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详的黄昏笼罩了整座学园。没有电力供应的校区就像一座死气沉沉的荒城,待到夜幕降临之时玩家视力将被彻底剥夺,那时任何行动都将举步维艰。
姬雪鹿和金利微趁着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还能视物的时候赶紧向下一栋教学建筑挪动,但这段还不到八百米的距离却走的十分凶险而艰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姬雪鹿总感觉这些“保安”血条变厚了。块头更大,动作更迅猛,皮肉更厚实,更加活蹦乱跳……
因为姬雪鹿扛着重机枪行动迟缓,好几次差点被怪物的钩爪挠到,所幸来不及反应的凶险时刻她都被金利微眼疾手快地薅住了,提着衣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扯来扯去躲开攻击。
最后是金利微使了姥姥劲儿将笨重的她连拖带拽扒拉进了教学楼。
两人摔摔打打地走完一程,浑身脏兮兮的狼狈极了,此刻像两张油锅里的煎蛋一样瘫在地上气喘如牛,都累得够呛。
“啊啊啊好累,好饿,呜,我想吃草莓蛋糕、水果披萨、奶油冰淇淋呜呜呜~”金利微嘴里呜咽着,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两只爪子还可怜巴巴的在肚子上揉来揉去。
姬雪鹿本来没什么感觉,却被他硬生生说饿了,许久未进食的胃部后知后觉的开始抗议,咕咕响了两声,和金利微发出的声响非常心酸的交织在了一起。
金利微:“我们好可怜QwQ”
他们并肩毫无形象地瘫在地板上,瞪着大眼睛面面相觑,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表情滑稽极了。明明两人都是应该多少要点面子的年轻人,却在相识的第一天把形象都丢了个干净。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视野里的对方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忽然耳边响起了衣料摩挲的沙沙声音,姬雪鹿在外套口袋中摸出了一块有点融化的巧克力,撕开包装掰了一半给他。
两人吃力地坐起身,面对面盘坐着。金利微道了谢后十分小心地接过那一小块巧克力,咽了咽口水,却又不舍得一口吃完,只伸出舌头小猫般一点一点非常珍惜地舔着。
刚带了夜视镜把面前这人看的清清楚楚的姬雪鹿:“………”
好歹是个顶流爱豆,怎么像个从来没吃过巧克力的农村留守儿童一样啊。虽然本人表情很幸福很陶醉,但看的人就觉得有点观感复杂了,虽然很辛酸但又真的很搞笑。
等等,姬雪鹿你清醒一点!你是在可怜谁??对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有钱人,你才是那个需要被怜悯的穷逼啊!姬雪鹿恨铁不成钢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可能没过两分钟,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彻底吞噬了他们。
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光亮,视觉被剥夺,伸手不见五指,浓稠而凝滞的黑暗加剧了这世界的未知感与恐怖感,将所有人的恐惧与不安放到最大。
军用夜视镜虽然能让姬雪鹿行动无阻,但也让她眼中的世界仿佛自带诡异滤镜,视野中的每一处都透出无声的威胁。
这时楼外忽然传来一些怪异的声响,她忽然感觉心慌的厉害,一把伸手去拉金利微。
对方似乎也非常害怕黑暗,在姬雪鹿伸手触到他的瞬间就反客为主握着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手指交叉紧紧扣着,温热的掌心因为强烈的不安而微微颤抖。
“这里不安全,我们上楼找个地方藏着,先捱过这一晚吧。”姬雪鹿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的很轻,两人都心里发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吓得寒毛倒竖。
完全看不见的金利微此时非常依赖姬雪鹿,两人一侧的手臂和腿紧紧贴在一起,姬雪鹿抬腿他就抬腿,姬雪鹿往哪里走他就往那里走,全身心的信赖依靠着她。
爬了几节楼梯,七拐八歪晕头转向的绕了又绕,姬雪鹿终于领着他进了一个地方,少女柔和的声音小声地提醒他:“抬脚……你前面两步的地方有个沙发,好了,坐下吧。”
“……这里是哪里呀?”
“一个值班室吧,也就几平米,只有小沙发、茶几和一张办公桌。”为了减轻金利微因为黑暗而丧失行动能力的极度不安,她非常耐心,“先放开手,我去外面弄几个障碍。”
金利微迟疑了一下,手握得更紧了:“我和你一起吧……”
“没事,你就乖乖在这里坐着。”因为夜视镜,姬雪鹿能轻易看清他忐忑不安的表情,像只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小奶狗,她有些心软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等我,很快。”
金利微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虽然很害怕但还是乖巧地坐着:“那,那你小心。”
失去了那只柔软小手的温度,他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在死寂的黑暗里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每一秒都提心吊胆,实在忍不住,轻轻喊她:“恩人……”
“嗯。”
不远处传来耐心的回应。
金利微稍稍松了口气,屁股像被针扎了似的坐立不安,没隔几秒又试探道:“恩人?”
