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景睁眼,入目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
她进入扭曲时空这么久,现实世界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舒展四肢,只觉得手臂酸麻,身体僵硬。
身体内部似乎还残留着强制留在空间的疼痛感,在她起身的一瞬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我在哪儿?”耳边有人开口,声音低沉。
翁景秀眉轻蹙,转脸看过去,病床上的病人正一脸冷淡地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脑子里依旧是小少年柔软稚嫩的脸颊,还有一点分不清楚状况。
“医院。”脑海中的阵痛压下去不少,翁景这才开口,“昨晚的事情你应该记得。”
迹部景吾嗯了一声:“米迦勒还没来吗?”
“我忘了通知。”翁景伸手捏了下耳朵,让迹部景吾的目光又落回她的脸上,她低头去翻包里的手机。鸦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下去,像上好的锦缎,眉清目秀,但她却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眉眼,反而是她显得冷淡的气质让人先被吸引。
但是…她不是啊。
迹部景吾正出神,翁景已经打了电话,通知了迹部宅的人。
她收好手机,转回身来:“你也是人格对不对?你是哪个人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迹部景吾瞳孔里的神色一冷,俊美的面孔更显得冰冷:“与你无关。”
“小可爱那个人格在你之前还是在你之后?”女子似乎不愿意放弃,锲而不舍的追问。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危险:“你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因为承诺,我答应了却没做到的事情。”她伸出手来,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兔子耳朵’。
迹部景吾浑身一震,瞳孔紧缩,他紧紧地盯着那双兔子耳朵,然后‘那双耳朵’轻轻地弯了弯。
“你明白吗?”翁景收回手,不放过迹部景吾眉目里一丝一毫地变化,“你虽然是人格,但有自己独立的意识。我不知道景吾目前到底分裂了多少个人格,但你们有共同的记忆,你肯定知道。”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笃定,笃定他一定不是主人格。
“…”迹部景吾抿紧唇,不准备回答。
翁景也不开口,等着青年的回答。
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面前这个一定不是主人格。目前来说,在她面前出现过的一共三个,一个是小可爱,一个是那天晚上极其危险的人格,还有一个是面前这个冷冰冰的人格。
自称小可爱的人说过,他们每个人格都有固定的出现时间。如果是主人格,那么,在那天晚上她制服那个危险人格企图报复时,面前这个冷冰冰的人格不可能被直接顶出来。
既然是主人格,那么就有一定的主动权。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要交出身体的主动权,其余的人格是不可能成功抢到身体掌握权啊。
而且迹部的性格即使在这个世界被创造者崩坏的根本和原来的样子沾不上边,但迹部就是迹部,他逃不出那个将他创造出来的原作者给他设定的圈子。
包括在扭曲空间里时,她面对着小迹部时,他某些地方的固执与骄傲,都能看得出来。
想通这一层,翁景对自己面对迹部景吾时的很多矛盾迎刃而解。
面前这个冷冰冰的人格倒是真的更贴近迹部景吾本身,难怪这个冷冰冰的人格会一直被推出来掌握身体。
那,迹部景吾的主人格呢?
