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新闻发布会上, 谢申已经就今年的秋季大拍做了介绍性发言。今晚在拍卖厅甫一出现, 虽然低调,还是很快引起场内一部分媒体的注意, 纷纷上前采访,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助理在一旁补充等拍卖会结束后会有单独的媒体访问时间。
秦笠今天也跟着父亲一起出席, 坐在第一排。
六点整。
由拍卖师宣读完拍卖流程和举牌规则,总裁谢申上台进行简短演讲后, 君禾集团本年度的秋季拍卖会正式举锤。
谢申坐回位子。一侧的秦笠特地让人安排坐他旁边, 偏了偏头过去低声道:“你们家老爷子今天不来了?”
谢申目光依旧投在台上, “我妈和小陈陪他去新疆采风了。”
“看来是很放心你这个接班人了。”秦笠有一搭没一搭翻拍品目录,轻啧两声,“谢老爷子这退休以后过的什么神仙日子,钓钓鱼旅旅游采采风,羡慕死我这种在红尘里翻滚的年轻人了。”
谢申这才淡淡瞥过来一眼, “你是钓人采花, 差不多。”
秦笠一把合上目录, “谢总, 你这舌头是萃取了人世间最毒的剧毒吧?”停顿片刻,语调暧昧道:“难道说是吃了某位从小用鹤顶红泡澡的少女…”
谢申冷道:“闭嘴。”
现场人声鼎盛,竞投氛围激烈。这两人表面一派正经地低声交谈,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聊这么别具一格的话题。
两个多小时过去,举牌应价声依然不绝于耳,百万级别拍品已经落锤数件, 千万级别也已出现,并且现场还未产生一件流拍标的。
秦父是画廊的负责人,今天主要来观战,拍卖行至压轴,他出声道:“来了。”
秦笠听到父亲说话抬起眸,下一件拍品是今晚这场拍卖会的重头戏,一幅当代巨幅油画作品。这位画家的画作曾于数年前在另一家知名拍卖行创下过亚洲当代艺术品拍卖价格记录,可谓一战成名。
只是此人作品产出甚少,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他创作的高峰期。后来这位画家旅居西藏,便很少在市面上见到他的新作。
秦笠虽然无心事业,因着家里背景对这些东西也耳濡目染,此刻看着眼前这件拍品不禁啧啧称叹,“难怪你上半年带着人去西藏跑了好几趟。申哥,你真的,太牛逼了。容我叫你一声哥。”
谢申淡声应,“滚。”
这幅油画的竞拍场面用厮杀来形容都不为过,历经将近一个小时,拍卖师来回六十几轮叫价。
最后,
“一亿七千万!”
随着一锤落下,当场最高价值拍品诞生,直接刷新艺术家个人拍卖价记录,同时刷新各项行业顶峰数据。
谁都没想到君禾集团这次秋拍的第一场就这么轰动。
现场瞬间沸腾,两旁媒体的镜头一刻不停地拍照。
买家被邀上台,谢申也起身,一时间镜头更是聚光于一处。
***
江棠棠在店里从平板电脑前抬起头,“哇”地一声站起来,举着平板手舞足蹈。
程陆被她掀翻在地,一把揪开盖在脸上的擦镜布,“神经病吧你!中彩票了啊这么兴奋!”
江棠棠:“一亿七千万!”
程陆:“卧槽!我搜一下最近的靠海别墅区在哪儿!快帮忙算算,一亿七千万得交多少税啊?”
江棠棠把平板端到身前,耳机塞一只到他耳朵里。
程陆听完现场播报,扶额,“妈的。我一个一等良民苦苦守候暴富机会数十载,现在连交税的问题都考虑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江棠棠眉毛跳舞,“我男人超帅的。”
“让你别被霸道总裁的男人味迷昏头,你左耳进右耳出呢?”程陆叹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我的海边大别墅啊!”
江棠棠睨他,“住海边容易风湿痛,舅舅你就不为我的眼光如此之好感到欣慰么?”
程陆沉吟片刻,忍不住给她泼了盆冷水,“欣慰是挺欣慰的。不过,你就在视频上看有什么意思,也没见某人把你带到现场去感受。虽然是工作场合,安排个位子能有多难?你那么爱凑热闹他怎么不带你去?”
江棠棠放下平板撇嘴,“你这个人真扫兴。”
程陆:“我这是适当给你发起一些直击灵魂的疑问,让你时刻保持清醒。”
江棠棠嘴唇翕动,片晌道:“我也没和他说要去现场看啊,你干嘛这么敏感?”
