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
这对穿着斗篷的少女来说有点热, 但她并没有选择躲到阴影当中乘凉, 而是大大方方的走在太阳下,让阳光温柔的洒遍自己的全身。
虽然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些什么…这种温暖, 却好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少女眯着眼仰望天空, 纤长的,微微颤动的睫毛被阳光镀上了温暖的金黄。一下接一下, 好像能碰到某些人的心底。
“喂——谷雨你不热嘛?”
缩在阴影中的年轻女性有气无力的招呼着前方在阳光下一脸幸福的少女。只晒个太阳而已…需要这么夸张嘛?
“稍微有点,不过很舒服呀,感觉浑身上下都舒展开了。”
少女睁开眼睛, 笑眯眯的向着树荫下的几人走去。
“你们不晒会儿太阳么?”
“不了,再晒我就要变成鱼干了。”
年轻女子畏惧的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 猛地摇了摇头。
在这么热的天里走了这么久,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太阳亲密接触了。她身边的付丧神也懒洋洋的或侧躺或坐在树荫之下, 同主人一样倦怠。
“真是有精力的孩子啊。”侧躺在草地上,一脸没干劲的眼镜青年打了个哈欠。
其实这点路对付丧神来说不算什么,他也不觉得累,但就是懒洋洋的不愿意动。体力劳动什么的还是交给有活力的年轻人去做吧, 他这样的老人,只要在这里躺着就好了。
“大将。”
枝繁叶茂的树枝突然一阵晃动, 一身军装的少年动作轻盈的落到了女青年面前。黑色的短发紫色的眼眸,脸上是不合年龄的沉稳。
“附近两公里内,没有侦察到敌人的影子。”
少年背对着谷雨站着, 一手扶着身侧的本体, 一手随意的垂在身侧。看起来好像十分放松, 一点戒心都没有。但谷雨莫名的知道,只要有丝毫的风吹草动,少年就会立刻察觉到,而且第一个冲上去。
“怎么了么?”
谷雨的视线让少年想装作没察觉到都不行。
于是他转过身,礼貌的询问:
“怎么了么?谷雨小姐。”
被问道的少女眨了眨眼,十分诚恳的回答:
“总觉得你很熟悉…”
特别的熟悉,熟悉到她在看到他一个动作之后,就说出他的下一个举动。
“大概您的本丸中,也有‘我’存在吧。”少年不以为意的一笑,“‘药研藤四郎’就短刀而言虽然数量稍微少一点,但也不算稀有。”
大致来说九成左右的本丸都会有自己,因此面前这位失忆了的审神者说熟悉自己也很正常。
听到少年的解释,穿着白色斗篷的少女有些向往的笑了笑。
“若真是那样的话,可真是让人安心啊。”
“别的不敢说,安心的话是一定的——毕竟药研就是这么的可靠啊。”约么二十岁的女性审神者摆了摆手。“听说,初始本丸里的事情就是药研在打理哦?”
“初始本丸?”
“就是第一座本丸啦,那是百年前,时之政府都还没有的时候就有的本丸了。听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活跃在各个战场当中了,虽然也是付丧神,但跟现在的付丧神们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说道那个在审神者之间十分有名的初始本丸,女性也来了兴趣。
“听说啊,现在的付丧神们都是以他们为基础诞生的呢。以古代名刀剑为蓝本,化作守护人类历史的刀剑付丧神。”
“诶?那可真厉害啊。”
谷雨发出了小小的惊叹。
“还有啊…”
年轻的女性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叽叽呱呱的说了个痛快。
“总之呢,等你回去之后就知道了。”说了个爽的女子大口喝着水,滋润着自己因说了太多话而干涸的喉咙,“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就只带着一把刀在这里?”