在哪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翁景又问了一次。
眼前这个冷淡的人格抬头看了她一眼:“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翁景问。
迹部景吾海蓝色的眼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翁景一时理解不到,只能看到这人唇角一挑,冷漠的脸上显现出讽刺的笑容。他闭上了眼,明显是不会再开口的架势。
翁景也作罢,她也没想过只是几句话能诈出什么具体的事情来。
而且米迦勒和迹部总裁随即的赶到,也让她没了继续交流的空间。
而且她身体里压下去的疼痛感有明显上浮的迹象,她也不得不作罢,离开病房去挂门诊。
只是她走后,原本闭着眼的人陡然睁开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瞳孔里流露出深深地,压抑不住的痛苦神色。
两人这一折腾,都成了病号。
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三天没有见面。
原因无他,翁景待在自己的房间不出去,吃食都是由女仆送来。而迹部景吾同样呆在三楼没下来过,米迦勒衣不解带地照料。
按理说,两人都应该好了,但心照不宣的,两个人都还‘没好’。
直到第四天。
夜晚,翁景洗漱完毕,翻开笔记本整理完自己对迹部财阀公司里的复杂人际关系网的理解。搁下笔,左右扭扭脑袋。
看看桌角的表。
晚上九点。
想了想,翁景走出自己的房间,踏上了三楼。
“叩叩——”她叩响了三楼主人的房门。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
这人的脾性还挺大。
翁景也不犹豫,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偌大的房间里,欧式英伦风的装修简洁而优雅,摆设在房间各个角落的花瓶里都被插上了鲜红的玫瑰,馥郁芬芳的玫瑰香气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翁景抽抽鼻子,总觉得这个香气还略带一点湿润感。
正疑惑着,“哗啦”一声响,翁景顺势转头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也许是迹部景吾人格分裂后,迹部老爷子担心迹部偶尔人格替换会跑出去,所以将迹部景吾的房间单独安在三楼。三楼一半的空间都建成了迹部景吾的房间。
不仅有书房,健身室,还自带浴室、小厨房。
迹部老爷子用心良苦,却也将他在成年之前的时间里完全困在了这一方小天地里。
而翁景来的不巧,此时的迹部景吾正巧在沐浴后,刚从浴室里出来。
火红色的昂贵真丝浴袍包裹着男人颀长的身躯,胸襟微敞,露出白皙劲瘦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那平时被西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躯体,随着男人撩开颈边的碎发时,□□得更多。
随着他的走动,更加浓郁的玫瑰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原先还清雅的玫瑰香在瞬间浓烈起来,让人有些头晕。
什么叫做活色生香,她今天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
毫无违和感。
“迹部景吾。”翁景叫他。
男人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过来:“姑姑来了,随便坐,别客气。”
他倒是招呼得随意,翁景也不客气,在他大床前的配套沙发上坐下:“我有事想和你说。”
迹部景吾走过翁景身边,在墙边的梳妆镜前坐下。
等等,梳妆镜??
一个大男人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梳妆镜?
而且那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都是些什么?
然后她看到,这人不仅坐下了,很熟练地从面前的瓶瓶罐罐里挑了一瓶,拧开盖子,倾倒瓶身,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心里,然后开始在脸上拍打。
拍——打——
woc…
男人一边拍脸,一边开口问:“姑姑找我什么事?”
翁景已经面无表情,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很好,她遇到了一个新人格,看起来这个人格…很骚包。
“关于平时白天出现的人格和…”
那正在拍脸的人突然转回来,问她:“姑姑,你洗澡的时候滴精油吗?”
翁景眨眼,冷声回答:“不滴。”
“你居然不滴精油?”迹部景吾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像是听到了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滴精油有什么问题?”
“不滴精油滋养你的皮肤,你的皮肤就会干燥,就会失去水分,就会失去光泽,更加会快速老化,这么可怕的事情,你居然觉得没有问题?”面前的人快速退后,又从桌上抽了一瓶不知名的液体,拍在脸上,“压压惊,压压惊。”
…??
“我的重点…”
迹部景吾转回脸来,开口问道:“说起来,姑姑你晚上睡前用什么?”恰好打断了她。
翁景更奇怪了,斜眼看他:“水和乳,不然还能用什么?”
“精华呢?眼霜呢?面霜呢?手膜脚膜呢?”迹部景吾再次拔高了声音,“姑姑,你真的是一位女性吗?”
“…”“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一位优雅的,精致的女性应该有的吗?你难道不用吗?”迹部景吾走上前来,弯下腰看她,“你看看你,保养不是老了之后才叫保养,年轻的时候就要开始保养。你这皮肤一点光泽度都没有,哪有我的看着好?”
“…”“作为一名女性,你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毕竟做一名精致的猪猪女孩还是很有必要的,这脸是自己的…诶?”
迹部景吾还没说完,沙发上坐着的人手一伸,直接拉住他的领口,将他一把按在了沙发上。
纤长白嫩的双手搭在他耳边的沙发靠背上,女子俯身靠过来,身上的柠檬香气清晰可闻,近距离看,其实女子的皮肤柔嫩光滑,吹弹可破,他所说的一系列问题一点也没有。
迹部景吾只觉得耳根有点发烧。
翁景凑近:“不要岔开我的问题,回答我。”
“…回答什么?”
“你身体里人格的时间。”
眼前这个骚包人格直直地和她对视,半晌后开口:“姑姑,你平时洗澡后剃腿毛么?”
“…”她想打人了!
“你看女性的腿就是最大的加分项,毕竟一双白嫩的腿…”
“闭嘴!”
“哦。”
很好,谈判破裂。
她再也不想要见到这个骚包人格了。
那简直是对她耐心的一种地狱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