以为她伤重,连边秦那个一拍完戏就很少和女演员搭话的人,都基于人道主义偶尔朝她投去几次关怀的眼神。
她估计他已经怀疑她那天说没事是不是敷衍他的了。
景黎叹气,翻来覆去几下后,不得不拿了点工作上的事来想一想打发时间,然而小半个钟过去后,工作想好了,期间牵扯到的人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果说前几天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她的心动是表面上的肤浅迷恋,那后面两天,她就是真真切切被他戏里戏外铺天盖地的气场深撩到了的。
昨天有场戏,剧情是快结局时,他们瞒天过海的爱情暴露了,他抱着她滚在水泥地面上用汽车掩住身子、躲过一次众多杂碎脚步的追踪。
那个地方剧情需要,伸手不见五指、地上全是建筑碎石,但拍完戏至今…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她不碰到一点地面的。
拍完起来后她第一个靠过去,正要说话,后面工作人员已经拿了消毒水过来,她就退后了去,但还是一直看着他划得很深的手,他发觉后难得主动开口问:“看什么?”
她扫他一眼,一时不注意,下意识吐露出来的话有些引人遐思的暧昧关心味道,说:“你觉得我看什么?”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声:“又看帅哥?”
“…”她唇角一抽,庆幸他没注意那些小细节,话被揭了过去,但也不禁怀疑起这人的属性了,是谁说这人冷酷正经不和女演员走近搭话的?这都逗起人了…
唔,她说的。
可明明几天的接触里,他确实是那样的。
所以…他这会儿没去注意别的,是在想着要转移话题,别让她担心?
为她转移话题她已经心软得一塌糊涂了,还顺便逗了她一句,啧…这种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不经意间的撩人,实在是…
所以那一秒过后她人缓过神来,眼里心里真…渐渐的、苏得要软掉了。
她也是一个横行娱乐圈这妖魔当道的地方多年的人了,也什么级别的人都见过,出色的追求者更是众多。
却是…从未有过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