还是带着刀的本体…而不是付丧神化的刀。
“回过神就在这里啦。”谷雨无奈的笑了笑,她也是一头雾水呢。
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又将去到那里…她全都不知道啊。
记忆力就只有自己的名字‘谷雨’,还有那个让她感到温暖的名字‘三日月宗近’而已。
而她腰侧的这把刀…
其实是她捡的。
不知道是谁落在这里的,总之她看到的时候,就只有孤零零的一把刀而已了。
她有专门待在刀边等待过,却没有看到有人来找。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最好还是又把武器比较好,她就不客气的把刀带在了身边。
自己大概是会用刀的。
她莫名就是有这种自信,哪怕那时候连走路都还跌跌撞撞的。但当她握住刀的时候,身体里就涌出一种强烈的自信。
只要像这样握着刀,她就无所畏惧。
“算了,回去时之政府的时候查看一下档案记录,总能知道你是谁了吧。”青年女性耸了耸肩,也不打算再问什么了。
毕竟让一个失忆的人去回忆自己的过去也不太现实——能这么轻松就想起来的话,那哪儿还叫失忆呢。
反正每个审神者在时之政府都有单独记录的档案,回去查一查的话总能找到的。
“说的也是。”
失去记忆,却并不会不安的少女爽快的应到。
传送的时间总是漫长又短暂。
自己就好像变成了一管牙膏,被不知名的力量挤压着从小小的入口出去,接着就来到了另外的世界当中。
上一秒还在原始的山林当中,下一秒就站在了人类所建造的城市之中。中间的差距之大,甚至让人怀疑这其中有一处只是自己的错觉。
名为谷雨的少女不安分的四下张望着,对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街道,房子,花草…每看到一样,就同脑海中的名词对上一样。虽然记忆还是没回来,却也好像站到障子门前,只要一伸手就能发现真相的感觉。
越是看的多,这种感觉就越是明显。
“这里是时之政府外面的街市,虽然看起来挺复(土)古(气)的,但实际上还是挺有趣的。”看到谷雨有些急切的看着周围,带路的年轻女子不由的随口介绍了起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审神者,付丧神们也会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陪自己的审神者一起来的,很少有付丧神会单独过来。”
“不过烛台切光忠们倒是蛮长过来采购的就是了,我家的烛台切也是,我不在的时候也会自己专门跑来买东西。”
说道‘我家的烛台切’的时候,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是刀,家事之类的却比我还擅长…该说是我给女孩子们丢脸了呢,还是他这方面太不像刀了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但女子的语气中却只有满满的温柔。
像是为了响应她的话,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烛台切光忠抱着袋子从不同的商店里走出来。
街上,店铺里也开始出现形形色色的付丧神。
虽然重脸率很高,但每个人都在做不同的事,倒也能看得出区别。
谷雨认真的听着身旁同伴的介绍,也认识了许多刀。
“说起来,谷雨你头上带的那个是什么?”
看到随着主人的头转动而不停晃来晃去的流苏,女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那东西,总觉得看着很眼熟啊?
闻言,少女抬起手摸了摸头绳上金色的流苏。
“这个么?是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我也不记得是从哪里得到了了。”只知道它就跟自己这身衣服一样,从一开始就在。
“啊对了,你知道‘三日月宗近’是谁么?”
反正也没有什么头绪,不如问问看?
谷雨第一次念出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同自己在心底念的时候不同,当这个声音真的发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好像在颤抖。
“三日月…宗近?”听到谷雨认真的问题,女子嘴角微微抽搐。“当然知道啊。”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初始本丸么?三日月宗近就是那个本玩的初始…”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惊呆了。
谷雨身后原本空荡荡的空间突然扭曲了起来,就好像将一颗滚烫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让水面沸腾了起来。
接着,盈满整个视野的绀色从水面沸腾的最厉害的地方显现出来,几乎将谷雨包裹起来。
“诶?”
谷雨也察觉到了自己背后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漂亮的绀色布料。布料上布满了华美的纹路,每一条都好像在隐隐发光。
最后,当那片绀色笼罩了自己的全部视野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