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棠没打通电话, 只好归置好东西锁门出去。
谢知行说的那家羽生茶社在中古街尽头转角位, 斜对面就是夜排挡,风格迥异的两家商铺相立而开。服务员领着她上了三楼一间包厢外面就回去了。
她闭眼屏息静气, 再睁眼时抬手轻叩门。
小陈从里面打开门,“江小姐。”说着让身请她进去。
江棠棠这才发现,除了谢知行还有另一人在场, 五六十岁的男人。小陈在旁介绍:“那位是我们家老爷子的棋友。”
谢知行和棋友隔着长长的茶桌对坐,中间摆上一个围棋盘, 正开始对弈。他听到声响头也未偏一下, 缓缓落下一子才开声, “棠棠来了,过来坐。”
江棠棠踌躇着过去,在一侧落座。
谢知行这才看她,“原本约好明天见面,怪不怪谢爷爷今天这么唐突地找你?”
江棠棠摇头, 笑容挂在脸上, “不会。”
“你外公和我是旧时同学。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这一晃眼都长成大姑娘了。”谢知行兀自一笑, 似是有意拉近距离,却未等江棠棠回应便径自对着棋友道:“以前还是追着我讨糖吃的小孩儿,现在也知道买礼物送我了。知道我喜欢下棋,第一件送的就是个榧木棋盘。”
棋友配合着:“小姑娘倒很舍得花心思。”视线下至落棋处,“凑巧了,我今天带的这方棋盘也用榧木制的, 是日本日向市出产的香榧木。这东西是越来越稀罕,也就是一些老匠人手里还存着上好的榧料,不知道谢老得的那块是哪里产的?”
谢知行垂着眼,照着当初粗粗瞥过一眼的棋盘证书说:“云南昆明。”
棋友捏着下巴思索,“说起来现在市面上不少拿云南榧当日本榧木卖的。要是真云南榧也就罢了,虽然手感稍差一些,终归还是好东西,就怕有些不识货的外行人…”说话间他意味深长瞄一眼侧旁坐着的小姑娘,“哟,瞧瞧我,多嘴了。”
谢知行拿起手边的茶盏,“良材本就难得。你我活得年岁长还算懂得分辨一二,有些年轻人一时间分不清楚也在所难免。”
他们这场对谈步步暗示,令人极其不适。
江棠棠听出这些话语里的指向性。换作别人,她早就出言相讥,可心里还谨记着谢申的交待,况且对方毕竟是长辈。
包厢内煮茗焚香,清淡的香气让她心绪稍稍平静。
谢知行抿一口清茶,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却听她开口说:“谢爷爷,送您的棋盘是我爸爸的朋友选的,他也算半个行家应该不会买错。不过我是真的不太懂这些,您要是不嫌我笨,以后教教我怎么分辨?”
他微怔,捏在手上的茶杯一时忘记放下。
一旁站着的小陈轻咳一声,顺势抬手掩住不由自主翘起的嘴角。
谢知行放下茶盏,声调愈沉,“有些东西不是教了就能马上学会。”
江棠棠笑颜依旧,“嗯,我不着急,您可以慢慢教。”
眼见谢知行的脸色泛过一阵青白,这下连棋友的表情都有些收不住了。今天按照谢老的要求扮这个恶人实非本意,其实他看眼前这位姑娘蛮不错。谢老爷子就是要求太高,看谁都拿标尺去测算精度。
他审时度势,找个借口恰时退场,连带着小陈也一并出去。
安静的包厢里谢知行默了半晌,终于开门见山,“棠棠,你要是以我老朋友外孙女的身份让我教你,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是你现在要以小申女朋友甚至是未来伴侣的身份讨好我,我不接受。”
江棠棠收起笑容,正色道:“谢爷爷,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只要您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爱一个比自己优秀百倍的人,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道理她已经有了越来越深的体会。
谢知行看着她,轻叹口气,“棠棠,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办到。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认为你和小申并不合适。你天性欢脱不喜拘束,而他则相反,凡事要求极致完美。”
江棠棠稍稍急声:“可是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我…”
“哦,”谢知行打断,“所以你就觉得你们这样很不错是么?可是,凡事论及以后,总是要回归现实。小申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位能哄得他高兴的另一半,那人必须还要能在生活上照料他,在事业上协助他。或许你此刻心里想我这人真是个老古董,但是我的标准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更改一毫。”
江棠棠眼睫微缠,眸光落在茶杯上不发一语。
谢知行看着她这幅失落模样,到底还是有些不忍,但话已经说到这里,干脆一次挑破,“我只是把你们未来势必会遭遇的矛盾提前摊开说。两个生活背景,个性和社交圈截然不同的人,能走到最后的几率远远小于那些门当户对的伴侣。”
他缓了缓语气,“我既不希望我这位故友家的小朋友因此失了她的本真,也不希望我的孙子一时头脑不清楚耽误你。总而言之,我的态度简单明了。”
“我不同意。”
谢知行这番话不是恶言相向的羞辱,可分明透着不容辩驳的立场。
他原本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可她偏偏不退。明天如果谢申在场,要是知道他这样说免不了又是一场争吵,于是才有今天这刻意为之的“偶遇”
江棠棠抬眸,眼角发涩,手指在桌下拼命掐着自己大腿,忍住快要奔涌而出的情绪。
谢知行偏过头看窗外,等了等,没等到她开口,又回正目光,“好了,我该回去休息了。谢爷爷知道你不喜欢苦味,让人给你沏的这杯是番石榴茶。这里的账我已经结过,你可以慢慢喝,想清楚我刚才对你说的话。”
***
谢知行下楼来,等在一楼的小陈和棋友见他身后没跟着人。
棋友问:“那位小姑娘呢?”
