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山并不算高,坡度也不大,他们很快就爬到了山腰。研究所就建在山腰的一处人工开凿的平台上,一行人穿过有些狭窄的步道后视野骤然开阔。
研究所已经荒废了很久了,电动伸缩门自然也是没有通电,就这么大咧咧地敞开着,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乌龟山研究所。大家都没在意,直接迈步进去了,但时辰觉得这个牌子有点奇怪,因为这块牌子只有浅浅的一层灰,像是不久前才装上去的,不过这时大家的神情都有些紧张,他也不敢节外生枝,就暂时把疑问存着,跟上了前面的人。在时辰离开后忽然吹来一阵大风,牌匾像是没挂牢,在风中摇摇欲坠,居然就真的掉下来了,露出墙上红色油漆刷的大字:乌龟山精神病院。
通过正门他们看到了那栋传说中的大楼,是一栋四层楼的老式建筑,通体刷着白漆,但是并没有像传说中一样有房间亮着灯,一片漆黑,在月光黯淡的夜里显得有几分人。大门是玻璃做的,太久没有人来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场景。此时大家心里都挺没底的,二胖作为先锋敢死队上前推开了门。
大概是门轴处没有上油,又积攒了多年的灰尘,大门缓缓打开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随之响起,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大家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杨韵更是脸色发白,紧紧缩在张望远的怀里。好在此时没有什么状况发生,二胖加了一把力直接把大门推到底,尖锐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大家稳定心神开始打量四周,这里应该是研究所的大厅,整体装潢有种世纪初的老旧感,里面散乱地排列着五颜六色的板凳,想来是迁院时比较急,全丢在这里了。墙上都是一些半圆或是弧形的图案,但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图形,像是梵高的抽象画,毫无逻辑可言。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空荡荡的。
杨韵忽然开口了:“这凳子怎么颜色这么奇怪啊,一般不都是批发买一个颜色的吗?而且也太鲜艳了吧,有蓝有红的。”
大家也都发现了这个异常,杨韵接着说:“还有这些墙上的图案…一般研究所大厅墙上会有自己的标志,或者是一些戒训、告示,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形状混乱的图形。这里到底是研究什么的?”
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呼呼地吹进来。略微有点冷,时辰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大厅两边都有通道,二胖过去看了一下,两边都是通向上层的楼梯,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房间了。旁边的电梯是肯定不能用了,大伙商量了一下,一起从左边的楼梯往上走。
楼梯是平行双跑式的,二胖走在中间平台上忽然停住了,四人队伍是以二胖为首的,张望远和杨韵在中间,时辰殿后,二胖一停下来大家就都停了。
张望远问:“前面怎么了?”
“不知道啊,杨韵在后面拉我让我停一下。”于是大家转过头看着杨韵。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现在想上厕所吧?”张望远关心地问。
“没有,我来之前就上过厕所了,叫你们停住不是为了照顾,你们过来看这里。”杨韵摇了摇头,指着前方木质的扶手,大家顺着手指的方向一起看了过去,顿时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布满灰尘的扶手上有一个清晰的手印,成年人大小,有什么人走到这里时不小心把手按在扶手上!
“二胖不会是你按的吧?”时辰怀疑地看着二胖,这缺心眼在黑暗里乱摸乱碰的可能性很大…
“没啊,我听你的,可老实了,啥都没碰。”二胖伸出手给大家看了一下,干干净净,确实没有灰尘。
“看来故事是真的,真的有人来这里了。”杨韵小声说。
“那大厅里怎么没看到有人来的痕迹呢?”时辰问。
“是那些图案。”杨韵思索道,“我们一进门就被那些图案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有注意其他细节,如果现在回去仔细寻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痕迹。”
时辰悚然:“我想起来了,刚才在大门口我就觉得有点不对,那个牌子不像是荒废了几年的,很新,几乎没多少灰。”
“是的。”杨韵接着说,“而且这个手印很清晰,并没有落灰。在这种无人打扫的环境中是很容易积灰的,也就是说这个手印是最近的,可能是一天前,也有可能是…”
“也有可能就是在刚才!”
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从脊梁骨处升起,周围的黑暗在众人眼里更恐怖了,仿佛随时都会冲出一个人影,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杨韵出声安慰大家:“大家不用慌,从我们刚才进门都没发现有人,痕迹这么不明显,说明对方没有多少人,应该不会超过两个人,而我们有四个人,只要不分开走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番话说的确实在理,大家心里也有了点底,不至于没头苍蝇似的。
张望远问:“那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啊,这里怪阴森的,要是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回去干什么,我们人多有什么好怕的?这地方就这么大,他能躲到哪去?要让我找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孙子,我不把他揍出屎来就算他拉的干净。”二胖撸起袖子就大步往上走。在刚才那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二胖也慌了一下,冷静下来后的他很愤怒,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
“哎哎你慢点啊。”大家一看这莽汉直接冲上去了,半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连忙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二楼是一条宽阔的走廊,铺满了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两边交错分布着许多房间,二胖冲在前面,一脚就踢开了房门,房间里积攒已久的灰尘一瞬间涌了出来,后边赶来的人也措手不及,全跟着一起被灰尘迷了眼,两眼通红地站在原地使劲揉眼睛。
时辰流着泪说:“你真是我哥啊,你他妈还能再猛点吗?”
