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的是自己的本命灵剑受到侵染。
苏棠多少也被魔气影响。
周身的精纯的雷系灵气容不得半点污秽，雷光电光在黑夜之中时不时噼啪亮起，刚刚凌光所在的两个法阵被同时摧毁，一缕缕魔气侵袭上来的瞬间又被灵气搅碎。
黑色魔气破碎，如同黑色的蝶翼消弭。
苏棠那张小脸比起刚才来，更加脆弱苍白，垂下眼睫，身子轻晃了一下。
而周围寂静，无人开口，或者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简直荒谬之谈！为了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小孩子，一个剑修‘丢’了她的剑。
而苏棠只那么一晃站直了身子，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却立的笔直。
她对苏秦行弟子礼，垂眸。
在她身后，天边魔气纠缠，消散，聚拢不起来，就是因为这一次阵法的效果，让那本来狰狞的黑雾在结界之外节节败退，魔物也受到影响，变得萎靡后退。
这一次的效果很好，但代价有些太大了，一个元婴期修士段时间内丧失大半战斗力。
反应过来的苏秦和这些长老脸色都变了变。
“苏棠。”
苏秦声音有些压抑，缩在袖口的手收紧，下颌紧绷 ，声音之中的不满怒火要溢出来。
“烈火宗的事情，你插什么手？”
刚突破到元婴，又经历这么一出，旧伤刚愈，再添新伤，身上的伤愈合起来快，但是与本命灵剑牵连的神魂受损，这可不是小事。
“父亲。”
苏棠的声音较之之前已经平静下来，“您觉得我做的对也好，错也好，只是外面冲天的怨气，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还以为这是魔物所为！”
原来是嘴上说着修仙界凡人之间争斗，背地里面做这样的事情！
烈火宗的江长老此刻被一个小辈就差指着鼻子骂，本来就心中发虚，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在这里的，大多都是知道这事情的人，就算是有千百种狡辩的办法，此刻对上苏棠这样的质疑质问，清亮的眼神，没有人能应答上一句，说这事情是对的，而她想的过于天真偏执。
她问心无愧，坦荡天地，他们不是。
直面对上，更让人觉得难堪。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苏棠眼底也黯淡了几分，看着自己以往一向是敬重的父亲一言不发，曾经被她当成榜样的师兄别开视线。
牺牲必然难免，生出这些怨气和牺牲更多的人之间，没有人能说出到底哪个解决办法更好。
是一个人活着，还是更多人活着。
但嘴上冠冕堂皇，背地做这些事情，苏棠不耻！
那孩子分明在苏醒之前就什么都不知道，若非父亲来早一步，她那一击必然会打在这江姓长老身上。
做什么灵修？不如去做魔修妖修！
“下去，调息。”
最后苏秦沉音冷声。
苏棠头也没抬，应了一声是，就往外面走。
少女穿着最普通的蓝白道服，头顶是逐渐消弭，隐约让月光落进来的黑色雾气，她才踏出房门走出转角，苏晚晚身子不由自主的后撤一小步。
而江长老对着苏秦微微拱手，眼底惭愧。
“是我将棠儿养的过于天真，”苏秦紧了紧指尖，“江长老不必介怀。”
“想来惭愧啊，”江长老苦笑，“此等办法，我倒都快要麻木了。”
去做这样的恶人，放弃事情判断的任何非黑即白，有时候不告诉凡人还有宗内弟子真相，是最仁慈的办法。
已经许久没想过，在魔气侵染的万物疲惫之下，能看到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一剑。
说来其实也是另一种幸事。
“说起来，你这女儿，已经定了未来道侣了？是你门下的第三弟子？”
“师父，我去看看师姐。”
苏晚晚快速的开口。
苏秦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让她自行去了。
——
苏棠这边才走出拐角，离开众人视线，身子就晃了晃，轻咳了一声，口中能尝到血腥味。
‘你可真是舍得下本钱。’
异雷灵根，雷劫本就帮她提升实力，晋升的时候连天道三问都没经历，却因为一个小崽子伤的根基不稳。
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帽呢？
魇不明白。
苏棠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再一转角，差点直接栽到一个人身上。
尘土与血腥味袭来，肩膀被扶住。
“苏棠？”
苏棠抬眼，从那阵阵眩晕之中清醒，看清楚眼前的人。
“师弟？你怎么来了？”
少年郎虽然年岁比苏棠小一些，但身高已经高出苏棠不少，感受到她身上气息的混乱，不由怔愣了一下。
“你受伤了？”
“没事。”
苏棠摇摇头，站直身子，的确没有太大的问题，她修炼的勤快，体内灵气扎实，虽然这次伤了根基，但也不是不能调养回来的，现在的虚弱是因为那些魔气顺着侵染了她的本命灵剑，那魔气对她也有一定的影响。
其中最闹腾的就是她的灵气，半点魔气都容忍不得。
有一丝一毫的魔气冒头，就在她体内沸腾起来，将那魔气消灭。