谢知行敷衍而过,“还在楼上。”
棋友斟酌着开口:“谢老,我看姑娘人不错,对您也肯用心。年轻人的事情其实…”一看谢知行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得,那咱一起回去吧。”
三人从大门而出,谢知行走在前头,刚走没两步侧肩撞上来一人。
他蹙眉看去,只见那中年男人手里扛着煤气瓶正要往街对面的夜排挡走,相撞后不耐烦地冲道:“看什么看,老头子走路不长眼啊?没看见老子搬东西呢?”
谢知行面色不虞,正要开口,被后面的小陈低声劝阻,“算了老爷子,和这种人计较什么。”
谢知行离开后,江棠棠手里捏着杯壁,看着茶杯中泡的番石榴叶一动不动。
先前已经设想过很多种和谢老爷子正面交锋的场景,刚才那番对话没有想象中的火光四射厉声急辩,却至始至终由他主导。
谢知行只差没有摆明了说,自己根本不想了解自家孙子这个所谓的女友,只想告诉她他们不相配。
***
谢申在相机店的沙发上坐着,等店员把他刚买下的那只相机装好。
今天那位老板不在,是老板儿子当差。他听谢申说自己是从明市特地过来的,便攀谈起来,“你这是赶巧了,在你之前也有个先生打电话过来问这只相机。当时是我接的电话,也怪我业务不精,直接和人说店里没有。”
“后来过了几天忽然想起这事儿,吃饭的时候问了问我爸才知道原来咱们店里还真存着一只,结果隔天给对方回电话他又说不需要了。”老板儿子擅聊,自顾自继续道:“之前明明还问我有没有渠道最好能找到两只,让我们帮忙留意着,说要是只能找到一只也行,他要拿去送人当生日礼物。”
谢申闻言微诧,眼眸快速地缩了下,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未置一词。
店员将相机和配件装好进袋,从柜台后出来递给谢申。
他从沙发里起身,接过袋子问正同他侃侃而谈的人:“冒昧问一句,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后来说不要了我就把他留的联系方式删了。”老板儿子想了想,“只记得好像姓贺。对,姓贺。”
似是意料之中,谢申弯了弯嘴角,“谢谢。”
“没事儿,应该的。”对方送他出去。
一切顺利,原路返回机场。
过完安检,候机室里。
谢申从纸袋里拿出那只相机的包装盒打开,用手机拍下一角发给江棠棠。
【猜猜看,这是什么?】
那头迟迟未有回复。
或许是她店里有事在忙。航班差不多要开始登机,谢申未作他想,将盒子归位,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登机廊桥里前后都挤着人往前行进,狭小空间空气闷热。他却因为想到某人到时候见到这只寻寻觅觅的相机时惊喜的表情,灵台一片清明。
回到明市一落地开机,Amber的电话便窜进来。
只听那头在电话接通后急急出声,“谢总,江小姐出事了!”
谢申听完她的简述,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一瞬僵住,挂下电话疾步往停车场走,一边打江棠棠手机,还是无人接听状态。再拨程陆手机,响了几声又断线。
车驶上机场高架,Amber又来了电话汇报最新情况。
“我托人打听了,事故原因还在调查,听说应该是那条街上有家商铺用了违规灌装的液化瓶导致的泄露爆炸。江小姐当时正好在那家夜排挡对面的茶社里,受到了波及。现在所有伤员都就近送到市三院救治。”她一口气说完,稍稍缓了缓,“谢总,我在三院也有朋友,正在帮忙打听江小姐的状况,您先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谢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都快打颤。
他过往的人生里,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措。明明一切都在往预想中好的方向进展,上天却突然开了个极糟的玩笑。
窗外夜色簌簌飞过,光影交错乱得和他的思绪一样。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一贯的冷静,可心头那股快要呕到嗓眼的难受劲根本压不下去。
此刻正值下班高峰期,下高架后开了一段便被堵死在路上。他掌心按喇叭震出急厉声响也无济于事,撸了把头发气得将手重重打在方向盘上。
***
进了市三院大门,谢申顾不上车停得歪斜,一摔车门就往楼里跑。
住院部十二楼,程陆守在江棠棠病床边心疼得恨不得帮她受这一下无妄之灾,“还疼吗?”