他低头揉眼时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楼梯口一闪而逝,疑惑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众人大惊,刚刚稍微放松了一点的心弦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张望远紧张地回头探了探,然后问站在最后的杨韵:“没看见啊,韵韵你看见了吗?”
杨韵迷茫地说:“没…要说有什么东西跑过去那应该也有声音吧。”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时辰松了口气,抱怨道,“二胖你真是我哥啊,这几年没开的房间你一脚给他踹开了,这要放其他剧本里门后铁定有暗箭,搞不好还是淬毒的,死的最快的就是你。”
二胖尴尬地连连道歉:“冲动了冲动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视力恢复了之后,房间里的灰尘也沉寂了下去,看样子也没什么危险,大家便一起走了进去。房间的门是铁质的,中间留了一个玻璃窗口,看起来很坚固,只是山上有些潮,锁扣被腐蚀了才被二胖一脚踹开。时辰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只有门外才有把手,门内没有,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可以随意打开门,里面的人只能通过钥匙打开,他把门小心地开到最大,才迎着二胖的招呼走进房间。
房间里面很宽阔,摆着两张白色的铁床,中间用床帘分开。窗户很大,几乎超过了一半的墙面,窗户外侧装了密集的铁栏杆,只能堪堪通过一只手。墙上挂着一幅壁画,也是跟一楼大厅墙上图案一样的风格,以零碎的图案组成,用的色彩也是怪异无比。
张望远疑惑道:“二楼是他们的员工休息室吗?看着也不像啊。”
杨韵说:“岂止是不像,你们看这个铺着白床垫的被单,还有白色的墙壁,还有楼下那个大厅,你们没想到什么吗?”
二胖挠头:“想到啥?”
“这个是病床,怪不得都是用的东西都是白色的,这里是一间病房!”时辰忽然明白了,“难怪一切都看着不像是研究所,这里根本就是一所医院,而且不是普通的医院,你们看那些装饰画,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画出来的。还有窗户外的这个铁护栏,一般医院会做这么严格的防护吗?不会,很明显这是为了防止病人逃出去才设置的。那什么样的医院需要防止病人逃出去呢?”
时辰顿了顿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所精神病院。”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本来平平无奇的房间现在看起来都有种诡异的感觉。
抱着不信邪的念头,二胖又带着大家连续打开了走廊上的好几个房间,全是一模一样的布置,唯一的区别就是墙上的画有所不同。
张望远有点崩溃:“这他娘的也太诡异了,我们学校附近为什么会有一所精神病院啊?”
“稳住别慌,你忘了我们今天晚上就是探险来的吗?到现在不是也没发生什么事吗,别大惊小怪的。”时辰拍了拍张望远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这座房子看上去有点年头了,应该是先有精神病院,后有学校的。至于我们学校为什么要建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了,可能是因为这块地便宜吧?”
“那我们在门口看到的那个研究所的牌子又是怎么回事?”杨韵问。
“呃,这个我也想不到。”时辰想了想说,“这个牌子是最近换的,应该跟之前楼梯扶手上那个手印的主人有关系,很可能就是他换的,如果找到那个人,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但是今天晚上也有点晚了啊…要不我们明天再来找吧?你看这个地方光线这么差,看都看不清楚,白天过来找视野也好的多啊。”张望远讨好地说。
其实这会儿大家都心有退意了,夜探学校后山倒没什么,最多就被蚊子咬的一脸包,这可夜探精神病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又不是逃生里的香港记者,仗着自己跑得快,闲着没事干大半夜只拿个dv就去调查精神病患者之家,正常人肯定干不出这事啊。
这要换其他小说,不窜出来几个生化怪物哪里对得起这诡异的场景。
时辰:“你们要决定回去的话我也没意见,要不现在举手表决吧。”
张望远第一个举起双手,然后看向杨韵,毕竟是他女朋友,又是个女生,这种情况下肯定怕的要死,争取到这一票,再说服一个人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杨韵也看到了张望远的目光,小声道:“你们要回去的话我也一起啊,但是,如果…那个神秘人在楼下怎么办?”
时辰刚想接话,只听二胖大喝一声“小贼哪里跑”然后蹭的一下大步窜了出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转角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