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杵在庄家宅门口不敢进去的二人,却郁郁寡欢。
夜幕降临,明明是自家宅邸门口,可在这黑暗笼罩当中,再加上白日里程见书那群人说的话,庄恭吉总觉得不寒而栗。
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二哥,咱们家,不会真的蛊在里头吧?”想起下午那位红衣公子的话来,小弟心觉惶恐,终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怎...怎么可能?那肯定是程见书串通好人骗咱们的,快进去!谁会怕那种东西?别给咱们庄家丢脸!”庄恭吉当然不可能当着表弟的面承认他心里也害怕,当即说话声调都高了几分,说完人却躲在门侧推了小弟一把,明显手口不一。
小弟:“......”你绝对也是怕的吧。
小弟颤颤巍巍,却也只能听话走在了前面,谁叫是他当时捡回的木杖。
宅门的仆人微微躬首,院子里的灯火也点了个通亮,看起来与寻常并无不同。
走了一会儿并无异常,两人这才心安了不少。
抱着木箱走在前面,小弟不解的开口:“大哥,为什么我们要把这狗再抱回来啊?”
木箱中装的,正是一只黄毛小狗,眼睛似铜铃,只伸着舌头嘶嘶喘气,一声不吭十分乖巧。
他们今日来,不就是为了将狗送回去的吗?
前日他们在城南这边玩,远远就瞧见了这只叼着馒头的小黄狗,走进一看才认出来,这是程见书的狗,好像是叫金豆子来着。
恭吉哥说把它带回去,等程见书干着急找不到狗来求他们。
但谁知这小狗皮得很,仅仅不到两日已经咬坏了他们四五双靴子,纯纯还没伤敌,就先自损了八百。
于是今早一起来,他们就商议着把狗送回去继续祸害程见书,可不知道庄恭吉怎么想的,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又让他给抱回来了。
提起这来,庄恭吉有些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这叫留了一手,沈窈虽答应过明日回来,可她和程见书一伙的。
程见书跟他有过节,保不准两人再变卦怎么办?所以他留着程见书的小狗,若是明日无人来,他就把小狗在庄家宅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程见书就算不想来,也得带人来救狗。
正解释到一半,却没有收到小弟夸赞的声音,庄恭吉不由觉得奇怪,这时候小弟该说他果然机智了啊,怎么如今如此不上道了?
回神过来,却发现小弟正站在前面院子门里,直愣愣正伫立不动。
夜色昏暗,他又背对着自己,庄恭吉难免会往不太好的方向去想,急忙上前推了推他:“往里走啊,站在门槛里这做什么?”
谁知不推还好,这一推,小弟竟两腿一软硬生生倚着门槛瘫了下去,手还朝屋顶指着,怀中木箱的小狗也感受到了什么,嗷嗷叫着就从箱子里跳出来跑了出去。
庄恭吉就算再傻,也预感到屋顶上是有什么东西在了,所以干脆将头埋得更低,勒着小弟的臂膀窝准备将他先拖出来再说。
眼不见为净,只要他不往上看,那就是等于没有......
可谁知就算是这样安慰自己,屋内压抑而古怪的气氛,也让人不由得心生恐色,四周空气安静得让人有些发麻。
庄恭吉忍不住腿脚打颤,结果一个不小心后脚跟便绊在了门槛上,仰面躺倒在地。
眼前的景象忽地一变换,未等他反应过来闭上眼,就发现已经迟了。
万籁俱寂,只剩下了乌黑的房顶梁上闪烁着的那双荧绿色的眼睛,似鬼火般一晃一晃,摄人心魄。
庄恭吉一时惊得瞪大了眸子:“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转回头却发现小弟早就翻着白眼吓晕过去了。
“没用的蠢货!”他气得低骂了一句,连忙爬起来就想拖着小弟赶紧离开。
可谁知话音刚落,那东西就跟听到了似的,忽闪着翅膀就朝他飞了下来,纵使夜里视线不清,庄恭吉也听到了那东西是在移动的声响。
空气里忽然弥漫着让人呼吸困难的绒毛,像四月的杨柳絮子,刺得鼻子里只想咳嗽。
“我是骂他,不是骂你啊!”庄恭吉只能边解释边用力拖着人往外走。
简直欲哭无泪。
谁懂,他现在吓得要死,可是他要是晕了他们俩就都完了啊。
谁来告诉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金陵城沈府。
温绰主仆二人前脚离开院子,沈窈便正身坐了起来。
所以,温绰刚刚是在饭菜里下了瞌睡蛊?可是为什么程见书倒了,她却一点事都没有,难道是剂量不够?
失神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人早就没了影子。
她早就跟沈府的人都吩咐过,这俩人是客,所以自然刚刚他们走也不会有人拦着,再加上她也没叫人去阻拦,那二人现在应当已经出府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沈窈反手对着桌子轻轻叩了三下。
没过片刻,一道黑影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在了门前,是沈府的暗卫。
“小姐。”
黑衣人低眉拱手,等待命令。
半晌却并没有等到眼前人说一句话。
抬头一瞧这才注意到小姐的神情有些严肃,而桌边对面坐着的程家小公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桌前,半个脑袋都贴在了盘子上,那显然就是晕了的模样。
程公子晕了?有刺客?