江棠棠摇头,勉强扯出个笑,“还好。”
“什么还好?”程陆眉头皱成一团,“医生都说了,深二度烧伤。要不是今天那老头找你去茶社,你在店里呆得好好的也不会…”
“好了舅舅,”江棠棠打断他,又说:“你手机借我用下。”
程陆勃然作色,“不借!我收回白天那话,谢申那臭小子连自己家老头都搞不定,以后还指望他护着你?我告诉你啊,他们家不喜欢你,我他妈还不喜欢他呢!”
他在江棠棠还在茶社逗留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原本是想和她说要晚点回店里,却听出她情绪不对,追问之下才知道是谢知行今天去找过她。
这通电话打到一半,就出事了。
程陆这头话音刚落,就见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谢申的目光和江棠棠对上,从干涩的喉咙里咽下口气,脚步未停三两步走过去,“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程陆语气凶急,“打你电话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呢?现在知道过来了?”
江棠棠扯了扯他衣袖,“舅舅。”
“干嘛?”程陆一下站起,“谢申我告诉你,医生说了棠棠腿上烫伤的地方以后一定留疤。她是个女孩儿,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你当玩儿呢?!”
江棠棠急辩,“面积不是很大,而且在大腿上,夏天穿热裤都看不见的。”
程陆两手叉腰,“你别跟我说这些!伤哪儿不是伤?!你一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好端端身上留这么深一个疤,你爸要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旁边一床的病人家属啧声,“小声点儿行不行啊,就你们家有病人啊?”说完一把拉起隔帘。
江棠棠看一眼谢申,对程陆道:“舅舅,我好饿,想吃黄桃罐头…”
程陆长吐一口气,知道她这是要支开他,“行行行,我去买!”
等他一走,谢申俯身摸江棠棠的侧脸。
江棠棠分明见他面色烧红,触到自己脸上的指尖却是冰凉,完全不像平日那样。她本能地缩了缩脸,谢申好似意识到,赶紧抽回手。
她却把那只手抓住,又盖回自己脸庞,眼泪终于无法遏制地从眼眶滚出,“申哥,真的很疼…”
她唇色苍白,发丝没有章法地贴在两颊,杏眸里光色暗淡,尽是后怕的惧意。刚才怕程陆迁怒,她就一直忍着,现在独独面对谢申,那些隐忍的痛楚便加倍翻涌出来。
谢申心口一紧,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江棠棠半坐起身贴在他胸膛上,闻到他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和她滑落到嘴里的泪混到一起,更添苦涩。
情绪积压爆发,她越哭越来劲,声线像被细线割裂,“舅舅说打你…电电话都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你不要我了…”
谢申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此刻却分不出任何旁的心思去分析。
他柔声哄人:“我因为在飞机上所以关机了,怎么会不要你呢,嗯?”又道:“我们还约好一起去见我爷爷,都到这地步了还能不要你?”
听他这样说,看来是还不知道谢老爷子今天单独找过她。
江棠棠动了动腿扯疼伤口,“嘶”一声倒吸凉气。
谢申赶紧放开她,立起一个枕头给她当垫背。
江棠棠整理一番情绪,半开玩笑:“我怕我烧成猪头,你肯定嫌弃死了。反正我们又没有结婚,你想退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谢申从边柜上拿下湿巾扯出几张给她擦脸,“不瞒你说我最爱吃里脊肉。”
“你才里脊肉呢!”江棠棠抢过湿巾自己擦,把泪痕擦干净才问:“要是我脸真的被烧伤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此时此刻她纵然嘴上还能开玩笑,可心里是极度不安和敏感的。那些平常觉得无聊的设想,现在却急迫想要得到答案。
谢申听她问完,一阵沉默。
江棠棠的心越等越沉,嘶哑的嗓子扯出一句:“也可以理解。”
“理解什么?”谢申微收下巴,视线与她齐平,“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做植皮手术。”
他从来不是个会说浪漫话的人,凡事习惯从最实际处考虑。
江棠棠稍稍回魂,“那,要是还留下很明显的疤痕呢?”
