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倒霉的熊郝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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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熊郝易在街上闲晃了一阵子,好好的夜晚无处可去。那天得罪了安哲,估计这小心眼的家伙会记几天的仇,还是暂时不要去惹他为妙。

 去“来玩吧”坐坐吧,没准还能碰到那个把安哲气疯的胖妞。熊郝易为自己这个好主意打了一百分,决定一会儿买杯好喝的水奖励自己。

 熊郝易走到门口,门的正上方有一块长方的黑漆招牌,招牌正中写着“来玩吧”三个歪歪扭扭的草绿色大字。手写字体,难看到极点。熊郝易撇撇嘴,自己小学一年级时写的也比这个招牌上的字好看。还有题字人?他向上推了推眼镜,翻着白眼仔细辨认,大字旁边一排小字是:苏乔乐题。苏乔乐?苏乔乐是谁啊?这么烂的字也好意思挂名字?估计是哪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吧。熊郝易笑着抬手准备推门,看到玻璃门上还有一块小牌子,同头顶上那块招牌上的字出自一人之手。上面写着:危险!老幼病残孕及宠物请走后门!

 这是什么意思?歧视老幼病残孕还是歧视宠物?太过分了!这是什么烂店啊?要进去探探清楚。

 他看见另外一扇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推”字,熊郝易气冲冲地推门,门纹丝没动,再推仍没动。另一扇也推不开。明明挂着正在营业的牌子,里边大厅里还坐着几位散客,可是服务员哪里去了?怎么不给开门?熊郝易深呼吸用力推了一下门,门仍没动。再不开他就想用脚踹了,今天他还非进去不可了。

 “我来开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怒气。

 熊郝易回头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她大概只有一米五几的个子,体重超不过八十斤。简单的白色T恤,帅气的五分仔裤,脚底下一双白色的高帮帆布鞋。碎碎的酒红色短发,小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直眉毛细而黑,下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其实眼睛本身并不大,只是配在她小巧的脸上就显得特别突出。她正抬头望着他。好像不认识,是和他说话的?

 “小朋友!你能推得动吗?”熊郝易笑了一下,他都推不动,一米五高的干巴女生比他还有力气吗?

 “坏了你要赔的。我来吧。”苏乔乐歪着头微笑。

 “我来消费的,门不好开跟我有什么关系。站远一点,别撞到你,我踹两脚试试。”熊郝易向后退了几步,似乎要加助跑。

 “别踹!你还是走后门吧!”瘦小的苏乔乐建议。

 熊郝易险些晕倒:“咳!我说,你觉得我应该归老幼病残孕?还是归宠物哪?”

 苏乔乐想了想认真说道:“勉强算宠物吧。”

 “哪种宠物?小猫还是小狗?”熊郝易问。

 苏乔乐小巧的嘴里吐出两个字:“野兽。”

 熊郝易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对这个比她矮一个头的小女孩说:“算了!我好男不跟你斗,来,你来开!”

 苏乔乐绕过熊郝易走到门口,抬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地向外一拉,门便打开了,回头瞥了熊郝易一眼闪身进去了。想砸她家的门?太过分了!

 熊郝易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那女生走了进去,再看门上那大大的“推”字,太过分了吧“推”字旁边竟然还有一排和底色相近的小字:不动您就拉!

 熊郝易差点晕倒,小声骂道:“有没有搞错?!直接贴个‘拉’字不得了!”他记得那女生最后看他那一眼,似乎是笑了一小下,嘲笑他?鄙视他?还是对他表达好感?