“嗯,我在。”
姬雪鹿没走远,随手在被洗劫过一样混乱的走廊里捡了一些碎木屑洒在值班室周围,只要一有东西踩在地面上就会发出呲啦声,她又将就走廊的桌椅残骸胡乱弄了些障碍。
……虽然没什么用,但能早一步提醒他们危险的到来,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做完这些,她立马回到值班室,反手锁上了门,“我回来了。”
一坐回沙发,金利微就赶忙靠了过来。
“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我喊你。”姬雪鹿靠在沙发上疲惫地伸了伸懒腰,稍微放松了下酸痛的肌肉,“明天估计更累,抓紧时间休息下。”
“我睡不着……”金利微抱紧了自己,紧张兮兮的凑过来:“万一有人偷袭怎么办!”
“有人敢来我就崩了他!”
“我真的睡不着,害怕QwQ~”其实比起别人偷袭,他更害怕姬雪鹿会丢下他悄悄走掉。
姬雪鹿只当他草木皆兵无法入睡,于是像哄孩子一样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背,将手.枪上膛,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这威慑力十足的声响给了金利微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又像小动物一样哼唧了几下,像是嗫嚅着说了什么,反正姬雪鹿一句也没听清。金利微还是精力旺盛的动来动去,然而没过多久姬雪鹿就感觉大腿一沉。
这人十分柔韧的把自己团成一团全部缩进沙发里,脑袋还非常不客气的枕在她大腿上,软乎乎的脸颊依赖地蹭了蹭。
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姬雪鹿:……真不把自己当外人:D
说着睡不着,这不是挺心大的嘛。
唇角不自觉勾起,她也放松身体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她不敢睡是因为总感觉夜晚不会太平静,对于无法预测的危险,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清醒与警惕。
大概过了好几个小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值班室门外传来,姬雪鹿猛的睁开眼睛,悄悄绷紧身体举起手.枪。
来者非常谨慎,逐一避开了姬雪鹿设置的障碍,直到步入她的警戒区域,之前撒了满地的木渣被踩的咔吱轻响,姬雪鹿彻底沉下脸——这人并不是路过,而是朝这里来。
呵,该不会是想搞偷袭,悄无声息的把他们杀死在睡梦中吧?
门口的锁孔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随即咔哒一下打开了,一束猝然亮起的光束照亮了狭小的空间,来者举起板儿砖想猛然抡过来的动作却硬生生停下——
因为视野忽然明亮的瞬间,来人看见一个少女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枪盯着他,神色冷漠不悦,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了他的脑袋。
偷袭者:“……”
回想起不久之前听见的火力猛烈的机枪响动,他暗叹自己倒霉,只能讪讪地扯出一抹尴尬至极的笑:“呃,打扰了……”
见姬雪鹿冷笑,他直接吓得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大佬饶命!”
啧,这跪的也太顺畅了一点。
姬雪鹿抬手捂住金利微的耳朵,清甜柔软的少女音放的很轻:“不想死就滚。”
偷袭者心里一松,如蒙大赦地赶忙退了出去,一边跑心里还一边有些轻蔑地想:不过就是个运气好的小姑娘,心软圣母。这要是别的玩家有枪,早就到处猎杀别人了,更别提他这种主动撞上门的。
快到午夜了,累了一天的人就算再紧张防备也会因为疲惫而放松一会儿警惕,因为他的偷袭已经得手了好几个,没想到在这儿碰了颗钉子。呸!气死。
这种武力值太强的,硬抢肯定毫无胜算,但说不定可以先取得信任,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偷袭……这样不是一拍一个准?
偷袭者灵机一动,越想越觉得可行,恨不得立马调回头去痛哭流涕装可怜求收留,可惜他脸上跃跃欲试的笑意还没停留两秒,就被迎面撞上的东西吓得差点魂飞天外:
一张血盆大口复齿交错涎液淋漓,在他心胆俱裂的尖叫中一口咬了下来。
[叮——各位玩家请注意]
[12点到,辛苦巡逻了一天的保安叔叔们下班啦~他们将回到各自的值班室,享受愉快的娱乐与进食时间。请各位玩家积极配合。]
与系统提示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楼下几处玩家传来的惊恐惨厉的嘶喊求救——
不只是姬雪鹿被吓得一个激灵,连睡梦中的金利微都被那过分有穿透力的惨叫惊醒,他一脸悚然地猛的弹起来紧紧攥住姬雪鹿的手,声音颤抖:“恩……恩人?”
“哈……真是绝了。”
怪物12点以后可以进来,还特么来值班室??来进食?来娱乐?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狗比系统不做人事!”姬雪鹿整个人都暴躁了,她用力地捶了捶沙发,反手掏了几个手榴弹咬牙切齿道:
“行,就是玩儿,老娘跟你们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的客官留下爪印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