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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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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有那么一瞬间目瞪口呆,想说什么,思考片刻作罢。

只是今晚的韩凇,确实有些反常。

待回韩凇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已经给少女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

他站在一旁,眼神扫过病床上的姑娘。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过,没有了斑驳的血迹。姑娘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下更显苍白。

医生给她输上液后便离开了病房。韩凇走到门口,将房间内的灯光调暗,随后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有些触地的踏实感。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深色的西装上印着些血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质感。

那些血迹是将姑娘抱到车上时不小心沾上的,干净整洁如他,平日里的衣服总是打理得一尘不染,这次实属意外。

韩凇起身,拿出手机去病房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助理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来到了医院,“韩先生,让您久等了,路况实在不好,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对于韩凇出现在这里,刘助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韩凇“嗯”了一声,接过衣服,随后去了李然的更衣室,换好衣服后才回了病房。

昏迷中的少女神神色平静,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显得整个人温润无害。少女的面容渐渐与屏幕上的那张脸重合,只不过毫无生机,早已没有了屏幕上的神采奕奕。

在这仅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韩凇显得有些无措。他拿出手机看了几眼,随即又装回到裤子的口袋里。

他本就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因此等待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听到窗外的风声又大了些,韩凇索性起身站在窗边看雪。

雪花一片一片悄无声息地落下,比刚刚似乎下得更密了些。本就荒凉的冬天,竟因为这雪花而显得有些柔软。

那雪花似曾相识,而他明白,眼前的这片并不是刚刚的那片。

春花秋月,千帆过尽,于他眼中只是一片虚无。

手机在口袋里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忙碌了一晚,韩凇这才想起晚上原本是有一个视频会议的,集团的业务涉及海外,因此会选在这个时间开会。

他看了眼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少女,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将视频会议调整为语音会议,轻声交代着工作的事项。

待交代完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女,病床上的少女还未清醒,只是眉心蹙成了一团,呼吸急促,双手紧握,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拼命撕挠着床单。

他快步走到病床旁,俯身,正欲开口,少女的眼睛忽地睁开,双眉依然拧在一起,随即留下两行清泪,面色痛苦。

她做噩梦了。

少女闭上眼睛缓了缓,眉间如有一团未消散的云雾,依旧蹙着。再睁开眼时,少女这才留意到床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有些惊慌,挣扎着欲起身。手肘刚撑住床,随之而来的是肋骨处传来的剧痛,少女跌回到病床上,手背上的针头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回血。她眼神警惕地望向韩凇,眼角还带着两行清泪。

“你是谁?”少女的声音绵软又虚弱,却依然能听出其中的防备。

“韩凇,两点水雾凇的凇。”韩凇收回正欲伸出的手,见输液器恢复正常,这才直了直身子,和少女拉开了一些距离,轻声回应,“你路上遇到事故,是我送你来的医院。”

少女的眼神缓和了些,身上的疼痛感也开始复苏。她胡乱擦掉眼泪,看到袖口的病号服,眼神又开始戒备起来。

“衣服是医生帮你换的。”不等她开口,韩凇似是看透了她的疑惑,在她问出口之前,先一步给出了答案。随后,他后退了几步,坐到病床旁的沙发上,和她交代着伤情,“你的肋骨骨裂,需要静养。”

韩凇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姑娘这么好脾气地说话。

少女似是有些无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假。

韩凇眼神没躲闪,就这么与她对视着,静默两秒后败下阵来,“我不是坏人,否则也不会救你。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作为交换,总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迟疑片刻,缓缓道,“白意。”觉得自己介绍的不算详细,她又解释道,“意义的意。”

韩凇的嘴角难得地扬了扬,白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两个同样的字来解释名字,实在是多此一举,她无意识地努了努嘴,遂又补充道,“前面那个字。”

韩凇点点头,像是课堂上迁就着一个胆小学生的老师,学生怯懦地回答问题,而他则周到地保护着她的自尊心,“嗯。”

“要不要给家人去个电话?”韩凇拿出手机,打算递给白意。他在路上遇到这个姑娘时,姑娘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裙,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手机。他不清楚姑娘的状况,但料想到自己不常有时间在医院照顾她,况且姑娘看起来年龄也不算大,怎么也应该和家里打声招呼。

白意撇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淡淡的,“不用。”

韩凇只当是姑娘在耍小脾气,但这件事情决定权在她,既然她不想,那么他一个局外人也没必要操心什么。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尊敬道,“先生您好,我是医院的护工,是李院长让我过来的。”

“嗯。”韩凇随即起身,眼神朝白意示意了一下,“你好好养伤,有事联系我。”

白意:“好。”

两人谁也没有多言,话题就这样适时而客气地戛然而止。

白意大抵是明白韩凇话里的意思的。

他说让她有事联系自己,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以联系到他的方法。

人情世故最是淡泊。

不过看破不说破,努力维持所有人的体面,白意最是习惯这样的事情。

韩凇和护工交代了白意的病情后,又嘱咐了一句,“辛苦您了。”准备离开。

白意思索片刻,在男人打开门时虚弱地小声唤住他,“韩先生。”

韩凇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走廊外的灯光映着男人的侧脸,男人本就立体的轮廓在灯光下更显凌厉,而那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却是温柔的。

没错,很温柔。

“谢谢你。”白意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朵松松软软的云彩,轻飘飘的,隔着空气飘到了韩凇耳畔。

若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请允许我感谢你。

韩凇微微颔首,眼神似是在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只一瞬过后,门被关上,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风雪声。

白意心下一阵失落。

人和人啊,多数时候都是短暂的停留,人们只是偶尔从对方的生命中经过。

只是偶尔而已。

很遗憾不能留住你,但能从你身上得到短暂的温暖已是足够。

时间不早,护工进到病房后,大概收拾了一下,见白意没什么精神,便识趣地坐在一旁,等着输完液之后喊护士拔针。

大约是止痛药没起到什么作用,白意的肋骨处传来阵痛。衣服和身上的淤痕摩擦着,传来的丝丝痛感,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今晚发生的事情。

大约是这段经历太过痛苦了,白意潜意识里不愿再回想,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雪霁初晴,病房里也笼着一层阳光,床单被太阳晒出好闻的味道,夹杂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让人清醒。

这一觉睡得仍是不踏实,真真假假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犹如身处炼狱,那些脏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隐约从肮脏事物的缝隙中看到一只手,可任凭她再努力,都无法触及。

是否她注定要身处深渊?是否,她注定与阳光无缘?

她不知道,只是伴随疼痛而来的,是无能为力的绝望。

护工已经买好了早饭,是些清淡的稀饭,白意匆匆吃了几口之后便觉得饱腹。

护工有条不紊地打扫着房间,和护士核对着今天的安排。白意见护工忙前忙后,便趁着间隙在医院的过道里走了走。

走到护士站,她看到台面上的座机,停下脚步。她没带手机,于是礼貌地问护士,“您好,我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护士正忙着交接工作,见姑娘身形单薄,神情乖巧无害,又想起昨天是韩凇送她到医院,便同意了。

得到应允后,白意没急着拨电话,而是等了一会儿。

见护士站的人差不多散去,她这才拨通了电话,“您好,请问是警察局吗?我要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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