 熊郝易不是傻瓜,他的脸突然就红了,为这扇破门,为那瘦弱的女生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他便恼羞成怒了。熊郝易硬着头皮猛地拉开“来玩吧”的玻璃门,他要进去证明自己不是傻瓜也不是野兽。突然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从他眼前降落,吓了他一跳,倒霉的后脑勺“砰”的一下撞到了玻璃门上。

 他皱着眉头定睛一看,那掉下来的东西是只毛茸茸的蜘蛛玩具,此时正挂在一根橡皮筋上在他眼前上下晃动。想死啊?熊郝易给了蜘蛛一拳准备向里边走,没想到蜘蛛突然喊起来:“暴力分子!连蜘蛛都欺负!暴力分子!…”

 大厅里的散客笑了起来。熊郝易强忍着怒气,摸了摸蜘蛛,蜘蛛乖乖爬了回去。熊郝易快步走进去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一个人抱着头生气。真是倒霉!安哲那家伙也是从这里回去后才发狂的。

 “你好!请先看看菜单。”董孜光递给熊郝易一大本手写的菜单。旁边有人招呼他,放下菜单便给另外一桌加水去了。

 熊郝易翻开菜单,嗬,还是那个上幼儿园、心地似乎不太善良的小朋友写的,满满一大本菜单都是一个人写的?看看收银台还有一大摞菜单呢。如果不是复印的,估计这小朋友已经累夭折了。

 翻了半天,熊郝易也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酒水零食,名字怪一点也不足为奇。在茶水栏里,熊郝易看到一个名字的后边注着清火、灯笼花,就来这个吧。服务员在忙,熊郝易顺手往后翻翻。游戏菜单里有扑克、围棋、象棋、五子棋…跳舞毯、滚铁环、吹泡泡、KTV、电影、杀人游戏、古筝、钓鱼、翻绳、踢毽子、打地鼠、陀螺、跳皮筋、弹玻璃球、拍纸三角、鬼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到底是游乐场还是幼儿园?

 “请问需要什么?”董孜光微笑着走过来问。

 “游戏菜单这一大堆是什么意思?”熊郝易指着菜单问。

 这个问题,董孜光已经回答了不知多少次,就是说梦话也会念叨出来:“哦,是这样,本店提供了这些游戏项目,您想玩什么游戏就可以去相应的包间,当然有些场地不限的游戏可以在普通包间里玩。”

 “滚铁环一个小时五块钱?就那种推着破铁圈骨碌着跑的?”

 董孜光扑哧一笑:“对。您要玩吗?”

 “我还是回家玩去吧。”熊郝易撇撇嘴,这是家黑店。

 “您要来杯饮料吗?”董孜光微笑着问。

 “哦,来杯这个吧!”熊郝易翻回去指着那个清火的灯笼花茶说道。

 “这种茶有点苦。”董孜光善意地提醒。

 “没关系,不苦怎么清火是吧。”熊郝易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苦丁茶他都喝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好,请稍等!”董孜光点点头伸手准备接菜单。

 “这个留下我想看看。”熊郝易指了指菜单。

 “好的,稍等!”董孜光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2、

 熊郝易端起细长的玻璃杯,杯中一上一下浮着两朵橘红色的灯笼状花朵,很好看。透过玻璃杯,他寻找两个女生,一个是刚才嘲笑他的那个矮个子的红头发小女生,她并不在大厅里,估计可能在哪个包间里玩游戏吧。李安哲提的那个“猪头丸子”似乎也不在,大厅里一个看起来胖的女生也没有。这一趟他似乎是白来了,不!不是白来,是来亏了,大大的亏了。

 熊郝易喝了一口水,突然五官扭到了一起,苦!太苦了!熊郝易差点吐出来了,但又实在不愿意让那些水再次经过舌尖的味蕾。超级苦!比白药片还苦!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他猛地咽下那口水,然后愁眉苦脸地向服务员招招手。

 董孜光微笑着走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东西是这么喝的吗?”熊郝易懊恼不已。

 “当然了,需要糖吗?”董孜光心里偷笑。

 “需要!”熊郝易使劲点点头。真有不加糖就喝下去的顾客吗?肯定是脑袋短路了。

 很快董孜光拿来一包白砂糖和手形搅拌棍。

 熊郝易把一小包糖都倒进去,小心地喝了一口。苦!还是特别苦!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董孜光问:“可不可以再来一包?”

