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回去之后，在杨朝红的枕头下面精准地找到了一封信。
“朝红，市里的钢铁厂开始招工了，你一定要抓住机会。乔乔在乡下生活的应该还不错吧，听你说她喜欢上了队里的人，而且家里条件还不错，家里父母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尊重乔乔的决定……乔乔一向怕辛苦，不知道嫁人后喜不喜欢钢铁厂的工作，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她想回城的话，你就把钢铁厂的事情告诉她。”
“虽然她不喜欢我这个姐姐，但是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对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记得照顾一下林乔……”
林乔几乎能想象到陆莹写这些信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如刚盛开的莲花一般楚楚动人。
当然她也知道杨朝红看到这信的内容一定会被激起的叛逆心理。
杨朝红本来就觉得陆莹不应该对她表露一丁点关心，再加上她对陆莹和别人一起玩总带着醋意，看到这话，怕是根本半点都不会告诉她钢铁厂的事，并且还因为竞争关系要拉踩两脚。
这些事之前发生过几次，她就不相信陆莹不知道杨朝红的性子。
林乔撇撇嘴，而且她倒是想知道陆莹怎么跟父母说的，她这才下乡不到两周，说要嫁给生产队里的人，他们竟然同意，也真是不怕她被骗。
张巧也看到了，对于这信中的话，总感觉有些别扭，关心林乔不给她写信？反而让其他人告诉林乔招工消息，这话中的味道怪怪的。
不过更多的是担心，张巧看向神色有些淡定的林乔，有些着急：“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找杨大娘和王支书说清楚，万一汪俊真的拿着杨朝红给他的信来说媒怎么办？”
“不嫁呗，父母都不在身边还能管得了我嫁人？大不了再给队里人提供一些打人彪悍之类的八卦，”林乔想到汪俊胳膊上现在还有的印子笑了笑。
张巧没再继续说，晚点她找王支书打个预防针好了，“那钢铁厂的工作你真的不去了？”前几天林乔就跟她说了这个，但是她是不能回去，回去之后还要受那个家的控制，还不如把妹妹接来一起在乡下，还能给妹妹上学。
“不去，”林乔又把信放在原来的地方，拉着张巧出门，一边做晚饭一边等着其他知青回来。
没想到竟然等来了一群人说笑着回来了，林乔放下手中的碗，走过去。
刘杏看了林乔一眼，警惕又不满，径直走了过去。
其余几个人眼中看向林乔又有些得意，像是隐藏着什么。
“你们听说钢铁厂的工作了？”林乔试探道。
“王支书提前跟你说了？”刘杏已经走过去了，硬生生停下脚步，脖子转了超过九十度。
“那哪能，王支书怎么会提前告诉我，”林乔摇摇头：“我从别的地方知道的。”
林乔看着杨朝红握紧的手以及严重隐藏着的愤怒，继续道：“不信你们问杨朝红。”
“林乔，你污蔑我干什么，刘杏姐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拉扯我干什么？”杨朝红肉眼可见地慌乱，退后一步，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紧张的。
其余几个知青都看向杨朝红。
特别是今天发现了杨朝红不对劲的王春枝：“朝红，只要你说清楚，我们就信。”
“你们不要相信林乔，她想骗你们，离间我们的关系，”杨朝红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王春枝的手。
林乔叹了口气，“我还没说什么的，你紧张什么？”
杨朝红盯紧了林乔，仿佛林乔的一举一动都会给她带来莫大的影响，神经崩到了最紧，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但是事情终于向她猜测的最坏情况发展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怎么知道的，”林乔瞥了她一眼笑道。
“你骗人的吧，陆莹怎么会告诉你，”听到林乔的话，杨朝红彻底绷不住了，下意识吼出声，然后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看向周边盯着自己的几个人。
“意思是你之前就知道钢铁厂招工？”
“那你路上还装作第一次知道的样子是做什么？”
杨朝红本来就心虚，现在彻底失了声，脑中陆莹骗了自己？和自己骗了其他人的事情来回转，直到脑子疼也没想出来。
林乔趁机拉着张巧退出来，这个混乱的局面还是不要参与了。
之后果然事情更加混乱，有知青发现了杨朝红之前说是准备公社扫盲班老师的本子实际上写的是钢铁厂招工考试的内容。
