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了,李福家前面的空地上凭空拔起了一座小木屋,完全超出了他预料中的窝棚,虽然看上去做工粗糙,但是该有的都有,中间用墙分隔开卧室和客厅,甚至还弄了一些小家具,不得不让人感叹天枢的工作效率真是高的可怕,也令人产生怀疑这个组织的本职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胜虎觉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决定履行一下村长的义务,晚上办个聚餐,地点就定在李福的新家。在时辰二人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院子里也摆了好几桌,村长拎着大大小小的菜篮子还在往里提,见二人到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来来来,我们坐中间这桌。”
桌子不大,放了四个凳子,李福已经入座了,举着筷子两眼发光,已经快等不及了,看来剩下两个座位就是给他跟齐临月的。他一脸疑惑地跟着入座了,见李胜虎也放下菜篮子坐下,便凑上去问:“怎么搞这么大场面,这不是还没成功吗,这就开庆功宴了啊。”
李胜虎拿起筷子杵了杵桌子:“不是庆功宴,算是壮行酒吧。陆西沉已经根据空间波动周期计算出下次小规模破裂的时间了,就在三天后。秘境的规律他也没完全研究透,只能说接近准确。今天放开来吃一顿好的,之后就要开始加强戒备了。”说到这他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好多说的,都是自家兄弟,今天放开了吃,肉管饱,酒管够,明天开始就要加倍戒严,万事要小心。”
一群人都没空应一声,端起碗就大口开吃,眼看都是干了一天苦活饿坏了的…
“原来如此。”时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也准备开吃,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是陆西沉,他饿了一天了,见大伙都在吃饭,便踱着步走过来打招呼:“哟,吃着呢?”
“吃着呢,有什么事吗?”李胜虎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嘴里,嘟囔着说。
陆西沉凑近桌子闻了闻,鼻子耸动,“还挺香哈,好吃吗?”
“那肯定好吃啊,都是醉霄楼打包来的。”李胜虎又夹了一块鱼肉,边吃边说。这可把他急的,使劲用眼神示意,可李胜虎忙着吃呢,哪有空去读他的眼神,都没看陆西沉一眼。陆西沉也按耐不住了,他急切地问:“那个,你是不是忘了说啥…”
“没忘啊。”李胜虎又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还示意时辰和齐临月要不要喝,时辰一见这酒脸色都变了,那晚挨打经历仿佛就在昨日(好像真的就是昨天),哪里还敢让齐临月沾酒,连声拒绝。
陆西沉表情更纠结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声提示道:“你说完好吃是不是该说,那你也尝尝?”
李胜虎:“那你也尝尝?尝啥啊,又没你的碗。”
陆西沉一言不发地从袖子掏出一副碗筷…
李胜虎:“…那也没多的凳子给你啊。”
陆西沉又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板凳来…
众人:…
你那袖子里还有啥东西啊?感情你的袖里乾坤就是这么用的啊!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穿越异界之我叫叮当猫呢…
李胜虎也无语了,想半天才说:“这我们自己人聚会啊,你掺和啥?你不是还跟我炫耀说去热情大妈家吃地瓜粥吗?体验农家风味啊?”
陆西沉哭丧着脸:“我这喝着地瓜粥呢,你们这边烤鸭的香味就顺着风飘过来了,这我哪里顶得住啊…我不白吃行不行,我给你们每人送一卦,包准。”说完马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签筒,生怕大家找机会拒绝似的,连忙把签筒一一递到脸前,态度真诚地像是见了城管的小摊贩…
其实李胜虎本来就没想拒绝他,吃一餐饭当然没啥,就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玩,也不拗着,跟大家一起抽了签。众人看了签之后都是表情各异,其中最古怪的就是时辰他那只签上没有签文,只有一句话:今夜子时,村西口歪脖子树下等你。他刚想起身想问这是怎么回事,陆西沉却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样,表情自然,他站起身,双手在空中微微下压,众人手中的木签便化作彩蝶重新飞入了签筒中,“推测命理犹如窥天取道,已是一重罪孽,绝不可泄露,不然罪加一等,诸位切莫折煞小道。”
众人点头,并没有继续讨论这件事,拿起筷子认真吃饭了,陆西沉也毫不客气地跟着坐了下来。都说星莲术士高不可攀,可陆西沉并不是这样,初见他时还觉得这人有些神秘莫测,从他随手掏出一个板凳开始就没人这么想了…他在饭桌上吃饭之余还不时给众人讲他在外远游时的一些见闻故事,引经据典娓娓而谈,讲得是口若悬河、趣味横生,一下子将宴席上的气氛全部调动了起来,讲到兴起处还使了个秘术,把本来不大的小屋变成了一片广阔的花海,每摘下一朵花都会变成一个极具巧思妙艺的工艺品这些东西算不上珍惜,可多是天南海北的特产,极难收罗一空,单说价值就已不菲,更遑论其中心意。
一时间宾客尽欢、金樽对月,好不欢乐。
不知过了多久,宴会接近尾声了,场间杯盘狼藉,地上醉倒一片,外边来了几个人进来将屋子收拾干净,离开时顺便将喝醉的人抬走了,只剩下中间这桌还坐着三人。
李胜虎酒量虽好,经过几轮劝酒后现在也是摇摇欲坠,分不清东南西北,在下属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齐临月没有喝酒,宴席到一半的时候就嫌吵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李福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只余下时辰和陆西沉还在意兴阑珊地吃着剩菜,醉翁之意不在酒。
时辰见周围没人了,便想问:“那个子…”话刚说出就被陆西沉用手捂住了嘴。
陆西沉放下手中的酒杯,将手指竖在嘴前示意时辰噤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此处人多眼杂,不要多问。”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时辰一眼,随后便消失在空气中,像从来没来过一样,只剩下时辰一人拿着筷子发愣,夜风穿过空荡荡的厅堂,有些发冷,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
时辰只是一个体格普通的高中生,没多少力气,费了好大劲才将李福搬回屋子扔到床上,回到厅堂的时候已是精疲力尽,满身臭汗,虽说杯盏早已收拾干净,不过屋子里还残留着不少酒肉的香味。他闻着余味靠在墙上,心生一股疲惫感。
他想起了之前那只签上写的东西,看了一眼窗外月亮的位置,应该快到子时了吧?赴约的时间就快到了,不过他还没想好该不该去赴约。陆西沉这人看似平易近人、长袖善舞,但时辰总觉得和他相处好像隔了一层面具似的,有种隐约的违和感那不是他的真正面目,或者说不是完全的他,接触时间这么短,彼此都不了解,谁也猜不到他的真正面目。
毕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保险起见应该选择不去,静观时变。可他想起陆西沉临走前那个玩味的眼神,感觉像是被他看透了所有的秘密一样,总觉得如果今晚不去会错过些什么。
该不该去呢?时辰苦恼地挠了挠头。
要不就抛硬币决定吧?他马上伸手掏裤袋,顿时脸色一变他才想起来进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都没能带过来,只带了个人过来,还好老天爷够义气,没让他全裸地掉下来…
也许是空气中弥漫的酒精作用,他也觉得头有些晕晕的,脸上有些发热。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做了一个可能会让他以后后悔的决定
有什么好怕的?在天枢的光辉笼罩下,一介术士也做不了什么。
去就去,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