 董孜光点头又拿来一包。

 熊郝易往水里倒了三包糖之后,水依然清苦。

 他想放弃这杯水,但是这样便白花了茶钱,而且还浪费了三包糖。不划算。他向董孜光招招手说:“你确定以前有客人喝过这种茶吗?”

 “对啊!”董孜光点点头,卷卷的头发动感十足。

 “是这样喝没错?”郝易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都怀疑是不是他们给他的杯子里放错了东西。

 “没错!可能是你比较不能吃苦吧,有人喜欢这种味道。要不然再换杯别的尝尝吧。百合花稍微有些苦,润肺、清火、安神,味道比较不错。还有您也可以来杯金莲花,清热解毒,对嗓子比较好。如果喜欢甜的干脆来一杯百合梨汤吧。”董孜光微笑着推销其他饮料。

 不能吃苦?这话他可不爱听。熊郝易听服务员说了半天,一直在摇头:“不用!我先把这杯水喝掉再说。可不可以再多给我来几包糖?”

 董孜光面露难色:“不好意思,按店里的规定我们一杯水只能送一包砂糖。您是第一次来吧?这已经是照顾您了!这样吧,我请示一下老板。”

 “好。”熊郝易点点头。什么烂地方,给人喝这么难喝的东西,还这么抠门。砂糖都不肯多给,这个店可能开不了多久就会倒闭。熊郝易想着想着突然听到有人敲他的桌子。

 熊郝易一抬头,原来是那个令他没面子的红头发小女生。

 熊郝易冲她摆摆手:“嘿!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别叫我小朋友!我已经十七岁了!”苏乔乐翻着白眼说。

 熊郝易撇撇嘴,瞄了两眼苏乔乐的胸部,好像大概可能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胸部的。他点点头阴阳怪气地打招呼:“你好!十七岁!”

 由于熊郝易的眼镜反光,苏乔乐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胸部被他偷瞄了。她歪头小声问:“你是来砸场子的吗?想把这里吃黄?”

 “这是什么话?”熊郝易翻翻白眼,看来这丫头是来找碴的。

 “你是来喝茶的还是来喝糖水的?”苏乔乐没好气地说。

 “我当然是来喝茶的!太苦了!”熊郝易撇撇嘴。

 苏乔乐生气地说道:“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没有糖给你了!也别折腾我们的服务员了!好好的一杯水,都让你给糟蹋了!”

 “你说不给就不给?在这里打工吗?赶紧把你们老板叫来。”熊郝易摆摆手。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这里我说了算!”苏乔乐一脸很不好惹的表情。

 “你是老板?好,就算你是老板。这么苦你让我怎么喝?”熊郝易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不爱喝苦的,你点杯甜的不就得了!”苏乔乐把菜单拍在熊郝易面前。

 “哎哟嗬!”熊郝易靠在椅背上,伸出一只手将那杯茶向前推了推“今天我就想喝这个,你帮我调成甜的!”

 “另外付五十元加工费!”苏乔乐摊开手掌。

 “你说什么?有没有搞错!抢啊?你们这是什么烂店?外边招牌上的字那么破,店里机关重重,饮料这么差,服务项目杂七杂八。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熊郝易怒气冲冲地吼道。

 “不好意思,这是本店的特色!外边的字怎么破了?”苏乔乐气得满脸通红。

 “苏乔乐是哪个幼儿园的小破孩儿吧?那么烂的字还好意思题字?”熊郝易嗤之以鼻。

 “我就是苏乔乐!你有意见吗?”苏乔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批评她的字,这个自以为是的傻大个子,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熊郝易恍然大悟:“啊!怪不得!真是字如其人。赶紧换一块吧!要不然就赶紧关门大吉!你知不知道挂在那里很影响市容啊!”