林乔和张巧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手里拿着覆盆子干就在屋里吃着，一边吃外面的瓜，不断有事情被拉扯出来。
看张巧已经开始复习了，林乔也从屋里走出来，仍旧是揣着一布兜的果干。
一出去招呼了一个小男孩，让他去找上次带头的那个。
很快一群小孩就过来了，不过这次为首的小男孩换了一个，看见她目光有些躲闪，身上的衣服更加不合身，但是却很受上次的那个小男孩敬佩的样子。
“小石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乔，”男孩拉着他：“她做的果干可好吃了，”说完还吸溜两声口水。
林乔觉得好笑，直接先给他们一人一颗，其余小男孩知道不只是这一个直接填嘴里吃了，叫小石的小男孩却没有吃，把果干握在手里紧紧的。
林乔又递给他一颗，“吃吧，你第一次来多给一颗。”
陆小石这才填进嘴里，仔细嚼了好久，吃完才认真地说：“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帮你办好。”
陆小石瞪着黑漆漆的眸子看向林乔，神色异常认真，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八九岁的小男孩，像是个大孩子。
“那就谢谢你们，找你们就是相信你们肯定能办好，”林乔鼓励他们道，总觉得这个小男孩的眼睛有些熟悉：“不过要注意安全，太晚或者自己一个人就不要去了。”
“你们帮我注意一下，汪俊这几天会不会去找隔壁村的一个女孩子，要是他去的话，尽快通知我就好，”林乔摸了摸其中一个男孩子的头。
没过一会儿就发现陆小石换到了那个男孩子的位置。
林乔笑着也摸了摸他，“这次还给你们一人一毛钱。”
其他几个男孩子很欢腾，几乎要跳起来，他们还没有自己的私房钱。
陆小石抿唇瞪了一眼他们，不要钱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等这群孩子闹着走了之后，林乔去找了杨大娘打听。
“父母双亡的女孩子？”杨大娘皱皱眉：“倒还真有一个，叫刘小花，人很能干长得也好看，听说她大伯家要的彩礼很高，一直没能嫁出去，好像今年也有二十二了吧，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林乔给杨大娘打预防针：“只是偶然听到队里有人说见汪俊找过她，我就怕之后再有人说我破坏别人感情了，提前打听到人说清楚，不能让人泼脏水。”
杨大娘点头：“那倒还真是，我也帮你打听一下，没听说过这件事。”
第二天是多云的天气，炙热的太阳透过云层照下来，十分柔和。
食品厂调休的员工也纷纷走上了大街，这么好的天气不上街干什么？市里的供销社人都多了起来。
一个女人身着裁剪得体的短袖和九分长裤，露出白皙的手腕和一截脚踝走进了供销社，走路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委婉的感觉。
“婉姐，你来了，”看见熟客，供销社的店员也收起了严肃的脸摆上笑容：“还是来看有什么新鲜吃食？”
“嗯，”张婉竹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弧度，看起来像是在微笑，但是仔细看她的神情却发现只是习惯性勾起嘴角，眼底都是愁绪。
店员也不在意，早就熟悉了她的模样，只是私底下会跟其他人一起讨论，这么好一个人怎么经历就那么惨，早年是童养媳，因为受虐待女儿也跑了，后来举报了丈夫自己也进了食品厂但是女儿却再也没回来过，每次见她都是一个人。
“你要不要尝尝这次的杏干，食品站刚送过来的新货，”店员热情地推销：“可比以往的那些好吃多了，我都买了半斤呢。”
店员前面的话，张婉竹神色毫无波动显然听习惯了，但是听到她说自己买了半斤，那可真是不容易，目光缓缓转动看过去。
店员立即递了一块给她尝尝：“婉姐，你尝尝，还是你们生产队送来的呢，据说是个知青做的。”
张婉竹接了过来放进嘴里。
店员一向会察言观色，看见她没什么变动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喜欢的意思，赶紧说：“婉姐，你这身衣服是不是自己重新裁了，能不能给个款式，真好看。”
“行，”张婉竹直接应了，又让店员给包一斤，然后就回到了厂里报备一下就下乡了。
等到了杨大娘家，见到了被杨大娘带过来的林乔，一头蓬松的头发看上去刚刚洗过，散落在肩膀后面，给本来就柔和的脸部弧度增加了柔和的背景一般。
张婉竹第一印象就是看上去太软和了，和自己早年有点像，微微皱眉，要是真的像她那个时候的性格可不怎么好。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食品厂的配方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