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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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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院药房回舍房要通过一条长长的十字路,谢濯臣踩在上面的每一步都沉重。

沈烛音趴在他背上,想起小时候,她走路老摔跤,阿兄也是这样背着她回家。

那时的他还没窜个子,也不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她喜欢俯在他耳边吹气,在他无奈地说“别闹”后放声大笑。

当年的她是多么的不知所畏。

“别乱动。”

“哦。”

如今的语气更像警告了,沈烛音大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悲凉。

在他们身后,青着一只眼且睁不开的言子绪左右手各自提着自己和沈烛音的药,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但保持距离。

“沈烛音。”

“啊?”

谢濯臣突然叫她名字,还回头看了一眼言子绪和他们的距离,确保自己说话不会被他听见。

沈烛音双手环着谢濯臣的脖颈,默默靠着他的背往上挪动自己的身体,好听清他讲话。

“你是不是忘记裹胸了。”

沈烛音:“……”

他这都能感觉到?吓得她一动不敢动,耳朵跟着发烫。

“早上走得急……”她小声回应。

其实她是故意没裹的,她还想长呢。

“以后记得。”

谢濯臣语调如常,好像并未意识到这是一件私密的事情。

沈烛音伏在他肩膀上“哦”了一声。

听起来有些不服气,谢濯臣莫名因为她这一声而心情愉悦。

如果后面没有多余的人就更好了。

回到舍房,谢濯臣进门后便将沈烛音放下,让她倚在桌边等待。

门口的言子绪腾空的一只脚迈过门槛又收回,犹豫不决。

被沈烛音疑惑的目光注视良久,他才望向谢濯臣,礼貌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沈烛音“噗嗤”一下笑出声,被谢濯臣瞥了一眼才收敛地捂住嘴。

“还要我请你吗?”谢濯臣头也不回。

言子绪小心翼翼跨进屋内,没走两步又听见谢濯臣一声冷冷的“等等。”

他立刻僵直身体不敢动弹。

“把门带上。”

“哦。”言子绪松了口气,“好。”

沈烛音抿着嘴,开怀得不像刚刚被揍得找不着北的人。

“不疼了?”谢濯臣在她身边坐下,抬起她受伤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褪去鞋袜。

沈烛音突觉一股凉意,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脚不自觉动了动脚趾。

谢濯臣像是看不惯她这样调皮,捏了她红肿的脚踝一下,她立马疼得嗷嗷叫。

他却笑了。

“上药,忍着点。”

“哦。”沈烛音表情凝重。

谢濯臣朝言子绪伸手,后者十分麻利地给他递上药膏,同时献上真诚的笑容。

言子绪一整个心虚的紧绷状态,心里安慰自己,毕竟把人妹妹连累得差点破了相,自己受点气也是应该的。

何况是谢濯臣这么个狠人。

不过他也很疑惑,说沈烛音怕谢濯臣吧,她敢让他给自己捏脚上药,全程伺候,说她不怕他吧,她平常在他面前又怂得声都不敢大。

“啊……”沈烛音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疼……”

“不疼怎么长记性。”

话是这么说,语气也冷冰冰,但谢濯臣还是降低了手上力度,轻柔了许多。

沈烛音急着分散注意力,看向假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言子绪,“你不上药吗?”

“我……”言子绪看谢濯臣脸色,后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我皮糙肉厚的,不着急。”

“不着急就先说点正事吧。”谢濯臣一心二用,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

要算账了,要跟他算账了,言子绪心里着急,觉得先低头为强,于是趴地上五体投地道:“抱歉!”

谢濯臣:“……”

沈烛音笑出了声。

“只是如此吗?”

一想起事情经过,谢濯臣便气上心头。

“任凭谢兄处置。”言子绪面朝地面,十分虔诚。

沈烛音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不是滋味,虽说商人地位不高,但他可是首富家的公子哥,竟能做到如此低三下四,想来在家中也是倍受打压。

想到此处,她硬着头皮扯了扯谢濯臣的衣角,眼神央求,小声强调,“他是我的朋友。”

那种闷闷的感觉又来了,谢濯臣稍一用力握住她的脚踝,她立马只顾着疼去了。

言子绪耳不聪目不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迟迟等不来谢濯臣的“审判”,感觉自己离“死刑”不远了。

“我们做笔交易吧。”

“啊?”他如获新生,惊愕抬头。

沈烛音困惑地动了动脚趾。

谢濯臣稳着心神,不紧不慢道:“你若愿意,半月之后书院假期,我可以带沈烛音跟你回言家,替你找回清白。”

两张茫然的脸犹如听天书一样呆呆地望向他。

“作为交换,你要在事后,带上一箱金子上鹿雾山,替我们求见鹿道真人。”

“你怎么了?”沈烛音反应了过来。

鹿道真人是世俗口中的神医,隐居鹿雾山,得见他的代价是一箱金子。

“不是我。”

不是他,那就只能是……言子绪睁大双眼,望向沈烛音,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了?”

求见鹿道真人的门槛太高,除了金子还有上山的万道台阶,最后一百阶需一拜一叩,据说是检验求医者的诚心。

换句话说,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找他。

“我?”沈烛音眨了眨迷茫的眼,“我怎么了?”

谢濯臣的目光扫过言子绪,斟酌着能不能让他知道,可若沈烛音真的喜欢他,这便不能是秘密。

谢濯臣沉声问:“你是不是,总做同一个噩梦?”

沈烛音愣了愣,“你……你怎么知道?”

“半夜总要哭,喊着……”谢濯臣顿了顿,“我又不是瞎了聋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梦魇总让沈烛音半夜惊醒,谢濯臣在她的梦里反反复复被大火吞噬。

她一身冷汗醒来后总要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每次他看起来都沉睡着,她以为自己没露什么马脚。

而谢濯臣常常被她半夜一声惊慌的“阿兄”叫醒,他起初以为她只是到了陌生地方不习惯而做噩梦,后来发现她睡梦中的反应、无意识喊出的话,每次都一样。

就好像他反复在她的梦里死去。

“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言子绪微怔,呆愣许久才消化他说的话。

“我……”他终于直起腰,“没问题,但……一定要半个月后吗?我可以同时给我们三个人请假。”

“这点质疑都受不了。”谢濯臣轻哼一声,“就算是在废物里,你也废得很突出。”

言子绪:“……”垂下脑袋。

这话未免太过伤人心,沈烛音再次扯了扯谢濯臣的衣角。

她不掺和还好,这一瞬间谢濯臣幻视出可能的以后。

这两个人要是真成了亲,言子绪左护不住自己,右护不住沈烛音,但凡遇事只能让沈烛音或低眉顺眼,或哭哭啼啼地来求他……

谢濯臣的语气当即恶劣,“没别的事你可以滚了。”

言子绪没说话,最后看了沈烛音一眼便起身,许是青着一只眼视野不清,出门时还撞在了门上。

看得谢濯臣愈发冒火。

他不是不可以给沈烛音收拾一辈子烂摊子,但她不能受一辈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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