 “你这种鲁莽的笨人才影响市容!让你走后门你还不乐意!”苏乔乐早已经火冒三丈。

 熊郝易挥挥手:“我不跟你理论!别人还以为我欺负小孩。把你爸爸叫来,我跟他说!”

 苏乔乐勃然大怒:“这里现在我说了算!你少看不起人!不喜欢我们这里,你可以不来,没人到街上拉你进来!喝完了这杯水赶紧走人!”

 “哎哟嗬!你还挺厉害的!本来刚才还想走的,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你总不能赶客人出去吧?我今天正好没事,想做生意就赶紧把这杯水变成甜的!”熊郝易耍起无赖来。

 苏乔乐气得快冒烟了,这个家伙看起来真讨厌。一分钟也不想让他在这里待。其他客人都是好奇地来,大笑着走。这个家伙可好,先是气势汹汹地想拆她的门,再是欺负蜘蛛,后来还批评她的字,最过分地是还找碴浪费砂糖!脸皮厚到赶他都不走。

 怎么办?她突然想到白宜男教她的那一招还没用过。今天试一试。苏乔乐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强掩了怒气坐到熊郝易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拍熊郝易的肩膀柔声细语地说:“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

 熊郝易不明白这个叫苏乔乐的老板玩的是什么花招,身子向后挪了挪:“什么意思?”

 苏乔乐满脸堆笑:“我们怎么敢轰您出去呢?留您还来不及呢,像您这么高大、帅气、有文化又有想法的客人我们请都请不到呢。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这位帅哥哥多多包涵啊!多给我们点建议,我们好更好地为您服务啊,您说是不是?您说是不是啊?”

 “打住!”熊郝易又向后靠了靠,这个老板什么毛病?一边说话一边向前凑。

 苏乔乐起身回厨房拿了一个大糖罐,打开盖子,含情脉脉地望着熊郝易说:“这水不甜啊?没关系,我帮您加糖,保证喝得您喝完这杯,还想下一杯。别谢我!千万别谢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分内的事!您尝尝…”苏乔乐突然捏着熊郝易的鼻子,将那一大杯浓得化不开的糖水“咕嘟咕嘟”全灌到熊郝易的肚子里。

 “咳!咳!咳!”熊郝易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被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丫头给呛死了。至苦至甜的水啊,这辈子再也不想喝了!

 苏乔乐挑了挑眉毛,伸出手摸摸熊郝易的脸颊问:“好喝吗?要不要再来一杯啊?”

 “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我不客气啊!”熊郝易张口结舌道。他有点坐不住了。

 “不客气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还敢打我呀?你打一个试试!”苏乔乐趾高气扬地凑到熊郝易面前气他。

 熊郝易吓得直往后退,这是什么怪女人?可怕的女人!八爪鱼一样的女人!

 苏乔乐终于逮到他的死穴,她一把抓住熊郝易的大手问:“躲什么?难道你对女生很反感吗?你是玻璃?”

 “你放开我!要不然你真的会后悔的!”熊郝易嘴硬地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其实心跳已经严重超速了。

 “我怎样后悔啊?”苏乔乐迅速地凑过去,在熊郝易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对不起哦!我不小心撞上的。”

 “你!你…”熊郝易猛地站起来,挣脱了苏乔乐抓他的手,撒腿就往外走。

 “你还没给钱呢!”苏乔乐喊。

 熊郝易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扔在经过的一张桌子上。走到门口,他停下想了想,然后伸手往外推门,门竟然没有开?见鬼!

 苏乔乐笑眯眯地走过去,熊郝易吓得往旁边躲。苏乔乐一把拉开门,冲旁边的熊郝易抛了个媚眼:“推不动就拉!拉不动就推!”

 熊郝易从门缝钻了出去,回头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我会再来的!”

 苏乔乐倚着门向他摆了摆手:“欢迎再来!再来请走后门!”