“是属下的失职,还请小姐责罚。”
侍卫自然是不知屋里方才发生了何事,原本他们这些个暗卫就只能呆在屋顶待命,小姐又一贯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不过还好小姐现在看起来无事。
沈窈见他已经明了便也不再多说,其实此事倒也不怪暗卫没听到,反而是她没料到温绰会在饭菜里下蛊,原本还以为和书中说的截然不同,现在来看,她还是得提高警惕小心为妙。
望着不省人事的程见书,沈窈眉心一皱。
她装作晕倒也不过是想看温绰到底想做什么,但方才他们说是在饭菜里下了瞌睡蛊,既然是蛊,那就也只能再“请”他们回来解开了。
“现在去通知沈府所有暗卫,让他们在金陵城内盯紧温绰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想办法不用武力将他们带回来。”
她这一话落,暗卫却面露了难色。
紧盯着倒是不成问题,要带回来自然也不成问题,但是不用武力......
这如何才能做得到?
“这还需要我教你么...”
沈家的产业在金陵集市上那可谓是什么都有涉猎,想不用动武将人带回来这种小事,随便动些手脚就能做到吧。
呼...呼...
暗卫正想上前听沈窈的计谋,一阵如雷的鼾声却忽然打断了二人。
是程见书。
沈窈:“......”看来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
轻叹一气,对暗卫指了指对面熟睡的程见书:“算了,找人先盯着那二人,你就把程见书先送回去吧,小声点,别惊动了程伯伯。”
既然程见书没什么事,那她就先计划一下明日与太守家的小周公子见面应该怎么办吧。
结果整整一晚都去想对策去了,一直到了天际泛白,沈窈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中途似乎有侍女敲门说什么爷爷在前院等她吃早膳,沈窈摆摆手说一会儿就到,结果再醒来时,都快被午时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了。
刚穿好衣裳从塌上坐起身子,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窈心里刚要暗叫不好,下一刻爷爷的咆哮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窈窈!这都什么时辰了?人小周公子都来了有半个时辰了!还没梳妆打扮完!?”
果然,是太守家的小周公子,周棠谨来了。
“知道了爷爷,这就来!”
沈窈回应着忍不住扶额,梳妆打扮?想来又是爷爷安抚糊弄人的说辞,她怎么可能为了见什么小周公子梳妆打扮。
前几日爷爷安排她见那个书院院长的侄子,为了“迎合”那公子喜爱素雅的女子,她还特意穿金带银扮的像个暴发户家的女儿,结果没想到那公子也早就打听过她的名声,根本连面也未露,白白让她还准备了一番。
所以现在,她根本就不准备再打扮什么了。
她昨晚想了半宿,最后还是觉得,最佳的应对办法,果然还是不应对的好。
也不知道那小周公子是不是脑子抽了风,还是同那书院院长的侄子一样只是被逼所迫,但这些都不重要,趁现在他还在前院,爷爷在院门口也不会贸然进来,她还是同以前一样从后窗翻出去,直接从后院走去隔壁找程见书好了,想必他现在也该醒了。
谁知她刚跳上后窗,就听外面传来爷爷传来一声。
“老夫的帽子!”
现如今临近冬至,秋风也染上了不少寒意,沈窈的院子前面是花园,穿堂风刮来时自然也力道比别出大些,这猛地刮了阵急的,竟不小心将沈老爷子的帽子刮上了天去,飞过沈窈的屋顶,掉了下去。
“沈爷爷别急,小辈这就去替您捡回来。”
周棠谨站在一旁见到,则立马追了过去。
不算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沈窈也是愣了一愣,周棠谨怎么也跟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前院等着吗?
脚步声逐渐逼近,沈窈下意识想回屋里,可却来不及了,半只脚已经迈了出窗子去,根本就稳不住身形。
直接扑通一声,掉进了后窗下的花丛里。
当周棠谨追着帽子闻声赶来时,自然也瞧到了发中还缠着花丛中枝叶花瓣浑身狼狈的沈窈。
周棠谨:?
“沈小姐这是在...?”
沈窈现在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现在在...还能在干嘛,逃跑看不出来吗?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撇嘴道:“赏花,本小姐赏花太过入神,不小心从窗户掉下来了而已。”他既然问了,她又怎么可能明说。
转念却又一想,她这副乱蓬蓬的模样,肯定也败了他好感,毕竟他喜欢安静闺秀,再说正常人也不会喜欢她这种能连翻十多个跟头的吧。
想必等一会儿,他就会跟爷爷去告辞了。
那现在岂不是正歪打正着,不用再跟他多费功夫了?
“既然小周公子要走,那我也就不多送了,请...”吧
可谁知,沈窈话音还没落,一抬眼瞧到周棠谨的神情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
只见他向前一步,从沈窈的肩头摘下了别着的树枝,将树梢的花递了过来,一副温润的神情,没有半丝嫌弃的开口道。
“那不知周某,是否有幸能和沈小姐一同赏花呢?”
沈窈:“......”
不对劲,你怎么也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她看的和穿的这本书,是不是根本不是同一本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因为上榜了要随榜更哦,祝大家新年快乐!评论有红包^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