“那我就把家里的镜子都藏起来。”谢申深而润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不耐,“反正你看不到自己不用烦心,我看着看着早晚也会习惯。”
江棠棠愣在那儿,不再说话。
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的情话,带来的感动和震撼却实实在在充斥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够了。足够了。
什么林经理,什么谢老爷子。他们不看好又如何,反正她江氏棠棠这辈子是赖定眼前这个男人了。
程陆去医院超市买回黄桃罐头,又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他把罐头启开,连同勺子一起递给江棠棠,“呐,还跟小孩儿似的,一进医院就要吃黄桃罐头。这种东西少吃一点,对伤口恢复没好处。”
江棠棠不接,扬着下巴指向一旁的谢申,“你给他。”
谢申了然,伸手要去接程陆手里的罐头,“给我吧,她手上没力气。”
程陆冷哼,瞥他一眼又看向江棠棠,“凡事靠自己,别吃口东西都要男人喂。你以为这天底下男人都跟你舅一样任你差遣呢?”说着错过谢申的手,径直将黄桃罐头摆到床头柜上,“你自己吃,舅舅还有话要和他去外面说。”
江棠棠扯过谢申一只胳膊护到胸前,“不要,你有话就在这儿说。”
谢申看出程陆有气,还只当他是怪自己没及时接电话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他拍了拍江棠棠拽着自己胳膊的两只手,“乖,我们就出去一会儿,就在外面走廊。你有事喊一声就能听到。”
江棠棠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那你们长话短说啊,我一个病人不能自己呆的,特殊时期容易产生极端情绪。”
程陆撇嘴,“你平常时期情绪也挺极端。”又对谢申冷声道:“走吧。”
白炽灯彻亮的过道上,两个男人各怀心思,为的却是同一个女人。
程陆先开口,直接了当,“谢先生,今天这事儿要是棠棠在自己店里出的事。我除了要向肇事者追责,也只能怪我们自己运气不好。”
谢申眉峰紧蹙,听他这样说,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程陆继续说:“但是相机店离出事那个夜排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原本根本不会被波及。要不是你家老爷子把她叫去夜排挡对面的茶社谈话又把她一个人撇在那儿,她也不至于遭这通罪。”程陆手撑在扶栏上,气势陡然上升,“这是个意外,我不想把责任归结在你家老爷子身上,但也没办法客观到觉得这事情和他一点儿干系都没有。”
“是,我们家没你们家那么家大业大,棠棠她没你谢申那么学识渊博履历惊人,但她从小就被我们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没道理养了二十多年送到你们家让你爷爷那么欺负。”
程陆连着发泄一通心中憋闷的话,明知自己这是在迁怒,却又无法克制住情绪。
他看向谢申,只见他脸色冷寒,眸光淬冰。
他们两个各站一边,有人从中间走过,感觉到谢申那全身的森然气场被凛得浑身戒备,下意识就往另一侧偏身加快脚程穿过去。
***
谢宅。
盛佩清陪着谢知行在前厅看电视里的养生节目。梁妈切好水果端过来,“瞧瞧这野生猕猴桃多新鲜,小陈他爸爸前两天刚从他们家后山上摘的。老爷子,太太,快尝尝。”
盛佩清挑起一块尝,“真甜。”想了想问:“梁妈,这猕猴桃还有多的么?”
梁妈:“有,有的是。有些还没软,得再放一放。”
盛佩清点点头,“那你去挑一些个头匀称的,装一篮让小申给棠棠送去。”
谢知行松口约见江棠棠,在她看来就是实质性的进展,于是谈起小姑娘也不再遮遮掩掩。
梁妈笑道:“好嘞,我这就去准备。”
盛佩清又道:“嗳对了,咱老爷子明天不是就要和棠棠见面么,那干脆让小陈带着得了。”
“对对对,还是太太周全。”梁妈转身往厨房去。
谢知行见梁妈走远,才沉沉出声,“你还是让小申带吧。”
盛佩清不明所以,“小申他今天不回来,明天让小陈顺路带去不是更方便?”
“哦。”谢知行状似平静,“明天我就不过去了。”
“爸…”盛佩清心有疑惑,也有不好的预感,“您这是…”
谢知行瞥来一眼,“怎么,我的行程还不能自己安排了?我…”
话未说话,身后大门倏地被人重重推开,谢申一身风尘疾步闯进来。
谢知行和盛佩清皆是一愣。
等人走近,盛佩清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烟味,讷讷道:“儿子,你这是…”
谢知行已经起身,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冷着眉眼道:“这是抽了多少烟,啊?就这样回来,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谢申舌尖辗过前颚,冷冽目光相抗。
“你还和我说规矩?”他冷呵一下,转而怒声:“我以前就是太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