 “下次来我会砸了它!”熊郝易头也没回,撒腿往前走,此刻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奇怪的是非之地。

 苏乔乐扭头,直奔洗手间漱口刷牙:“呸!呸!真晦气!”

 刚出洗手间的门,看到董孜光站在门口,他垂着手问:“你没事吧?”

 苏乔乐摇着头说:“我能有什么事啊?没事,你去忙吧!”

 “以后碰到这种人,还是让我来吧。”董孜光目不转睛地望着苏乔乐说道。

 “不用。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苏乔乐若无其事地说。

 “毕竟你是女孩…”董孜光嘟囔着。

 “你看我被谁欺负过吗?从来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分!”苏乔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董孜光的肩膀。不管怎样今天她胜利了,可是苏乔乐似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3、

 熊郝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锁孔轻轻一扭,门开了。他把头探进去,李安哲这家伙睡觉了吗?平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工作间里加工T恤和牛仔裤的吗?他抬手摸到灯的开关打开,灯亮了,李安哲不在客厅,到卫生间和厨房看了一圈,没人。真的在睡觉吗?熊郝易最后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安哲趴在床上,开着床头一盏小小的工作台灯在看书。李安哲在偷偷用功吗?怪不得看不见他学习,成绩却那么好。熊郝易吃惊地凑过去,原来这小子看的是上次捡到的那个书包里的日记。而那个大帆布包,此时正明目张胆地躺在安哲的枕边。李安哲好像是看他自己写的日记似的,一点都不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是最可耻的行为!

 “哎!”熊郝易凑过去打招呼。

 “啊!你怎么进来的?”李安哲吓得大叫起来。

 “别喊!大晚上的!”熊郝易摆手。

 “你吓死我了!你到底配了几把钥匙啊?”李安哲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把日记塞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要抢就抢走好了,反正我家里还有很多把备用的。”熊郝易挥了挥那把钥匙说。

 “我明天就换锁!”李安哲生气地说道。

 “除非你跟我绝交,否则我还是有机会拿到你的钥匙。”熊郝易笑。

 “你是有这个癖好啊?”李安哲皱着眉头问。熊郝易似乎就是喜欢随便出入别人家的那种感觉。

 熊郝易撇撇嘴说:“你不是也开始喜欢看别人的日记了?很好看吗?”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主人是谁,好把包还给她!”李安哲顺手提了提那大帆布包。

 “别自欺欺人了!你刚才都看乐了!我就说是神秘礼物你还不信!”熊郝易笑。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李安哲瞪着他问。

 “你说呢?”熊郝易呵呵笑。

 “快走啊!再不走我动手了!”李安哲警告熊郝易。

 “不走了!我今天特别倒霉!我去…”熊郝易突然想到他来的目的是准备向李安哲诉苦的。

 李安哲不等他说完就把他往外推:“认识你我才倒霉!”

 “不要这样吧!喂!我还没说完呢!”熊郝易喊。

 李安哲还是将那把钥匙抢了过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把熊郝易推出了门:“你不是还有哥们儿吗?你跟若朴说去吧!”

 李安哲回到床上继续研究那本好玩的日记,日记的主人应该是十五六岁,养了一只大狗。这个丫头喜欢把“口”画成圈,几乎每一篇都有很多圆圈,她肯定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像糖吧。写的句子傻乎乎的,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想到什么写什么,傻得可爱。

 翻到最后一篇日记,日期就是他捡包的前一天。她在喊着减肥,她很胖吗?能胖成那个砸他的“猪头丸子”那样吗?“猪头丸子”那么胖的女生还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怪不得又醉酒,又跳楼的,看来日子也不太好过。

 从头开始一篇又一篇,李安哲认真地看日记,就像看到日记主人每一天的生活,她似乎每天都过得挺充实的。每看完一篇日记,他就觉得自己离那丫头越来越近,好像她就住在隔壁,好像就住在这房子里,每天吃饭喝水安哲都能看到。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已经很熟悉了。

