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时正逢温绰主仆二人从老屋出来,红衣少年眉头微蹙,像是与照野在说着什么正经事。
“如何?温少主可察觉到到有什么?”沈窈还是决定上前一问清楚。
方才花婆婆的儿子虽然说花婆婆的病已经奇迹般的好了,可总让人觉得他还在隐瞒些什么,不对,与其说是隐瞒,倒不如说像是什么不能开口的事。
所以她猜测,此事就算不是蛊虫所致,也没有他说那样忽然便好了那么简单。
见到她,温绰却突然变了一副神情,扬眉得瑟道:“本少主已经看过了,屋内现在并无人中蛊。”那邀功的模样,跟个第一次考试拿了甲等回家给家长炫耀的孩子似的。
沈窈心里嘀咕,你是苗疆少主,会看有没有蛊那不是应该的事吗?有什么好骄傲的。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既然是她请人来帮忙,也应该给人几分面子。
拱手敬道:“不愧是温少主,果然才貌双全,技艺过人。”
既然他想听,那她就夸总行了吧。
不过听到他这样断言,沈窈还是松了口气,虽说本来就是带温绰来驱蛊的,但既然无人中蛊,那自然是最好的。
温绰很满意她的反应,点点头却又故意似的反转:“但只是现在没有,之前曾有过,约莫就三天前。”
蛊虽走了,但留下的气息却骗不了人,那花婆婆的确中过蛊,可现在已经好了,所以自然也不需要他驱蛊了。
“曾有过?”沈窈反问道。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蛊虫已经走了?走哪去了?是死是活?那金陵城现在到底是安全还是不安全?
她满肚子疑问,可面前之人却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跟她说道清楚的意思,反而目光也被在地上打滚的三人吸引了过去。
程见书虽处弱势可并不准备放弃,口中还喊着沈窈想让她过去帮忙,庄恭吉则一边捂住他的嘴也喊着沈窈别过来。
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在抢木杖,毫不知事情缘由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抢沈窈。
温绰自然是不知事情缘由的那个,盯着瞧了会儿热闹,意味深长的回头朝沈窈道: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受人欢迎。”
沈窈:“?”
话说出口,温绰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夸她做什么,就算有再多人争抢她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误以为他也喜欢她,也会为她做出这种在地上打滚的丢人事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得让知道她这一点,就算她期待着也没有用。
而且她方才夸他的时候,虽然眼神里满是隐忍,但他还是从中看到了她暗藏在心底的热烈激动之意,难道她刚才是在借着夸他的名义告白?
想到这他别过头去,急忙解释起来:“咳...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了,本少主不是在夸你。”
沈窈无奈眨巴眼:“我知道温少主不是在夸我。”受欢迎算个鬼的夸赞,再说了,本来那两人也是在抢木杖,根本就与她无关。
谁知,她眨巴眼的神色自觉是无奈的,可在别人眼里却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小姑娘本来就眼睛圆圆的,清澈漂亮,再一眨巴,更有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她怎么还委屈上了!他被她一见面就打晕带来他还没说他有多委屈呢。
温绰自认拒绝过百花千朵,也没有想过要伤人自尊让人难过成这样,一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他夸,他夸总行了吧。
原本别过去的脸又红着扭回来:“行了行了,其实硬说的话...”瞥了眼她的眉眼又立刻将目光移向别处:“你长得也还可以。”说完也在原地站不住了,直接从她身侧走过,来到地上三人面前。
照野在一旁都怔了住,少主竟然一连夸了这个中原女子两句!
沈窈:“?”
还可以这个词...也不算是夸吧。
她正想上前再问温绰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见面前的红衣少年突然蹲下身,趁地上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抽走了那根模样古怪的木杖。
端详片刻,随即扔出了院外对身后照野道:“点火烧了。”
他方才就觉得这东西看着古怪,没想到还真是蛊引。
照野随身带着火折子,急忙听命上前就找了枝叶作引将木杖点燃,木杖上兴许是涂了一层什么油料,火苗点跳上去霎那,火光忽地涨起数寸高,但很快就焦灼,成了一块乌黑的木炭。
“温少主为什么要烧了这木杖?”
沈窈没有阻拦,但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木杖又碍他何事了?
也亏得地上三人还在打着没发觉,不然要起来闹了吧。
“为何要烧?这恐怕就要问问,这位大娘了。”温绰应道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那灼灼目光的眸子,又看向屋门。
沈窈也才发觉屋门前还站着人,是个粗布衣裙的妇女,看样子应当是花婆婆的儿媳,只是她现下脸色却不太好,失神望着烧木杖的地方,连沈窈跟她搭话,都没有听到。
直到沈窈走到她眼前伸手挥了挥,她才跟回了魂似的浑身颤了一下,握住了沈窈的手,满是惶恐道:“沈小姐,你带来的这位少年真的是驱蛊高人?”