“行行行,算我多思多想。”程陆见她不高兴了,也不敢多惹,“舅舅夜宵带你去吃烧烤怎么样?我打球那个实验二中门口有一家,生蚝贼新鲜,还有扇贝,都是你爱吃的。”
江棠棠摇头,“不去。”
“啧,怎么还生上气了呢?我也没说谢申怎么的,就是稍微提点你一下。得,你俩情比金坚,坏人就是我。我十恶不赦。”
他叨叨叨说了一串,江棠棠从柜台后面拿链条包斜挎上肩头。
程陆问:“你干嘛去?”
她从包里翻出谢申给她的门禁卡到他眼前一扬,挑眉,“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咯。”顿了顿,“我又不是没有脚。”
“你…”程陆脑壳疼,“我姐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
江棠棠瞪他一眼。
程陆:“热情主动的好孩子呢…”
***
今晚的拍卖会圆满落幕,最终成为秋拍开局第一个“白手套”专场。
所谓白手套,是一场拍卖会结束后授予拍卖师的最高荣誉,意味着这场拍卖会全程没有一件流拍拍品,成交率达到百分之百。
除此之外,也是市场对于君禾集团策划的首场专题拍卖的极高认可。
谢申先林臻和严昊他们一步结束完媒体访问,出来见秦笠还在。
“刚送走我爸。”秦笠不知从哪里弄来两罐可乐,自己喝的那罐搁到地上,食指勾开另一罐递给他。
谢申淡声,“我不喝。”
秦笠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都给你启开了,你不喝就浪费了啊。”
谢申接过来,微微仰头喝了两口。
秦笠俯身拿回自己那罐,举杯,“来,为你这漂亮的第一仗干个杯。”
谢申勾了勾唇,和他碰了下杯。
秦笠问:“今天怎么不带小棠儿来凑凑热闹,顺便让她熟悉熟悉你的工作。”
谢申倚靠上墙,“来的记者这么多,我不想她被一些无畏的人打扰。”
秦笠乐了,“我真是从前没瞧出来,你特么就是个护妻狂魔。”想了想,又说:“你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以后这都是难免的事,让她早点适应也没什么不好。”
谢申低头又喝了一口可乐,“再说吧。”
有一位女记者眼尖,瞧见角落里正喝可乐的两个男人,踩着高跟鞋上前,“谢总,秦总,你们好。我是《AP-Art》的记者,能打扰二位接受我一分钟的访问么?”
秦笠不动声色瞄她一眼,穿着浅蓝色包臀裙,曲线优雅长腿笔直。
他饶有兴致问:“你想问什么?”
那位女记者得到机会,“听闻君禾集团有意涉猎一级市场,不知道和秦总所经营的几家画廊日后会否产生更加激烈的竞争关系?”
秦笠和谢申对看一眼,倒是没想到她还真能碰着他们两个人就问出个一箭双雕的问题。
谢申本无意多说,听她这一问和秦笠也有关系,便顺口回答:“这个传闻由来已久,不过我们君禾目前并不考虑参与一级市场的运营。我想你的消息可以更新一下。”
秦笠在一旁笑了声,“美女记者提的问题挺犀利。今天这场合不方便,你要想深入访问我倒是很乐意配合。”
女记者了然,当即和他交换微信。
恰好有电话进来,她说了声抱歉到一旁去接。
谢申睨秦笠一眼,眼神里的轻视意味明显。秦笠回说:“别这么看我,我和小尤做回朋友了。你兄弟我浪归浪,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
那位女记者挂下电话,大概觉得秦笠比想象当中好说话,于是理所当然推测一旁的谢申也是同样态度,又想追着他问问题。
谢申有意当着她面手腕一抬看表,直接把她刚要说出口的第一个字扼杀在口腔里。
秦笠把这一段尽收眼底,嘴角一弯无声摇头。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也就江棠棠那个自high型的傻姑娘能解锁。
心里想着曹操曹操就到。
他余光一掠,A区拍卖厅外部入口那儿,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正半隐在拐角处探出个脑袋,见他发现了自己,从墙角伸出手朝他轻轻摇两下。
他赶紧曲肘戳谢申。
谢申眉峰一蹙,正要抬手去拂被他蹭过的衣袖,抬眸瞬间,也忽然发现那团若隐若现的娇俏身影。
江棠棠目光和他对上,冲他眨一下眼。
他略垂下头翘了翘嘴角,直接撇下身旁两个人,径直往拐角走去。
女记者悄声问秦笠,“那是谁啊?”
秦笠瞧她一眼,“远房表妹。”
作者有话要说: 美女记者:我信了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