 李安哲发现,这丫头的日记里有一个“他”往后翻“他”字越来越多,这个“他”是她喜欢的人,暗暗地喜欢。每天都会提他,每天都想对他表白。李安哲深深地被日记吸引,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看下去的欲望。他好奇日记主人下一天会遇到什么人,说什么话,发生什么事。他都想知道。他想知道日记主人与那个她笔下的“他”发生了什么。他们有没有走到一起呢?也许明天就会了。

 安哲扒开眼皮,往眼珠上滴了两滴乐敦滴眼液,眨眨眼睛继续看起来。

 有时候安哲怀疑日记的主人就是那个天使,她太可爱了,超凡脱俗地可爱。可能那个好心的天使把自己的包扔下来送给他了也说不定。

 天快亮的时候,他在一篇日记里发现了一个Blog网址,天使还写Blog?李安哲迅速上网打开了那个Blog页面。

 白色的底面,水蓝色的小字,透出一股海洋的清爽。网页顶部有一张图片,几个身穿碎布、头插羽毛、脸上画着油彩的小孩儿兴高采烈地围着一口扁扁的大蒸锅,锅里坐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锅下有柴,似乎正要点火。锅身上五个大字——头号钢种锅。天使怎么会取了个这么怪的Blog名称?

 看到每段文字下边的作者名字,李安哲突然觉得有点饿了,他决定等天亮就出门去买个包子吃。Blog作者名叫“豆沙包儿”这是天使的名字,很有意思的名字。帆布包里还有那么多种糖,看来真的很爱吃甜食。豆沙包儿?还是小时候吃过,现在哪里有卖的呢?这个叫“豆沙包儿”的天使会不会蒸豆沙包儿呢?李安哲不自知地傻笑。

 滚动鼠标滑轮,李安哲上下扫了一眼。在一篇文章里“豆沙包儿”说她的帆布包是被一个高个子男人抢走的,钱包和手机都在里边。怎么办?看来这个帆布包是不能还了,不然一定会被她当成抢包贼的。

 李安哲微笑着看“豆沙包儿”昨天更新的文章:

 真的有女生因为男生犯错就会离开他吗?即便他偷了东西,即便他杀了人,即便他犯了天大的错,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不原谅他。只要他对她好,只要他没有移情别恋,就不应该抛弃他啊!

 石函我会移情别恋吗?我看他不会!他人不错…

 这个善良的傻“豆沙包儿”什么笨蛋逻辑?人家会不会移情别恋她怎么知道?真笨!就像坏人不会在脑门上写自己是坏人,移情别恋的人同样不会在脑门上写自己移情别恋。这个石函我是谁?难道是他男朋友?如果是,那他也太幸福了吧!犯了杀人放火的大错“豆沙包儿”都不离不弃!李安哲打了自己脑袋一拳,嘟囔道:“人家幸福,你吃哪门的醋?”

 李安哲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个在他一岁时便与父亲离婚的坏女人。他曾经恨过她,彻彻底底地恨过。但是现在看来,她又有什么错?犯错的是爸爸,是爸爸犯了移情别恋的大错,所以母亲才离开他。“豆沙包儿”说这个错误是世界上唯一不可原谅的错误。但是这似乎也不能完全怪爸爸,爸爸与妈妈是被上一代指腹为婚的。如果当初爸爸能早一点做出反抗,就不会有后来的错误婚姻。当然也不会有他李安哲,这个不受欢迎的人。

 如今他当真成了多余的人,爸爸与若朴的妈妈久别重逢,他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妈妈在云南也有她自己的家庭,安哲与母亲已有多年不曾见过。母亲的声音和模样是模糊的,安哲不知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安哲释然了,他靠在靠背上喃喃自语:“妈妈,我会去看你的,远远地,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看你。绝对不会打扰你安静的生活。我只是想去看看你,只是看看而已…谢谢你!笨笨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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