每一次都是大动干戈，让她也格外的难受，要回去好好调息。
苏棠小脸惨白，唇的颜色也有些泛白，跟施宁对视。
施宁应该是刚刚赶到，上一次的伤还没有好，呼吸有些急促，此刻目光快速的在苏棠身上看了一圈，皱起眉头来。
“你脸色都这个样子了，还要说没事？你跟我过来——”
施宁抬手，握住了苏棠的手腕，带着苏棠往旁边走了两步。
“师兄，师姐！”
紧接着就听见苏晚晚的声音传过来。
苏棠轻皱眉头。
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搭理苏晚晚这人，尤其是这家伙莫名其妙的恶意。
她此刻身上难受，全部的灵识放出，没有了本命灵剑护体，她的警惕心升到了最高。
在受伤难受，力量有损的时候难以忍受周围出现的任何对自己不利的因素，这是本能。
就算有魇在耳边念叨，也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的灵力只想要将苏晚晚给震开。
施宁愣了一下，松了手，快走了两步，走到苏晚晚的跟前，“你怎么过来了？”
她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停住之后还下意识扶住了施宁的手臂，粉色的留仙裙在身后划过轻飘飘的弧线，她抬起美眸看向苏棠。
“刚刚师姐跟师父闹了些不愉快，我心里担心，跟来看一看。”
不愉快？
难不成这身伤是师父弄得？
施宁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苏棠——”
“对了。”
苏晚晚看向苏棠，带着笑，“师父好像在跟别人说师姐跟师兄结契的事情——”
“谁？”
施宁冷不丁听见这一句，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冷静下来，指了指自己？
苏晚晚点头，“师兄和师姐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之前不就传遍了吗？”
“苏晚晚，我跟你说，你别搞事！我……”
他脸上下意识带了点凶，看向苏棠，眼瞅着苏棠皱起的眉头，手指收紧，心里本来莫名的情绪全数落了下去，“我和苏棠只是同门，是消灭魔气的同伴，不曾喜欢。”
“可——”
还不等两人再继续开口，一道灵压自苏棠身边炸开。
元婴期的灵压，即便受了伤，也不是两人能够抵抗的，尤其是苏晚晚，她只觉得耳朵一瞬间听不见了，身子不受控制的飞出去，下一刻被施宁揽抱着后退，才稳稳落地。
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听他们嘴里念叨些什么，只觉得两人距离她太近，身上还带着对她的恶意，让她格外的没有安全感。
要是没有安全感该要怎么办？
找安全感！
把他们全都打飞！
现在他们距离她至少有十米远。
苏棠：舒服了。
少女抬眼，眼底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轻轻歪头，下一刻似乎有些烦躁的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黑发被抓的带了几分凌乱。
把人震飞，自己抬手弄得自己有些凌乱，反而比那两人还气呼呼，小脸颊好像都要气鼓了。
魇看着眼前这一幕，放肆的在苏棠意识里笑。
脑海里面这个声音也很烦，但没有像是他们一样。
让她有了本能的排斥不喜欢。
都不一样，她的道跟他们的都不一样。
既然人心不古，天有不公，道有不见者，那她便只身一人，去寻自己的道！
小姑娘难受着，没有了以前的好脾气，其实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只是本能的要回到自己防守的地方，将距离自己近的，那些自己不喜欢的气息通通扔到一边去。
苏棠意识模糊，本能行事，一路气呼呼的往自己房间那边赶。
让本来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的施宁也闭了嘴，尤其是苏晚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
到了自己的房间，苏棠半眯着眼，看着那张床，听着耳边人莫名其妙的念叨。
她其实已经思考不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魔气对灵识对根基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在回来的一路上，不断的自我封闭保护，催促她休息调息。
魇只看着这小朋友冲到了床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就闭上了眼睛，呼吸都浅了，脑门跟床板碰的一声，听得人牙酸。
魇嘶了一声，意识沉入苏棠的灵识海，去搜寻苏棠的意识。
而在刚进入灵识海的一瞬间，软软的轻飘飘的什么东西，就这么掉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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