沈窈不明白她在怕什么,但还是回握了握她的手,点头介绍道:“这位是我特意请来驱蛊的苗疆二少主殿下和他的仆从。”
照野一听又想反驳根本不是请来这回事,抬头却瞧自家少主似乎对特意请来这四个字颇有些得意,下巴都眼见着微扬了几分。
他似乎听到被这样介绍,还挺高兴?
照野有些不知所措,也只好老实跟着点头。
谁知听完沈窈的话,妇人反倒眉目成川:“又是苗疆之人?既然这位是沈小姐带来的,那应当无事,但前几日,也曾有几个身着奇异的苗疆人来过,治好了婆婆的病,但他们......”
妇人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窈觉得此事有蹊跷,之前有苗疆人来给花婆婆瞧过?刚刚花伯伯怎么没有提到这个。
“大娘不要慌,尽管说便是,我既然带二少主来,自然就是来帮忙的,有什么事您慢慢说。”
妇人左右瞧瞧路上来往无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娓娓道来:“前几日有几个身着异服的人突然来到了院中,那时我正好在晾衣裳,为首那人带着兽纹面具,上来就同我说婆婆她是不是已经病倒几日了,他们说那其实不是怪病,是中了蛊,留下驱蛊的法子后,几人便走了。”
沈窈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悬在了胸口。
花婆婆果然是中了蛊!
“那与那木杖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那木杖是那些人留下的东西?”方才温绰也说了,屋中现在已经无蛊,也就是说那群人已经帮忙驱走了吧。
妇人摇摇头否认道:“那木杖不是那些人带来的,是婆婆祖上便传下来打粽糕用的,因为传了几代人,极为珍贵,所以...”
她边解释着,声音反而越来越小,到后面沈窈都听不清了,只能重复道:“所以什么?”
“所以那人说的驱蛊法子,便是将家中珍贵的东西,扔到街头巷口,等见到有人将那物件拾走了,蛊就跟着谁去了,然后花婆婆身上的蛊,就自然而然好了,是也不是?”见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温绰便向前一步替她说出了实情。
“这确实是一个驱蛊的法子,可这也就代表着是将引到了别人身上,自己虽然没事了,却会害了那个捡走东西的人。”如果他没料错,这一点,那些人也是与她说过的吧。
妇人抬眼有些震惊,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了如指掌:“不亏是沈小姐的朋友,那些人确实是这样说的,可我和老陈原本并不想这样做的,只是婆婆她日渐虚弱,前几日我也忽然有了和婆婆一样的病症,无奈之下,只能,唉。”
“不是沈窈的朋友,是才貌双全,技艺过人的苗疆二少主,温绰。”他义正言辞纠正道。
一旁正听得认真的沈窈:“......”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刚才她不是已经跟大娘介绍过他了吗?
再说,他只是想强调他才貌双全,技艺过人吧。
亏她还觉得他正经了一会,结果真的只有一会儿,于是沈窈思考着问道:“所以,大娘是将那木杖扔到了何处?”
“我和老陈商量着不能扔在金陵城的巷口,婆婆卖了大半辈子粽糕大家都是熟络人街坊邻居的,所以最后就将那木杖包着扔到了隔壁洛城的一处巷口。”
妇人如实回道,当时也没想到真的如此灵验,前脚她和老陈在拐角瞧到有人捡走,后脚回来婆婆都已经下了塌能烧火做饭了,身上哪还有什么病的影子。
说来也巧了,现在竟然又回到了城南这里。
话音刚落,众人身后便传来一声哀嚎。
“不能扔在金陵城,那你便扔在洛城了?洛城又做错了什么啊!?”
是庄恭吉,显然他也听到了刚才的那番话。
沈窈回头望了望,三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身穿不同样色的衣袍,可灰头土脸的程度倒是默契的如出一辙。
特别是程见书,原本就寡不敌众,还没有帮手,鼻子额头都蹭了灰,沈窈都能想到他回家又得挨程伯伯多少戒尺了,又菜又爱跟人皮着打,他倒也是活该。
程见书一听蛊是跟在木杖上的,吓得赶紧离庄恭吉就是十步远,站到了温绰身旁,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晚了,他都抱着那木杖紧紧不放来着......
于是哭丧着脸问照野:“小跟班,本少爷不会这么年纪轻轻,就驾鹤西去了吧?”
程见书古文学得一塌糊涂,自然没意识到驾鹤西去这个词,只能是耄耋之年以上的老人才能用的。
而照野只是会说些中原话,很多词却并不精通,一听他说驾鹤西去当其皱起眉头:“怎么会呢?你这么沉,哪有鹤能驾得动你飞啊?”
程见书欲哭无泪。
有被安慰到,但是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想看我画的温绰人设图,嘿嘿,我放在微博啦(@昭词),就是没专门学过可能有点烂QAQ